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從前進了興慶宮,她得規規矩矩,還得等著太後點頭才能坐下。

還是側妃時,她想做太子妃。

成了貴妃時,她想做皇後。

如今是皇後了,也該做太後了。

興慶宮這麽輝煌美麗之地,她甚是喜歡。

趙靜雅打量興慶宮的眼神,已經是占為己有,琢磨著如何添上自己心儀的其他物件。

太後宮中浸**多年,怎會瞧不出她在想什麽,何況是**裸的眼神。

“皇後喜歡哀家宮裏的東西?”

“太後所用哪樣不是最好?多少至寶都在興慶宮,價值連城呢。”

太後笑了一下,扭頭和鍾靈說:“哀家死後,興慶宮所有物品一塊下葬。”

“太後!您會長命百歲!”鍾靈急了,這是什麽不吉利的話。

太後拄著拐杖走兩步,輕笑:“也不差一二十年。”

“皇祖母不喜孫兒派來伺候的太監宮女嗎?”大皇子忽然發問。

太後望過去,知道對方在試探她,虧得鍾靈提了一嘴守在興慶宮外的太監宮女被迷暈了。

她鎮定道:“哀家喜歡有人伺候,不是喜歡有人監視,沒賜死已經不錯。”

大皇子笑笑。

“皇祖母的宮裏,似乎還有血腥味。”

太後心頭一震,大皇子並未卸防,還在試探。

“怎麽?大皇子是懷疑哀家宮裏藏了人?不如大皇子搜上一搜如何。”

大皇子也沒想到太後直接戳穿他的心思,還隨他搜。

他一時拿不定主意了。

皇祖母不能得罪,不止是想借此脅迫父皇,更是擔心自己以後的名聲。

弑君奪位,是皇位不正。

殺害親祖母,是心術不正,會遭百姓永世唾罵。

“不是要帶哀家去見皇上?”太後見他不說話,搶奪先機道,“走吧。”

“鍾靈你留守興慶宮,可要好生守著哀家這些陪葬品。”

瞬間,趙靜雅的臉色陰沉下來,想到太後還算識時務,臉色才稍微好些。

“哀家步履艱難,大皇子,過來。”太後伸出手,要大皇子親自扶。

隻要太後願意前去說服皇上,扶人算什麽,就算要他背著去勤政殿,大皇子的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人老後身子會回縮,太後如今就是個矮小的老太太,為了扶好他,大皇子躬身彎腰過去。

手還未搭上,腰間忽然一輕。

他腰間的佩劍竟然讓一個走路都要人扶的太後拔了。

眨眼間,太後已經在他們麵前幹淨利落地抹了脖子。

“哀家寧死,不做吾兒軟,肋!”最後一個字像是用盡最後一口氣,人就倒地而去。

“皇祖母!”

“太後!”

“太後!!!”鍾靈一把衝過去,跪倒在地扶起太後,一手捂住脖子上湧流的血,大聲喊著宣太醫。

動靜之大,藏匿於佛堂的許秧秧等人都聽見了。

緊接著就是鍾靈姑姑痛哭的聲音。

皇祖母……死了?

許秧秧的身子僵在原地,渾身仿佛墜入冰窖,嘴唇也跟著顫抖:“皇祖母……皇祖母……”

她的嘴忽然被捂住。

阿端緊緊捂著她的嘴,將她抱在懷裏,心裏一直在說:沒事的秧秧,沒事的,別出聲,別出聲。

有淚珠滴落下來。

阿端的手被狠狠燙了一下又一下,她依然沒有鬆開,而是將秧秧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裏,哄小孩一樣緊緊抱著。

容城竹剛取下手臂上的箭,心疼地望了一眼妹妹,繼續上藥,撕下身上的綢緞包紮好手臂。

他悄聲道:“此地不宜久留,大皇子連太後都殺,怕是要搜興慶宮。”

許秧秧緩了又緩,才勉強回過神來,一張臉白得嚇人。

容城竹抱了抱她,細聲問:“你在興慶宮住過,對這裏了解多少?”

“我,我……”許秧秧先是看著宸貴妃成了一句焦屍,又聽著皇祖母的死亡,接二連三的痛失親人,偏偏又不能喊不能哭出聲來,嗓子有些啞了。

嗓子好像有刀片刮著她。

“爹說興慶宮的池塘底下有一條地下河,地下河通往護城河。”許秧秧一邊說,一邊就著身上的血畫下興慶宮的地圖,標出池塘的位置。

“走這,要遊出去。”但她感覺遊不出去,皇宮到城外是很長的一段距離,沒誰能憋氣這麽久,而且十分耗費體力。

容城竹看向阿端。

“阿端學過閉氣。”

阿端的閉氣是跟另一個師兄學的,她慣愛用蟲子弄人,大家都怕她都躲著她,她就驅動蟲子找人,一般找得很快。

有個師兄讓她找了一炷香都沒有找到,最後竟然是在河裏。

能在水裏安然無恙待上一炷香的時間,把小阿端震驚到了,嚷著也要學,還真就給她學會了。

不及師兄,卻也得了八分真傳,從地下河遊出去的可能比他們都大。

阿端不願意獨身離開,但也知道這種時候自己就是希望。

就在她們想如何到池塘去時,鍾靈的大喊大叫吸去所有人的注意。

鍾靈心裏清楚,太後死了,佛堂也不一定護得住太子妃她們,得想辦法讓太子妃她們走。

於是她發瘋似的糾纏大皇子和皇後,爭取了時間。

許秧秧她們來到池塘邊,時間緊迫,阿端輕手輕腳下到池塘中,沒身進去。

兄妹二人則翻牆離開,一路躲躲藏藏,來到勤政殿旁。

正是深夜時。

勤政殿中砸了一樣又一樣的東西,皇上知道太後身死的事,氣到渾身發抖,一聲又一聲地罵著大皇子是孽障,是畜生,表明自己絕不會寫下禪位詔書。

對於他的責罵,大皇子早已不在乎,此刻的他才知道不在乎父皇的感受有多爽快。

他哈哈大笑:“父皇,皇祖母沒了,秧秧郡主已經落到我們手裏。父皇,你知道兒臣對秧秧郡主的心思吧?從前兒臣的府裏養了一個玉奴,和秧秧郡主長得很像。”

“你!”皇上氣急攻心,癱坐在椅上,正德公公趕忙過去給皇上順氣,求著大皇子莫要再激怒皇上。

許秧秧聽著,眉頭緊鎖。

趙靜雅生出來兩個都是什麽東西?一個給她大哥下藥,一個養她的替身來肆意玩弄。

“父皇,兒臣再給你一次機會,天亮的時候若是再無禪位詔書,秧秧郡主就得伺候兒臣了,秧秧郡主可是你最疼愛的兒子的正妃。”

嘭一聲。

許秧秧破門而入,天蒙蒙亮。

“父皇,休要信了他的胡言,我好生生地在這。”她一步步朝著皇上走去。

大皇子側身,驚喜地望著她:“秧秧,你長開後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