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內找尋一番,纖月屋內已備有筆墨紙硯,主屋書桌上,還留有她的墨寶,幾句意境清幽的詞句。
顏川小心翼翼收好那些詞句,找來空白紙張,試著用毛筆寫,是在不順手,索性在廚房找到兩截未燃盡的木柴頭,炭化的一端在石板上能輕鬆劃出黑印,當鉛筆正合適。
點燃燭燈,找一塊平整的石板,顏川將腦子裏的想法一條條寫了下來。
暫時劃掉那些複雜不可行的方案,最終剩下兩三條極易實現的方案,大概設想一下需要用到的物品,將其羅列下來,將入夜時,徹底定下此事。
放下木柴頭,借著黃昏微弱的亮光看著石板上大片的黑印,顏川滿意地點頭,心中澎湃不已,拍拍滿手的灰,自言自語道:
“能不能成,試一試就知道了。”
夜深。
身處不同處,卻相同地難以入眠。
顏川腦海中盡想著明天要做的各項準備,想著明天可能麵臨的各種情況,不斷暗示自己“這是一次實驗,成與不成都沒關係,按照這個思路走,總能成功”。
而纖月腦海中揮之不去顏川的身影。
“他在那裏住得習慣嗎?一個人住一整個宅院會不會害怕?我是不是應該買兩個丫鬟照顧他?他此刻在做什麽呢?會不會也掛念著我?”
各種問題在她腦海浮現。
直至後半夜,連思緒都累了,二人才疲憊地睡去。
清晨雀鳴,微風吹動屋簷上的風鈴叮鈴輕響,院內梅樹為數不多的幾片葉子也跟著沙沙作響,好似在作一支慶祝新的一天到來的歡快樂曲。
剛睜眼,顏川腦海裏就堆滿今日要做的事,促使他沒有絲毫遲疑,翻身起床套上衣裳。
一覺過後雙腿的酸痛已消散許多,快步走到後院打水洗臉,瞥見柴火灶上的大圓鍋蓋,腦中靈光一閃,手捧水在臉上抹了兩把便算洗過臉,跑到灶前拿起鍋蓋打量一番。
“大小應當正合適,有這個能節省不少功夫。”
顏川一手拿著鍋蓋,懷裏揣一張一百兩銀票走出院去,出門逢人便問哪裏能找到木匠。
得知東市附近的靜安巷內有一老木匠手藝精湛,又問得靜安巷如何去,向那人躬身道謝,抱著鍋蓋徑直往靜安巷去。
到了靜安巷一打聽木匠,所有人都指向一處,在巷中七彎八拐,總算到了路人所指之處。
遠遠便看見一塊匾額掛在屋簷上,與其說是匾額,說是招牌更貼切些,上頭行雲流水刻著“魯氏木藝”四個大字,紅漆勾畫填色,數十丈外亦能清晰可辨。
“魯氏!”
顏川不由得心中一驚。
“莫非是魯班或者是魯班後人?”
這想法令顏川激動不已,快步跑過去,才到門口,隔著一道影壁便聽見裏頭傳來刨刀刨木頭的聲音,木料清香撲鼻而來。
“老先生。”
顏川進門繞過影壁,見一白發長須魯老正專注刨一根手腕粗細的圓木,走到身旁輕喚了一聲。
不料魯老專注做自己的木工活,根本沒聽見。
顏川站在一旁等了片刻,可魯老完全沒有停下手中活計的意思,內心著急,隻好失禮,繞身到魯老麵前,躬身拱手,提高了嗓音。
“老先生!”
魯老嚇得一顫,停下手中動作,那一刀沒刨到底,圓木上留下一條橫印。
魯老伸手摸了摸那橫印,本就滿是皺紋的額頭又曾幾條豎紋,冷眼打量顏川一番,冷語道:
“看不到正忙嗎!有什麽事急這兩刻?”
