分道揚鑣後,司徒君心中仍有疑慮,將秧秧送回府中後,派了人去調查。

許秧秧大早上從正門回家,做賊似的,悄悄開門,悄悄關門。

“回來了?”殊不知親娘在這等著呢,親娘旁邊還站著霜女和若榴,也跟尋仇似的。

許秧秧:“……”

“早啊,娘。”

又轉頭對霜女和若榴說:“早。”

容雨棠問:“方才太子殿下送你回來的?”

這麽問肯定是看見一點了,許秧秧也不好撒謊,點頭說是的。

容雨棠招手叫女兒過來,緊接著聞到她身上肉包的味道,“早膳也吃了?”

“吃了。”

“嗯,你和小斐然白天還見不夠?”容雨棠看她頭發有些淩亂,讓人拿來梳子,給女兒一邊梳著成年後的發髻,一邊說,“你已及笄,又和小斐然定了婚約,臘月初六就會成親,白天見麵是大家喜聞樂見的事,但不是夜裏。”

“娘,我錯了錯了。”許秧秧趕緊認錯,又解釋,“我們什麽也沒有做,就隻是商量一些事情,商量著商量著天亮了,就出去街上吃個早膳,然後就回來了啊。”

“說到底,你還是小。”容雨棠梳得差不多了,給女兒挑選著珠釵插上,“要不是看小斐然急,還拉著欽天監的大人過來,我和你爹是想再留你兩三年的。”

“娘,其實我不小了。”許秧秧扭頭看母親,容雨棠知道女兒想說兩世算起來,也活快三十年了。

容雨棠把她的腦袋正回去,“身子這麽小。”

許秧秧反駁不了。

這個確實是。

……

容雨棠列在單子裏的東西準備完畢以後,和女兒一塊去了二公主府。

距離二公主和親西蠻,隻剩下兩日。

已經是夏末初秋,吹來的風不再熱,而是涼爽。

不過隻有日頭照著還是熱的。

許秧秧揮舞著團扇,不停扇著,進了公主府,裏邊擺著各式各樣的箱子,以及許許多多的婢女和隨從。

都是皇上準備的嫁妝。

穿過花園,母女二人來到二公主的寢殿,裏麵掛著六套正紅的嫁衣,讓二公主選一套。

司徒含煙莞爾道:“你們看著選,不失我大雲威儀即可。”

“公主,離親王妃和秧秧郡主來了。”

司徒含煙起身過去,得知二人也給自己準備了東西,眼眶一熱。

“多謝。”她行了晚輩禮。

容雨棠伸手扶她,問:“這裏的嫁衣最喜歡哪套?”

“都差不多。”司徒含煙隻用餘光瞟一眼嫁衣,不是嫁給將軍,哪套嫁衣都一樣。

許秧秧圍著所有嫁衣走一遍,指著最美最舒適的一套說:“公主姐姐,這個最好看。”

宮裏的嬤嬤說:“這是高祖和皇後成親時的嫁衣樣式。”

高祖和皇後是伉儷情深的一對,一直相互扶持到老,最後帝後合葬。

合葬時嫁衣也葬了。

不過宮裏的繡局一直保留著當年的樣式,這次就拿出來做了。

司徒含煙說:“秧秧選了它,是它的福氣,就它吧。”

嫁衣定了下來。

其他的東西早已準備完畢。

眾人退下。

“明日出發嗎?”許秧秧拉著她的手,已經開始舍不得。

“嗯。”司徒含煙回握著她的手,喃道:“明日就要出發了,母妃還是……不願見我。”

她的眼眶再次閃著淚光。

“我知對不住母妃,想請求母妃原諒,蓬萊殿大門緊閉,連父皇也不見。”司徒含煙並未流淚,隻是期盼著,“不知明日母妃是否會開殿門,明日要進宮拜別父皇母後和母妃。”

許秧秧留了下來陪二公主一宿,早早又跟著一塊進宮。

她見到皇上、皇後、太子,甚至連太後都來了。

甚至還有文武百官。

就是不見宸妃娘娘的人影。

她循著二公主的視線望過去,時椒房殿的方向。

許秧秧看著司徒含煙拜別長輩,聽宣讀,受百官朝拜,蓋上紅蓋頭,由丫鬟攙扶入馬車中。

還是不見宸妃娘娘。

她想,公主姐姐心裏得有多難受。

浩浩****的和親隊伍出宮門,百姓們站在路邊朝拜。

出了城門。

許秧秧聽見馬車裏傳來隱隱的啜泣聲,她這會兒騎在馬上,旁邊是騎著馬的司徒君。

她們跟著出了城門,頂多隻能再送十裏路。

聽著二公主的哭聲,許秧秧的鼻子泛著酸,騎馬靠近道:“公主姐姐,你等我,我很快回來。”

許秧秧騎馬回城,直奔宮門。

她要宸妃娘娘來見二公主。

為了能趕上,許秧秧騎馬闖了宮門,雖說守門的將士認得她,但闖宮門就是有罪,禦林軍後麵追著。

直到伺候皇上的正德公公出現,才遣散禦林軍。

蓬萊殿開了大門,許秧秧闖進去時,宸妃娘娘正在修剪盆景,麵上沒有什麽表情。

對她騎馬闖後宮也隻是輕飄飄掃一眼。

許秧秧沒有時間下馬說些勸人的廢話,隻說:“對不住了宸妃娘娘,秧秧晚些再來領罰。”

她用披帛將宸妃娘娘綁上馬。

宸妃娘娘並未掙紮。

“駕!”

孤馬雙人出宮門,馬蹄聲聲不入耳,心中隻念城外人。

……

一聲馬鳴嘶吼。

司徒君回頭,見到秧秧已經帶著高出她小半個身子的宸妃娘娘出來,馬蹄陣陣,裙擺翻飛,發絲如飄絮。

他微微後唇。

進宮綁嬪妃這種事,大概也就他家秧秧做得出來。

司徒含煙也聽見了,心髒猛地一跳,她掀開紅蓋頭,叫馬車停下。

她躬身出去。

瞧見母妃從馬上下來,倏地眼淚滾滾。

誰也沒有上前一步,隻是遠遠地望著,望著望著,向來心硬的宸妃娘娘也在這一刻紅了眼眶。

對於司徒含煙來說,這就夠了。

母妃氣她一意孤行。

卻也舍不得她。

否則秧秧是帶不出母妃的。

母妃連父皇都敢拒之門外,何況是秧秧呢。

司徒含煙哭著哭著就笑了,她望向還騎在馬上的秧秧,說:“謝謝。”

又朝母妃跪下。

一拜。

“母妃,女兒不孝,忤了您的意。”

二拜。

“女兒不孝,往後不能再孝敬膝下床前。”

三拜。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盼望母妃此後如鬆柏之茂,歲歲安康,喜樂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