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舊陰沉,黑的如同鍋裏一樣。

這天,像是被誰給捅了一個大窟窿,宛若銀河漏了洞。

已經下了幾天的雨,到了此時還在不斷嘩啦啦的往下下。

像是綿綿無絕期一般。

諸多的河流湖泊水位,都不斷的上漲。

眾多渾濁的水,最終都匯入到了這條大江裏。

讓這條往日裏,安靜無比的大江,都變得沸騰起來。

有些比較窄的地方,江水湍急。

江水拍打在岸邊,發出如同惡龍一般咆哮。

天地蒼茫,透過茫茫雨幕,朝著遠處望去。

許多的山都不見了。

許許多多的景物,都變得模糊,視野被極度的縮小。

張遼水寨這裏停泊的船隻,到了此時,開始被人解開繩索。

一隊隊訓練有素的兵卒,在如今的這個時刻裏,冒著大雨,來到了這戰船之上。

對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他們許多人的心裏麵,都沒底兒。

縱然是以往,他們都是在這大江之上討生活多年,對於大江這些,很是熟悉。

可是此時,看著這發了怒一般的大江,心裏麵還是有些還是發怵。

想起他們就要在這樣的日子裏,冒著茫茫大雨,渡江而去,前去攻打下方的荊州之人,心裏麵就變得更加的沒底兒。

很是忐忑。

但是,看著那率先登上戰船,立在戰船之上,麵對著滔滔江水的水軍都督張遼張文遠之時,他們心裏麵的這些情緒,消失了許多。

張文遠都督,一個北方人,而且身份地位極其尊崇,更是被漢王給封了侯。

今後便是什麽事情都不做,也能夠過得安十分安逸。

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成就,這些都遠遠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比擬的。

如今,就是這樣的一位人物,一位出身邊郡之人,率先來到了這戰船之上。

麵色平靜地,直麵著滔滔濁浪。

張遼站在那裏,雖不曾說一句話,但這樣的舉動做出來之後,卻直接令這些人,全都無話可說。

依照張都督之尊,尚且敢如此拚命,他們這些人,又算得了什麽呢?

大江大浪之上縱橫的人,又豈能輸給這樣一位北方邊郡出身的人?

於是,這些兵卒們便在這茫茫雨幕之中,一隊隊的登上了戰船。

哪怕心中有所畏懼,哪怕此時濁浪滔滔,大雨砸的人睜不開眼睛,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登上了這戰船。

他們的統帥,都敢如此拚命,他們又有何不敢?

又想起這位都督,當初走陰平道,翻摩天嶺,入西川的神勇之事,心中就變得更加有動力。

同時,也要更加的神往。

跟著這樣的一位統帥,他們也必將能夠做再次做出一件,震動天下之事!!!

甘寧也在另外一處,領先兵卒登上戰船。

張遼立在戰船之上,將這些都給看在眼中。

見到他這邊的人,都已經上了戰船之後,當下便直接下令戰船錨收起。

不用人怎麽催動,這戰船在滾滾江水的帶動之下,往下遊而去。

速度與之前相比,快上許多。

眾兵卒們不敢怠慢,負責撐船之人,拚命的在掌握方向。

與著大風大浪做抗爭。

他們的戰船很不小了,可以稱之為艋艟戰艦。

但是此時,和這滔滔江水比起來,一下子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雖然巨大,但是此時卻像是大江大河上的一葉扁舟一樣。

處在戰船之上的兵將們,就如同那依附在樹葉之上的螞蟻一般。

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翻船,而後落入這深不見底的大江之中的危險。

在如今的這種情況之下,一旦戰船傾覆,他們便絕無生還可能。

麵對這種隨時隨地,都存在著的危險,這些兵卒雖然有些緊張,可是在這個時候,也將自己的潛力給發揮到了極處。

無比的努力和團結一致,拚了命的在這裏控製著船隻,對抗著風浪。

利用著這滾滾而去的江水,不斷的向東。

而張遼,立在戰船之上,麵對這種景象,依舊神態自若。

看不出有半分的恐慌。

相反有些時候,還能夠不時和身邊之人,說笑幾句,談笑風生。

這樣的表現,令得眾人都是為之讚歎。

不愧是張遼張文遠!

