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對林書程來說有種說不上來的感情。
說好不好說壞不壞，但因為林爸爸生前敬重父親，即便是林爸爸沒了之後，爺爺對林書程不冷不熱，林書程還是不由得受爸爸的影響，對這麽個爺爺，心裏多多少少是尊敬的。
他沒想著有朝一日爺爺的電話會大到他的手機上。
一想著老人家八十大壽快要到了，也許是因為年紀大了，親孩子。
林書程接了電話：“喂，爺爺。”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讓人覺著近乎陌生的聲音：“書程啊，有空嗎，有空回趟家，過兩天爺爺過生日，咱們爺孫倆聚一聚。”
林書程也就是給林爸爸掃墓的時候，偶爾能見一見老爺子，一想起他老年喪子，白發人送黑發人，心裏也不由得感傷起來。
“好的爺爺，我現在在國外，這兩天買上回國的機票回去看您。”
“嗯，好孩子，不著急不著急，先辦好你自己的事情，爺爺能等，能等，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從電話裏傳來，林書程的心還是不由得跟著懸了起來，關切的問：“爺爺，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前段時間做了個小手術，人年紀大了，難免有個三災兩痛的，正常。”
“讓阿姨用川貝熬一點梨潤肺吧，我會盡快回去看您的。”
老爺子說：“好好好，你有心了，你幾號過來？我讓從廚房做點好吃的等著你。”
林書程想了想：“後天吧。”
電話那頭鬆了口氣：“好，那咱們說定了，我讓阿姨給去買些花生酥。”
兩廂掛了電話，林書程推著火鍋兒溜達回了家門口。
把小家夥兒從嬰兒車裏抱出來，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剛生下來的時候，小小的才六斤，又皺巴又紅彤彤，現在才剛滿月便已經是白白嫩嫩的格外討人喜歡。
火鍋兒的小臉長得像林書程，瞧著清清爽爽，再大些許就跟他更像一些。
這是典型的林家人的長相，清秀斯文，一雙眼睛幹淨又明亮。
看著這麽個坐都不會坐，咧嘴一笑還會露出一點口水的奶娃娃，林書程不免的想起自己的父親來。
想當初，自己小的時候，即便是身體異常，他也還是他如珍寶。
他們家裏有一個大的相冊，裏頭專門放著林書程的照片，頭先前的幾張，明顯瞧得出來像素不高。
滿月照、百天照、一周歲、兩周歲……每一張照片的背後，林爸爸都親手寫著，XX年XX月XX日，攝影於XX地，程程X歲留念。
相冊裏照片直到林書程十五歲，不是相冊用完了沒地方放了，而是林爸爸也隻活到了林書程十五歲。
他生前是個對上孝順對下慈愛的人，林書程有時候回想起來，總記得爸爸細心的為爺爺奶奶準備一些衣服，帶著林書程四處玩耍，是個會帶著玫瑰花回來送給老婆的男人。
哪怕是到了現在這時候，他仍舊是不明白，為什麽當初他媽媽和沈齊潤的爸爸雙雙婚內出軌，舍棄這麽好的丈夫和那麽好的妻子非要勾搭到一起去。
真的是愛情？還是因為太體貼溫馨的婚姻缺少刺激？
他衝泡好了一杯奶粉，抱起火鍋兒來，給他喂奶。
小家夥兒吃的又香又甜，小嘴巴一動一動的，吃的開心的時候，一雙眼睛會安心的眯在一起。
或許他從前的性子有些太我行我素了，實在不該堵著一口氣這些年時常不回去，爸爸沒了，作為兒子，他其實應該替父親在爺爺身邊盡盡孝心。
老人家畢竟年紀一年比一年大了，從前有什麽不是也都是過去的事情，總不好跟他太計較。
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是年年去看看他，又還能再看幾年呢？何況爺爺又一向是個身體不大好的。
林書程打定了主意，便訂好了後天回國的機票。
沈齊潤忙完是手頭上的工作，從書房裏出來的時候，正見著林書程抱著手機，坐在陽台便上發呆。
“想什麽呢？”他拿著一杯蜂蜜水過去，送到林書程嘴邊讓他喝了一口。
對方懶洋洋的抿了一口香香甜甜的茶水，沒骨頭似的把頭靠在了沈齊潤的大腿上。
“我爺爺要過八十大壽了，我得回去一趟。”
沈齊潤站直了讓他靠著，心裏多多少少有些不大願意。
畢竟林書程現在剛出了月子，坐飛機回國實在太折騰了。
可百善孝為先，孝敬老人給長輩過個壽又實在是小輩應該做的。
他撫摸著林書程柔順的頭發說：“火鍋兒現在還不能坐飛機，要不我讓先照料著，我陪你回去。”
“可別，雖說是個心細的，但你兒子才一個月，你放心把他托付給別人照顧？”
沈齊潤手指在林書程的下巴上打轉，帶著一點小情緒說：“可我也有些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
“那有什麽不放心的，回國而已，我就是去給老爺子過個生日，很快就又回來了，我這麽大的人了，難道還不會坐飛機嗎？你就安安心心的在這裏照顧兒子等我回來就好。”
沈齊潤彎下身子來，挨著他坐下：“那你舍得把我們爺倆撇下？”
林書程瞧著他像是被主人遺棄了的小狗崽的樣子，覺著有些想笑。
“怎麽說的這麽可憐？現在手機視頻多方便呀，咱們隨時可以見麵。”
沈齊潤把頭倚在他的肩膀上妥協：“那好吧，你快去快回，我跟兒子在家裏等著你。要我找公司的那邊的人負責接送你嗎？”
“幹嘛要找你公司的人接送，我又沒有跟你公司談業務。”林書程笑了笑又道：“再說了，我就是回個老家，牌麵做的太大，不合適。”
因著他剛出月子的原因，沈齊潤左一個不放心右一個不放心，兩人連體嬰兒似的綁在一起了幾個月，這麽突然讓林書程自己出遠門他實在有些說不上來的抗拒。
不過一想，等小家夥兒再大一點，他們回了國，他也是要偶爾出差的，兩個人還是要分開的，還是提前適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