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櫃說完一甩裙擺,揚起滿地塵土,轉身走向整日堆放她那肥大身軀的櫃台後頭。

這些時日顏川沒少領略周掌櫃的手段,他絲毫不懷疑她能說到做到,一陣菊緊,隻得聽令板板正正站在客棧門口充當客棧頭牌。

“李狗蛋!”

顏川剛站了不過一炷香功夫,周掌櫃又是一聲吼,嚇得他幾乎灑了幾滴出來,忙轉頭答應。

“你是塊木頭啊?就這麽杵在那也叫招呼客人?”

顏川連連點頭,心裏把周掌櫃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卻也別無他法,隻得熱情迎客,有客人來擠出笑點頭哈腰,客人進店後再繼續問候周掌櫃的祖輩。

初夏的微風還夾雜著春日裏的微涼,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三兩鳥雀在門外欄杆上蹦跳嘰喳,雀躍的模樣似是正享受盛夏來臨前午間的涼爽。

纖月一覺睡到午間才從睡夢中醒來。

揉揉惺忪的睡眼,屋內明亮的光線使她好一陣子才完全睜開眼。

她不由得心驚自己竟睡到了這個時辰,這在她記憶中哪怕是童年記憶中也是不曾有過的。

這幾天更是夜夜難眠,一閉上眼便是那些糟心事,一入夢就是恐怖場景,睡一半夢中驚醒的事常有。

“莫非是他睡在我房裏才得以安睡?”

想著,纖月嘴角含笑,轉頭看向顏川昨晚睡下的位置,卻隻看到折疊整齊的被褥。

纖月躺在**癡望著那疊成方塊放在圓凳上的被褥半晌,忽地輕笑出聲,臉頰微微泛紅,轉過頭去,拉起蓋在身上的被子蒙過頭頂,輕聲說了句“真是個呆子”,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甩開被子翻身起床。

伸個懶腰,一場酣眠過後,身體的疲憊感消去大半。

梳洗過後,纖月便從隔壁的問芳居開始一間間去到凝香院姐妹們的房間,就連曾經的新月居如今的玲瓏閣都去了一趟。

未時初,高掛於頭頂的日頭已隱隱偏向西邊。

顏川在客棧門外足足站了兩個多時辰,原本隻是酸痛的雙腿這會兒已經不像是身體的一部分,完全不由意誌控製。

從早晨到現在滴水未進,胃部已傳來微灼痛感。

然最令他煎熬的還是尿急,這種感覺還是多年前讀大學時坐長途臥鋪車體會過,可稱得上人間酷刑。

不動腿痛,微動半步又**幾乎炸裂般刺痛,他哀求過周掌櫃多次,可那婦人心狠至極,似乎就想看他被尿憋死在此。

5分鍾,顏川心中想著。

這是他能忍耐的極限,也是他**的極限,再過五分鍾要麽**爆裂而死,要麽尿濕褲子被周掌櫃毒打至死。

無論哪種,此次,恐怕難以生還。

3分鍾,極限縮短至三分鍾。

顏川感覺自己已痛苦得產生了幻覺,他斜靠在吉祥客棧一側的門框上,雙腿夾緊微微曲膝,眼睛已難以完全睜開。

微睜的眼睛的餘光似乎看見路西側走來一隊女子,除走在最前的女子穿了一身淡青色素衫外,其餘女子各個身著豔麗服飾,紅、黃、藍、綠、紫,鮮豔的顏色一樣不缺,好似漫山各色的鮮花齊湧而來。

顏川此刻幾乎將全部精力集中到憋尿上,不然他準能聽到伴隨著這捧花的驚呼聲陣陣。

“天呐!今天是花仙子下凡的日子嗎?”

“今日不該是凝香院女子出門采辦的日子,怎的凝香院花魁、花吟、花芙齊聚?”

無論男女老少,都因這道移動的靚麗風景而久久駐足觀望,沒有一個人的視線能從她們身上移開。

眾人驚歎著,猜測著,議論著,城南自元宵節過後就再沒這般熱鬧過。

街上的嘈雜傳入周掌櫃耳朵,她將她那副肥碩的身軀從櫃台後頭一點點挪出,邁著短而慢啊步子走到門口,先瞪了顏川一眼,吼道:

“怎的?才站了這麽一會兒就受不住了?站直!”

顏川咬著牙稍稍站直身子。

2分鍾,已接近爆裂邊緣。

周掌櫃訓斥完顏川循聲望去,一眼便認出那是凝香院的姑娘們。

而領頭身著素衫、麵戴輕紗的正是曾經的花魁纖月,她牽著一十四五歲的女孩子,領著其他女子。

看樣子,正是朝吉祥客棧來。

“哎呀呀!”

周掌櫃幾乎蹦起了兩寸高,猛拍大腿,激動得語無倫次。

“哎呀,哎呀,李狗蛋啊,你可真是好本事,凝香院的姑娘們還真來了!”

顏川渾身發抖,額頭早已布滿汗珠,瞥了眼,才知道原來不是幻覺,可他沒心思關心是誰來了,支吾道:

“我......我現在能去茅房了嗎?”

“去!快去快回,記得順便洗洗你那副髒臉再出來招呼客人。”

顏川雙腿麻痹,挪動半步都難,深感**即將到達極限,急得大喊:

“二牛哥!二牛哥!”

李二牛聞聲從二層飛奔而來。

“狗蛋,何事?”

“快,快饞我一把,要炸了,要炸了!”

李二牛心領神會,一把扔下手中托盤,又叫上另外一名小二,直接將顏川架起。

顏川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被二人架著到了茅房。

短短的幾十步路,顏川卻感覺煎熬了幾個世紀。

至於半路有沒有漏出幾滴已經記不清了,他隻記得到茅房開閘時,先隻幾滴幾滴地出,**內像是有把刀在攪動,痛得他呻吟聲陣陣。

如此半晌,閘門總算打開,洶湧的“洪水”傾瀉而出,整整半柱香時間過後,“洪水”才漸漸止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