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

晁定嶽急得直跺腳,可趙慶不允許炸門,他也隻好硬生生忍著。

事實上,晁定嶽感覺的還真對了。

樓上那丁百戶眼瞅門外一眾人並無退去的意思,腦海裏忽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能感覺到,大伯說今晚有人叫門,不管來人是誰都不許開門的時候,眼睛裏寫滿了殺氣。

很顯然,大伯要針對的,就是樓下這些人無疑了。

那如果自己假借夜色太濃看不清人臉,而這些人不肯證明身份,反而圍堵城門意圖不軌為由,直接讓城牆上的兵卒放箭下去,將這些人亂箭射死的話,從職責上講是完全沒毛病的。

再加上大伯就是幽州府牧,自己大概率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更重要的是,能夠在大伯麵前露個臉,說不得接下來一段時間就要扶搖直上了!

一想到這兒,丁百戶心裏那叫一個火熱啊!

放箭甚至都覺得不夠保險,他甚至讓人點燃了火油盆子,準備剛給樓下來人表演一個什麽叫做火箭穿心。

就在他暗搓搓指揮城門樓上弓兵們做準備的時候,幽州城內忽然有一匹快馬策奔而來。

“籲……”

快馬在城門樓梯處前蹄揚起堪堪停住,打馬上翻身下來這人,身著黑金相間的繡袍,麵色白淨無須。

“丁百戶,快開城門,外邊的是幽王殿下!”

這人一路朝城門樓上快步跑去,嘴裏生怕耽擱了時間,急不可耐的高聲呼喊著。

這聲音趙慶在城外都聽到了,城牆頭上的丁百戶仍是裝聾作啞:“都他麽愣著幹什麽?大半夜武裝衝卡意圖不軌,數次警告無效後,按照大魏律令,守城者皆可亂箭射殺,哪怕是貴為王侯也死的不冤!”

聽到丁百戶這話,一幫知識層麵堪稱閉塞,隻知道吃了誰的軍糧,就要為誰賣命的弓手們,當即舉起手中摻了許多層油布的彎弓,將箭頭上的油布探到一處燈籠邊上,隨時準備著點燃了之後,將火箭射出去。

“放下弓箭!都給咱家放下弓箭!”來人氣喘籲籲終於來到城門樓上。

當他看清楚一眾弓手們,點燃了弦上的箭頭不說,甚至有人都將彎弓拉成了滿月,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一邊慶幸自己得到消息就火急火燎直奔東門而來,一邊憤怒城門樓上的百戶故意扭曲律法,還給自己謀福利的齷齪心思。

情急之下,他甚至也顧不得其他了,揚起手裏的馬鞭,看到一個彎弓的主兒,便是不由分說劈頭蓋臉一頓抽。

一邊抽著,還不忘在嘴裏念念有詞:不開門是吧?放箭滅口是吧?咱家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想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要了咱家的命!

弓兵們被來人用馬鞭抽得是嘰哇亂叫,有人不留神將滿弓的箭矢失手射了出去,好在被馬鞭抽到的瞬間,因為疼痛雙臂微微抬起了些,箭矢在黑夜中劃過一個弧線不知所蹤。

“城門外邊的是幽王殿下,咱家看你們這些臭丘八是真不想活了?”

“想找死你們也換個法子啊,死在戰場上,你們是英雄。死在刑場上,你們可就是罪犯了!”

來人這麽一頓抽一頓罵過後,城門上劍拔弩張的氛圍,逐漸被畏手畏腳的尷尬所取代。

“打住打住!你他麽誰啊?憑什麽打老子的兵?”丁百戶看不下去了,一個箭步衝到來人跟前,挺著個大肚子差點兒沒把來人給撞翻在地。

“咱家是誰?”來人咧嘴冷笑,一甩腰間衣袍,取出一枚圓形銅製的令牌。

這令牌正麵寫著一個禦字,後邊則是浮雕了一頭張牙舞爪的三爪金龍!

“幽州府禦前衛小旗官,至於說憑什麽打你的兵?憑咱家手持禦前衛令牌,皇權特許先斬後奏!”

話音還沒落下呢,這位小旗官手裏的馬鞭挽了個花活兒,鞭尾在空中發出響亮的破空聲,而後末梢在丁百戶的臉上劃過,瞬間皮開肉綻,鮮血順著臉頰可就淌了出來。

“你,你打老子?老子是軍中百戶!你他麽一個小旗官,敢打我?!”

在劇痛的刺激下,丁百戶隻覺得自己的尊嚴,被這禦前衛的小旗官踩在地上摩擦。

一時間情不自禁,右手顫顫巍巍指向小旗官,聲音都有些失真。

“百戶?禦前衛見官大一級,莫說你一個區區百戶,哪怕是丁一袁在咱家麵前,也要尊稱一句公公,你算什麽東西?”

小旗官冷哼一聲,也不管身後丁百戶胸口急劇起伏,差點兒一口氣沒喘上來當場噶了。

“下去幾個人,開門迎接幽王進城!”

聽到小旗官這般吩咐,一幫大頭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幾個聰敏點兒的,再三看過丁百戶臉上的傷口後,屁顛屁顛朝著小旗官行了個軍禮,便是快步跑下樓開門去了。

“嘎吱吱……”

城門被緩緩推開,木質齒輪轉動的聲音讓人聽了有些牙酸,在大半夜的氛圍下,還有些毛骨悚然。

“王爺,城門開了?!”

晁定嶽麵露欣喜,城門打開意味著他們隻需要衝到門口能被樓上弓箭覆蓋的地方就安全了。

“既然城門開了,那就打道回府,從明日開始,不管誰要見本王,一律告知本王受到驚嚇,拒不見客!”

趙慶如此吩咐過後,甚至不等晁定嶽指揮馬匹,自個兒用腿夾了夾馬肚子,硬是在晁定嶽毫無提防之下,猛地向前竄了幾步,差點兒將晁定嶽從馬上顛下來,上演異時空版的:唉!我沒上車啊!

等趙慶回到幽王府,喜公公已經在門口候著了。

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開口。

幽王府書房內,煤爐上水壺滋滋作響,暖氣升騰之下,趙慶才覺得渾身上下恢複了知覺。

“王爺既然知道會有人狗急跳牆,何必以身犯險呢?”喜公公滿臉苦笑。

差一點兒,他就沒辦法給京都一個交代了。

趙慶則是不以為然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略有些燙的茶水,感覺熱流順著喉嚨一路走到腸胃,這才愜意的擺了擺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沒有個合適的由頭兒,本王怎麽對幽州衛下手?”

“王爺當真不怕萬一?”喜公公眉頭緊鎖,有些不理解趙慶這等身份,何必如此。

趙慶則是哈哈一笑,扯開身上的棉袍,露出裏邊厚厚的一層板甲:“兵營那邊剛打造出來的,區區弩箭還無法洞穿!隻是本王也沒想到,那箭矢上竟然塗有毒藥,委屈了那些士兵,那老道士的祛毒手段挺折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