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泊呈來接喜兒的時候,母女倆個在花叢裏跟著蝴蝶跑呢,時不時竄一下。

喜兒見到爹爹,不追蝴蝶了,朝著爹爹跑去,嘴裏喊著:“爹爹爹爹~蝴蝶,漂亮!”

容泊呈彎腰,穩穩接住女兒。

抱起來一看,喜兒額頭上都是汗,便用袖子輕輕擦著。

司徒含煙也過來,客氣道:“多謝喜兒陪本宮賞花。”

容泊呈見她眼尾泛紅,掃一眼園中花卉:“長公主可是久觸不得花粉?”

“沒有啊。”司徒含煙不解地搖頭,說話的語氣不似平日端著,倒顯得可愛。

容泊呈盯著她的眼尾。

司徒含煙抬手摸了摸,還有些澀疼,侯爺這是關心她。

還有喜兒方才所說,侯爺書房裏當著放著她的畫像?

不是秧秧的嗎?

可喜兒模樣認真。

侯爺也曾在自己麵前說過,那段皆已是曾經。

畫像,畫像……

“什麽?”容泊呈隻見她唇瓣呢喃,不聞其聲。

“無事。”司徒含煙搖頭,心裏繼續想著,侯爺表達心思的方式就是畫像?

可她怎麽瞧著,侯爺方才看她的眼尾,神色淡定。

男女不宜走得太近,更別說是獨處,他們一個是侯爺,一個是長公主。

司徒含煙臨走前和喜兒勾了勾手指。

容泊呈抱著女兒在原地,目送長公主離開後看向女兒:“有什麽事瞞著爹爹?”

“沒有喔。”喜兒搖頭,晃的幅度大了,頭飾上的珠翠就會打在容泊呈的臉上,不過不痛。

容泊呈從不說什麽,隻會伸手替女兒把珠翠理好。

“喜兒隻是,喜歡長公主。”

“喜歡長公主?”容泊呈邁腳離開,捏著喜兒的臉蛋扭了扭,“是不是曬紅了?痛不痛?”

“爹爹捏痛了。”喜兒笑嘻嘻的。

容泊呈趕緊鬆手,“你姑姑有治曬傷的膏藥,你姑姑總有各種各樣的想法,正對你三叔的胃口,製了拿去賣。”

他加快腳步。

喜兒笑著。

“爹爹。”

“嗯?”容泊呈看她,“突然這麽嚴肅。”

“長公主,是娘親嗎?”喜兒沒有在長公主那裏得到明確的答案,就想要從爹爹這裏得到,“娘親不在山穀裏,在身邊,對嗎?長公主。”

當初的謠傳還是讓喜兒聽了進去。

容泊呈停下腳步,站到牆下庇蔭處,“喜兒問長公主了?”

喜兒點頭,噘嘴:“長公主沒說,可喜兒知道。”

“喜兒怎麽知道?”

“喜兒就是知道。”喜兒拔高點聲音,雙手輕輕拍在爹爹的臉上,“爹爹,喜兒才不是小孩子,喜兒馬上,四歲!”

她伸出一隻手掌。

容泊呈彎掉她的一根手指,“這才是四。”

“既然喜兒不是小孩子,爹爹可以告訴喜兒。”

喜兒高興地吧唧一口:“爹爹是最好的爹爹!”

沒有哪個小孩子想被掃興。

容泊呈從許秧秧那裏拿了治曬傷的藥膏,回府去。

帶著女兒進書房,讓喜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大人的位置!

喜兒一個人坐著,別提多高興。

爹爹真的覺得她是大人!

打開畫卷之前,容泊呈認真地對喜兒說:“喜兒,今日爹爹告訴你的事,目前除了爹爹,喜兒,長公主以外,誰都不能說。”

“禮哥哥祖父祖母也不行嗎?”

容泊呈點頭,“等到娘親和我們住在一起了,就可以說,隻能和家裏人說。”

容家人對“家裏人”都很清楚。

目前就是南街三府,外加一個太子府。

喜兒明白的。

容泊呈攤開一幅丹青,不是喜兒之前看見的,這幅丹青有長公主,也有喜兒。

長公主抱著隻有四五個月大的喜兒。

喜兒先後指著說:“長公主,喜兒?”