不愧是能夠讓皇叔委托大任,讓其帶領水師,在益州駐守,而後率領兵馬,向荊州這裏進行進攻的大將!

這種人,確實值得皇叔信任,值得皇叔給其權力,讓其鎮守一方!

其餘不說,僅僅是這份膽色,便已經超越了太多太多的人!

甘寧立在戰船之上。

縱然他以往的時候,在這大江之上縱橫多年。

可是,在如今的這種情況之下,也沒有來到大江之上縱橫的經曆。

實在是太危險!

不過,此時他卻將這些都置之不理了。

張遼之前所說的話,以及做出來的種種事情,在他的心中來回回**。

張都督這樣的一個人,都可以如此拚命,不懼這大風大浪,他一個在這大江之上,縱橫多年的人,又豈能會害怕?

說出去,豈不是被人笑話?

他也被張遼的豪氣所感染,此立在船頭,在這渾濁激**的大江之上航行。

目光透過茫茫雨幕,朝著下遊那裏望去。

想著在到達荊州水寨之後,多殺一些賊人。

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確信張遼所說這話了。

隻要這一次,他們能夠安然地來到荊州那些人的水寨那裏,那麽這一次,他們必然會被自己等人,給打一個措手不及!

將會一戰,將他們給掃除!

畢竟,在如今的這個時候,可不是誰都有勇氣來做這件事情的!

更不要說,從一開始到現在,張遼張都督,所做出來的種種事情,都特別的穩健。

從來不冒險。

這就更加的給了下方那些人一些錯覺。

他們絕對想不到,平日裏用兵作戰這些,極度謹慎穩健的張遼,會在如今的這個時候,突然之間一改之前風格,變得極度拚命,冒險起來。

一旦自己等人,能夠成功的來到對方營寨在那裏,那麽這一次的勝利,就絕對將會屬於自己這一方!!

心中想著這些,縱然是甘寧這樣的人物,心中也忍不住的升起諸多敬佩。

雖然他也自命不凡,覺得自己極其勇武。

可是真的論起行軍打仗,他還是要差張遼差上很多距離。

而這一次,張遼的這種行動,也讓他一下子知道了很多的道理。

覺得自己又學會了一些東西……

太史慈也立在戰船之上。

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帶兵而去。

依舊處在水寨之中。

這一次,張遼還有甘寧二人所前去,主要是為了打頭陣。

是為了破壞了其橫江鐵索,將其破壞之後,再順江而下。

太史慈此時,所帶著的後續部隊,主要是在這裏作為後援。

張遼在這裏,做了很充足的安排。

這一次他和甘寧率領兵馬,進行冒險。

但是所出的,並不是所有兵馬。

隻不過是出動了一半的水師而已。

剩下的兵卒,還有戰船這些,都在營寨這裏,作為後續的力量。

由太史慈帶領著。

之所以做出這種安排,主要還是張遼有些擔心,萬一他和甘寧這裏真的失敗了,那麽有著這樣的一支後續力量作為震懾,他們在今後,還依然有一戰之力。

不會一次戰鬥輸掉,就變得一塌糊塗。

張遼看起來,此次的行事比較魯莽。

實際上,一點不魯莽。

而是將所有的東西,都給考慮到了。

在保證自己這邊不會大敗,便是敗了,也絕對不會傷筋動骨的情況之下,才冒的險。

不是那種孤注一擲的冒險。

僅僅隻是從這一次的行動安排這些上麵,就能夠看得出來,張遼此戰之後,絕對能夠晉升到此時的名將行列之中。

上一次走陰平小路,尚且在劉成作為統帥之下。

但這一次,卻是他自己單方麵成軍。

太史慈立在戰船之上,目送張遼,甘寧帶領戰船,消失在這茫茫雨幕之中。

順著大江,越走越遠。

他的心潮,很是起伏,一點都不平靜。

原本這一次,他是想要帶著水師渡江的。

讓張遼這個水師正都督,在此統領剩餘的水師,作為後續力量的。

但是,張遼卻沒有同意。

張遼的原話,到此時他還記得很清楚。

張遼說,此次出兵極為危險,就算是將士們平日裏訓練有素,心裏麵也多有恐慌。

並且,也將會有很大怨言。

此時,為了克服這些,最好的辦法,便是他這個做正都督的人,率先帶兵出戰。

隻要這樣做了,那麽許許多多的兵卒將領這些,都將沒有怨言可說。

他張遼,一軍統帥都拚了命,他們沒有不拚命的理由!