“抱歉,抱歉,確實是著急,打擾老先生了。”
顏川急忙躬身拱手致歉。
魯老見顏川言辭誠懇,也不好過多責備,擺了擺手讓他不必再行禮。
“行了行了,有什麽急事?”
“多謝老先生寬宏大量。”
顏川再次拱了拱手,想到門口招牌,好奇心一下湧上頭來。
“老先生您認識魯班嗎?”
魯老微微一怔,眉間褶皺更深。
“沒聽過,你要是來尋人,出門左轉兩個路口,去那裏找迎霞客棧掌櫃去,別在這耽誤我幹活!”
魯老說完拿起刨刀繼續刨木。
下了逐客令,顏川不敢再自討沒趣,拿起身旁的鍋蓋,把自己想要製成的工具說了出來。
聽著顏川一點點道來,魯老刨木的動作越來越慢直至完全停下動作,眉間的褶皺舒展開來,一道道又都堆在了額頭上,一對兒不大的眼珠子睜得溜圓,嘴角的弧度越揚越高,聽到最後,魯老撫須大笑起來。
“哈哈哈~有趣,有趣,此物甚是有趣,好久沒有做點有趣的玩意兒啦!”
顏川驚詫魯老情緒轉換竟這般快,前一秒還在憤怒,這會兒竟開懷大笑。
“這東西能做嗎?”
顏川小心翼翼問。
“哈哈哈~”
魯老撫須大笑。
“這東西從前從未做過。”
聽到此話,顏川情緒跌至穀底,垂下頭,心中盤算去別處找木匠了。
“但不是我這老家夥吹牛。”
魯老笑著道。
“不出半日,定能做成。”
“當......當真?您不是沒做過嗎?隻需半日?”
“沒做過不代表不會,我說半日能做成那便隻需半日。”
魯老輕撫長須,一臉輕鬆。
“好,太好了。”
顏川幾乎激動地跳起來。
“哦,差點忘了,做這樣一個物件多少錢?”
“木材費加上手工費,怎麽也得五百文。”
“這麽便宜!”
顏川驚訝道,二十一世紀定製家具怎麽也得上千,這居然這麽便宜,從懷裏摸出那張疊得整整齊齊的一百兩銀票遞了過去。
“那麻煩您了,我下午來取貨。”
魯老看看銀票,又打量顏川一番,眉間的褶皺再次堆起。
“魯氏木藝的規矩,驗貨滿意再收費,況且,五百文的生意你拿一百兩銀票來付,合適嗎?到我這來破銀子來了?”
“可......”
顏川緩緩收回銀票,麵露愁容。
“可我隻有這銀票,沒別的了。”
“你家掌櫃讓你出來辦事就給你一百兩?倒也是個心大的掌櫃。”
魯老見顏川一身小二打扮,以為他是給掌櫃辦事,撫了撫須又道。
“你也別心急,迎霞客棧斜對角有一錢莊,去那裏破銀票便是。”
“多謝老先生指點,那我晚些時候過來取貨!”
顏川說著轉頭就跑,剛邁出兩步又想起什麽,轉身回來,把鍋蓋遞向魯老。
“這個應該用得上,這樣就不用另外去找合適的木料了。”
魯老一看便知顏川想表達的意思,擺了擺手。
“這鍋蓋完好無損,那就該有它正確的用途,好物件改做它用,這對匠人老說如同殺掉自己的孩子,老朽可做不出,你放心,答應你的半日,不會食言。”
聽魯老如此說,顏川不好多言,把鍋蓋放到一旁,轉身走了。
出門左轉,走過兩個路口果然看到一家十分氣派的客棧,正是魯老所說“迎霞客棧”。
看規模,這間客棧比吉祥客棧大了兩倍不止,外形大氣磅礴,一看便知這地方不是一般人消費得起的地方。
顏川隻粗看了幾眼就轉身走向迎霞客棧斜對麵的正通錢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