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川伸手輕推纖月的手,茶水送入嘴中,他忍不住瞥了眼纖月,見她同樣滿臉紅暈,頓時不敢再看,微微仰頭飲盡杯中茶,支支吾吾道:
“讓姑娘見笑了。”
“公子可別這般說,今日若不是公子,僅憑纖月一人,這許多東西無論如何也是搬不完的,到時定會讓張媽媽看笑話,公子是為纖月之事累到手抖,怎會笑話。”
聽到這話,顏川一時說不出話來,隻覺得頭頂正遭受千針之刑。
“如果不是我的出現,可能事情不會發展到這一步,小廝不被叫走,也不至於你自己動手......”
顏川說這話時極小聲,幾乎是自言自語。
纖月放下茶杯,轉身走到顏川對麵坐下,看向顏川,苦笑著搖搖頭,歎息一聲。
“公子想錯了,張媽媽隻是讓他們來清空新月居,可沒吩咐他們把丟出來的東西搬到此處。”
顏川聽後愣神片刻,無力地握了握拳又鬆開,張張嘴想說什麽,話隻到喉嚨卻又咽了回去,輕歎口氣,垂頭不語。
“公子。”
纖月輕喚一聲。
顏川微微抬頭。
纖月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含情脈脈盯著顏川
顏川瞬間心跳加速,一陣口幹舌燥,幹咽了一口唾沫。
“今日見到公子前來的一刻,纖月好似卸下肩上千斤重擔,公子的出現,讓纖月意識到自己也隻是一名女子,一名柔弱的需要人依靠的女子。”
說到此處,纖月已眼中帶淚,如鯁在喉,下嘴唇抖動再說不下去。
顏川幾乎忘記了怎麽呼吸,臉憋得通紅。
“我這是被表白了嗎?花魁給我表白?可我一店小二要怎麽給她依靠。”
顏川伸手掐了自己的大腿,被掐處的刺痛讓他緩過勁兒來,猛喘了幾口粗氣,見纖月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忙拿起茶杯給她倒上一杯茶,雙手極力控製住不要顫抖遞過去,即使如此,還是灑了不少在桌上。
纖月接過茶杯仰頭一飲而盡,嗆得她劇烈咳嗽起來,好似飲下的不是茶,而是難以下咽的烈酒。
顏川起身,拖著如灌了鉛一般的雙腿挪步到纖月身旁,輕拍她的後背。
如此好一陣,纖月才止住了咳嗽,整張臉已漲紅。
“纖月一介風月女子,公子嫌棄,也合情合理。”
纖月忽的哀怨道。
“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嫌棄你!我不過一賣身為奴的店小二,不被你嫌棄就是萬幸。”
“公子當真不嫌棄纖月身份?”
纖月言語中透著期待。
“我發誓,絕不嫌棄。”
顏川站直了身子,做出發誓的手勢。
“纖月相信公子。”
纖月望著顏川,露出一抹真摯的笑容,眼中柔情似水。
顏川卻一時不知所措,隻是憨笑,腦中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出口時,竟無一句完整的話。
他恨自己麵對喜歡之人時的膽怯懦弱,大學跟喜歡的人表白時就是因為站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被拒絕。
“這破性格什麽時候能改改!”
顏川心中無奈,挪步坐回原位,喝茶緩解尷尬。
“公子以為,女子是否注定是男子附庸,一生最高追求便隻能是相夫教子,擺脫不了世俗的枷鎖,再怎麽拚命也改變不了這樣的命運,是嗎?”
纖月嗓音沙啞,眼中含淚看著顏川。
“當然不是!”
顏川重重落下本已送到嘴邊的茶杯,茶水全灑在了桌上。
纖月又笑了,可明明是笑臉,透出的卻是說不盡的苦楚。
“多謝公子願意這麽說,雖明知是假,心中依舊歡喜。”
“不......”
顏川想說這不是假話,在二十一世紀的世界,男女平等,比男子出色的女子數不勝數,就連一些國家的領導人都是女子擔任。
“給她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這裏不是二十一世紀,是封建王朝,封建王朝的女子,日子注定是過得艱難,喝一碗慷慨激昂的雞湯又能改變什麽呢?”
寬慰的話太蒼白,看著纖月愁苦的模樣,顏川隻覺揪心,感到一陣胸悶,一按胸口,摸到了放在胸前的發簪。
“月亮雖然不會發光,卻能借太陽的光芒為黑夜送去光亮,隻要活著,一切都有希望。”
顏川不知從哪蹦出這麽一句毫無邏輯的詞,說話間把發簪遞給纖月。
纖月正思索顏川話中深意,見到發簪,思緒頓時空白,感覺心窩裏淌過一股暖流,控製不住又要流淚。
“說來慚愧,這簪子是小攤上最便宜的飾品了,希望你不要嫌棄。”
顏川見纖月遲遲不接,以為是這禮物太便宜她不喜歡,自嘲一句。
“禮之貴賤,在乎心意,公子手中這發簪便是纖月收到最貴重的禮。”
纖月雙手接過發簪,捧在手裏細細打量,嘴角不自覺揚起弧度。
“這木簪質地溫潤如玉,觸感細膩,讓人愛不釋手,雖隻有簡單月牙兒裝飾,纖月,月牙兒,倒像是專門為我所製,纖月甚是喜歡,深謝公子。”
纖月笑著道,又把木簪遞給顏川。
顏川茫然接過,看看手中木簪又看看纖月。
纖月取下頭上所戴純銀發簪放在桌上,轉頭看看顏川。
“公子為纖月戴上吧。”
“啊?”
顏川愣神一下,很快反應過來。
“哦哦,好。”
顏川手撐著桌子起身,挪步到纖月背後。
酸脹的手臂依舊微顫,他怕不小心戳疼了纖月,隻能動作極慢極輕,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把那發簪插在了纖月的頭發上,轉過身來一看,依舊是插歪了。
“公子從前可曾為女子梳過妝?”
這話從纖月嘴裏脫口而出,問完才覺失禮,卻又忍不住期待顏川的回答。
“不曾。”
顏川在原先的世界,雖談過兩個女朋友,但都隻停留在微信每天互道早晚安,寶寶長寶寶短,並未同居,並未獨處,自然沒有為其梳妝的機會。
“纖月很是榮幸。”
再一次脫口而出,這回纖月心中滿是歡喜,不覺得哪裏不妥,笑容堆了滿臉。
二人同坐一桌相談良久,纖月把這些年心中積攢的苦水盡數倒了出來,顏川這才明白,這些天的變故對纖月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