而且,這事也是他率先提出來的。

自然應該由他張遼,率先帶兵出戰。

沒有道理,隻讓其餘將領去冒險,而他張遼卻坐在後麵,隻動動嘴巴。

他張遼丟不起這個人,也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看著那消失在茫茫水幕之中的船隻,太史慈忍不住,心頭為之歎服。

他的目光,也變得更為的堅定。

有如此統帥,有如此將士,又如此用命,此戰,他們又焉有不勝之理?

其實一開始來到這裏的時候,太史慈雖然從來沒有表現過,但是心裏麵對於張遼,多少是有些不服氣的。

這種不服氣,並非是那種不服氣,而是一種來自有本事之人的驕傲。

但是此時,在張遼做出這等舉動之後,太史慈心裏麵的所有不服,都全部消失了一個無影無蹤。

麵對這種狀態之下,做出此等之事的張遼,他隻剩下了濃濃的敬佩。

張遼,張文遠,不愧是皇叔所看重之人!

果然能夠擔當大任!

……

大雨傾盆而下,江水不斷上湧。

渾濁的江水,夾雜著雜草樹木這些,一路的往東而去。

蔡瑁的營帳之中,蔡瑁此時正處在躺在床榻上睡覺。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睡過安穩覺了。

這些時間以來,被上遊張遼這些人,所弄出來的種種動靜,給煩的心力憔悴。

此時,這天降大雨,江水暴漲,在這種情況之下,上遊的那些家夥們,也終於安靜了下來。

幾天都不曾再前來騷擾。

如同魔咒一般的聲音,消失不見了,耳朵根子終於清靜了。

這讓他有一種,長出一口氣的感覺。

其實不僅僅是他,是整個荊州水寨這裏的,許許多多的人,都有著相似的感覺。

此時江水上漲的厲害,大雨傾盆而下。

倒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休息時間。

作為一個在江邊長大之人,而且還統領多年水師。

蔡瑁對江水的了解,可是要比其人知道的更多。

此時這波濤,如此之洶湧,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駕船來到江麵之上,去做一些事情。

敢如此做的人,隻是找死而已。

長期以來所形成的經驗,讓他很堅信自己的判斷。

因此他此時睡得很是安心。

而且,之前的時候,張遼甘寧的兵馬,都一直都不敢真的對他們,進行衝擊對戰。

一直都隻是在那裏小打小鬧,用一些惡心人的辦法,妄圖來瓦解他們這裏的軍心。

從平日裏,這幾人極為謹慎小心的行動上,能夠看出來,這張遼張文遠,還有甘寧這些人,其實在用兵上麵,也很是小心謹慎。

想想也是,畢竟自己手下水師,是訓練多時的。

自己和張允,也不是吃素之人。

他們麵對自己等水師的時候,自然要小心謹慎,不敢出什麽差錯。

平日裏,尚且如此小心,在如今這種情況,就更加不可能,敢從他們水寨出來了。

聽說,張遼乃是一個北方之人。

哪裏能夠見過如此的大江大浪?

此時大江水渾濁翻湧的嚇人,隻怕他早就已經被嚇得腿腳酸軟了,龜縮在營寨之中,不敢出動了!

“都督,如今這是不是……是不是要有一定的防備。

防止上遊,會有兵馬前來攻伐?”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有著一位偏將,來到蔡瑁這裏,進行請示。

蔡瑁被打擾了休息,顯得很是不。

努力壓住心中怒氣。

“隻是稍微派一些兵卒巡視就好,其餘的不用多理會。

如今這個情況,諒他們也不敢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