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核算下來,趙慶咬著後槽牙報了每套裝備二百兩銀子的價格。

這個價格可以說是毫無誠意了。

但趙慶的本意正是如此,希望趙恦能夠知難而退,二百兩銀子足夠豢養十幾二十個軍中精銳了,用來換一身不加以培訓就中看不中用的裝備,顯然很不劃算。

可趙慶玩玩沒想到啊!

趙恦這家夥不但沒覺得貴,反而兩眼放光又從袖袍裏摸出一張金票。

“這是一千兩黃金,多出來的就當是哥哥我的謝禮了!”

這給趙慶整不會了。

賣出去兩三百套裝備對幽州影響不大,這兩三百人就算被訓練成新軍精銳,也不可能對幽州造成任何威脅,況且這種膛線步槍的戰鬥力取決於定裝子彈,而子彈牢牢掌控在他趙慶手中,何懼之有?

真正的麻煩在於,一個五皇子在京都堂而皇之豢養新軍,還是看起來就戰鬥力炸裂的二三百號人。

這件事兒必然傳入建帝耳中。

到時候自己的父皇又會如何去做呢?

是以皇命力壓幽州交出生產工藝和設備,還是選擇商貿的模式,從幽州冰杖局采購?

趙慶用這個年代的皇權思維稍加推斷,建帝顯然會選擇第一種方法。

直接徹底,而且還攀扯上了君父大義,不管從私從公,他作為幽王,作為建帝的兒子,都應該孝敬父皇才對。

可一旦讓京都擁有了自製槍械子彈的能力,禁衛軍和京營很快就能完成換裝,用不了半年時間,幽州就多出一個心腹大患!

建帝尚在倒還無妨,可萬一大皇子或是三皇子上位呢?

到時候,自己的好大哥跟好三哥會如何取舍?

用腳後跟想,對幽州對他這個幽王,那不然是殺之而後快!

所以……

趙慶苦笑搖頭:“五哥,剛才的話就當我在開玩笑,這批槍械真不能賣給你!”

趙恦表情一僵,迅速想明白了其中緣由,同樣麵露苦澀。

“是我考慮不周了!”趙恦搖了搖頭,卻也並未收回放在桌上的那張金票:“這錢你先收著,就當是我的定金了!假以時日若京城局勢有變,你再賣給我也成!隻不過到那時候,這筆訂單或許會追加更多,不知道幽州能不能供應的上!”

趙慶一怔,趙恦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叫假以時日若京城局勢有變?

京城的局勢變化,莫過於皇權更迭,可皇權更迭之後對他五皇子能有什麽好處?

除非,老二……

趙慶猛地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看向趙恦:“五哥,剛才的話,本王從來沒有聽到過,時間不早了,我讓人給你安排住處,你先在本王府上住下,改日本王陪你好好逛逛幽州各地!”

說罷,趙慶起身就往外走。

趙恦也不覺得意外,趙慶如此反應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便是沒說什麽,笑盈盈看著趙慶的背影。

趙慶從會客廳離開後,先是交代樸不遠給趙恦安排好住處和服侍的丫鬟下人,而後便徑直去了幽州府衙。

府衙裏,許文印這會兒也頭疼著呢。

這段時間幽州改革甚多,從基礎民生到教育商貿,乃至是官吏結構等等全都推翻了之前的先例,需要一點點按照趙慶的規劃重新構建。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禮部的那幫人住進了府衙。

在趙慶看來這無所謂的事情,卻讓許文印束手束腳起來。

雖然來的這些禮部官吏都不是什麽大員,可畢竟在京都為官,再怎麽說也可做到上達天聽。

萬一被發現了幽州正在悄然進行的官吏結構改革,這幫人回到京都稍加多嘴,就能給幽州扣上了已有不臣之心的帽子。

所以,自從禮部那幫人住進府衙,許文印就叫停了府衙範圍內所有官員調動,並嚴令在府衙內任職的所有官吏,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都好好尋思尋思,要是誰身上出了差錯,定要嚴懲不貸。

如此這般一番安排後,許文印也沒有絲毫安心。

假借府衙沒有多餘人手的由頭,跑去綜合衙門,好話說盡才從喜大人那兒借來了幾個長期偽裝成下人的番子,帶著他們來到府衙負責照料禮部這幫人的生活起居,順帶承擔起監視盯梢的工作。

他這邊前腳安頓好一切,剛回到自己的書房沒等端起茶盞呢,就聽到門外小吏匯報,說幽王急匆匆來了府衙,便是苦笑出門迎接。

“我的王爺唉,你可算是來了!”

許文印看到趙慶的瞬間,本就愁眉不展的臉上更添許多苦澀。

“怎麽,可是禮部那幫人玩了什麽幺蛾子?”趙慶這會兒同樣頭大,見一貫淡然的許文印都露出這幅模樣,也是心中一緊急忙問道。

許文印搖了搖頭:“那倒沒有,隻是他們住進府衙,諸多不便之處,可全都要我一人擔待,耽誤了王爺的改革計劃事小,萬一出現紕漏,讓這幫人回到京都亂嚼舌頭,那事情就嚴重了!”

“本王此番來府衙就是為了這事兒!”趙慶深以為然,抬手指向許文印的書房:“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去你書房裏詳談!”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許文印屏退左右這才苦笑開口:“王爺,這幫官老爺是奔著您來的,您這幾天還是別管其他事兒了,先把他們糊弄好送走了才是正事兒啊!”

趙慶兩手一攤:“哪有你想得那麽簡單?這幫人來者不善啊!”

“啊?莫非是皇爺對您已經有了戒備之心?這才派人前來試探不成?”許文印心裏咯噔一下,要真是這樣的話,幽州危矣!

“那還不至於!父皇目前對幽州並無猜忌!”趙慶搖頭。

許文印剛鬆了口氣,又聽趙慶緊接著下一句。

“倒是本王的那位五哥來者不善,方才在王府裏,話裏話外向本王透露,二皇子似乎有意爭奪大寶,看意思是想要爭取到本王的支持啊!”

“啊?這,這……”許文印懵逼了。

他在京都任職時間不短,期間也曾聽聞過關於各位皇子的諸多消息。

適齡的幾位皇子中,二皇子顯得格外淡泊,別說拉攏朝臣了,就連一些和他母妃有親戚關係的官員,逢年過節想要上門走動,都被他婉拒謝絕,可謂是京都幾個皇子中最大的異類。

而二皇子的那位親弟弟,也就是五皇子更是獨特。

此人看似莽撞無腦,卻總是能夠陰差陽錯在商業方麵有所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