“是喜兒。”容泊呈說,“喜兒的娘確實是長公主,是爹對不住喜兒和長公主。”

“喜兒,長公主很疼你。”容泊呈說了喜兒生病的事,以及每年生辰他送的禮物為何都是雙份,還有喜兒的畫像,都是送到了長公主府。

他和長公主都十分疼愛喜兒,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罷了。

“隻是爹和長公主還不能在一塊,喜兒也不能在長公主府長大,所以,喜兒也不能認長公主。”

喜兒似懂非懂,歪了歪腦袋問:“為什麽呢爹爹?姑姑和太子姑父就,在一塊啊,祖父祖母,大伯大伯母……”

她伸手指數著。

容泊呈拉過女兒的手,“喜兒,爹爹和長公主……隻是時機未到。”

“要等嗎?”

“嗯。”容泊呈喉嚨苦澀,“還需要些年月。”

“這樣啊。”喜兒分不清真真假假,爹爹說的話她就信,“喜兒能等的。”

容泊呈摸摸她的頭,“記住爹的話,除了爹和長公主,不能讓任何人長公主是你娘。”

“喜兒明白!”喜兒聲音脆脆的。

書房外傳來敲門聲。

“侯爺要的熱水好了。”

得到允許後,婢女端著金盆熱水進來,容泊呈推了案上的東西,而方才的丹青早已收好。

婢女放好盆,轉身出去把門帶上。

容泊呈洗著巾怕,沒有完全擰幹,濕潤潤的擦在喜兒臉上。

“爹爹也洗。”喜兒兩手抓過巾帕,學著爹爹的模樣擰啊擰,擰累了還是水淋淋的,就這樣敷了容泊呈一臉水。

水順著衣襟流進去。

容泊呈不緊不慢地問:“好了嗎?好了的話,爹爹要給喜兒抹藥了。”

“好啦好啦。”

喜兒的臉蛋依稀能瞧見紅,鐵定是曬傷一些了,好在藥膏冰冰涼涼的,抹上去不會刺痛。

喜兒覺得舒服,還想要多抹一些。

容泊呈沒讓,喜兒也乖。

“喜兒也要給爹爹抹。”一邊抹還一邊呼呼。

喜兒又問:“爹爹是不是好歡喜,長公主呀?”

小孩思維跳躍,剛還抹藥,這會又跳到大人們的事上。

容泊呈抬眸。

喜兒:“喜兒的名字,爹爹起的。”

容泊呈:“是。”

喜兒:“爹爹就是,好歡喜長公主嘛。”

容泊呈沒說話。

喜兒又問:“爹爹也好歡喜,喜兒嗎?”

這次答了:“相當歡喜。”

“我也歡喜爹爹!”喜兒抹完了,身子往前麵一蹦,穩穩落在爹爹懷裏。

“爹爹每次都接住,喜兒。”

容泊呈笑了笑,抱著她起身,“今日玩了這麽久累不累?”

喜兒腦袋枕著他的肩膀,軟軟的手臂圈著他的脖頸。

有這麽一個小甜寶,再硬漢的父親都柔情。

“累~”尾音拖得極長。

“也歡喜!”

“和長公主在一起,歡喜?”

“嗯呀!”

容泊呈輕輕拍著她的背,“累了就歇息,晚膳時間要記得醒。”

“記~得~啦~”

喜兒眼皮重了,有一下沒一下地睜眼閉眼,打著大大的哈欠,小嘴嘟囔:“喜兒好喜歡,長公主……”

“瞧出來了。”容泊呈微微側頭,喜兒的眼睛已經閉上了,睫毛長長的,像長公主。

圓圓的臉蛋,也像長公主。

他在書房裏慢悠悠地徘徊,一手托著女兒,一手順道整理書卷。

本以為喜兒睡沉了,沒想到又張嘴嘟囔一句:“爹,爹呢?”

“嗯?”像是夢中囈語,容泊呈沒聽清。

“歡喜,長公主……”

“爹,爹呢?”

這回聽清楚了,容泊呈拿書卷的手一僵,側頭發現喜兒確實睡著的。

原來是夢中囈語。

容泊呈靜靜地放好書卷,在要擺放下一冊時,嘴唇動了動。

“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