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宿敵新戰友(2)

“出槍,突刺,格擋,這都對,關鍵是最後這下。”

丁儒剛接過班長的槍,隨著一聲怒喝‘殺’,弓步刺出,手腕上翻:“刺刀捅進去要擰半圈,不然拔不出來。”

徐凱小聲和陳子忠咬耳朵:“看來這小子還真和日本鬼子拚過刺刀。”

陳子忠沒吭聲,丁儒剛後麵的話讓他走了過去。

丁儒剛把槍還給排長說:“你沒上過戰場吧,尖刀連的老兵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你說的不是尖刀連的道理。”

陳子忠麵無表情地走上前,搶劫似的從丁儒剛手裏搶過槍,訓練的班長立即敬禮:“排長,我以前在後勤擔任保衛工作,沒拚過刺刀,你教教,我聽你的。”

陳子忠的目光跳過丁儒剛的肩頭,看著新戰士們說:“咱尖刀連為啥叫尖刀?就是和其他連隊不一樣,咱不需要號手,拚殺不喊號子。為啥不喊號子,一來咬緊牙讓氣往上走,勁頭足,二來咱們連執行任務和其他部隊不一樣,尖刀連要像三俠五義裏的展昭,沉聲來悶聲去,劍出封喉。”

陳子忠悶聲演示刺殺,整個動作一氣嗬成,讓人覺得就是輛坦克在他麵前此刻也會轟然倒下。刺刀無聲,在眾人眼前劃出一線寒光,逼得幾米外的新兵連連退步。

軍姿挺拔的丁儒剛麵若寒霜。

國民黨軍隊的作訓方式,方法在丁儒剛腦海裏根深蒂固。對尖刀連不熟悉,或者不願熟悉,這是陳子忠對丁儒剛最大的擔憂。徐凱犧牲前他可以抖脾氣,發牢騷,因為徐凱兜得住,現在徐凱犧牲了,他不該再有半點牢騷,得改白臉唱紅臉。

這個紅臉不好唱,首先他過不了自己這關,畢竟丁儒剛手上沾過戰友的血!

剛到野戰醫院陳子忠就嚷嚷要回部隊,野戰醫院裏躺滿了斷肢破肚的重傷員,他的凍傷簡直不值一提,和這些九死一生的戰友躺在一起,他舍不下那張臉。

“喊什麽喊?再喊給你做全麻!”麵色白淨的男醫生低吼,臉上罩著瓶底似的眼鏡。

“啥麻?”陳子忠揉著肚子,他想起了麻花,麻團之類的吃食,現在他餓得心慌,可又吃不下什麽,他有半個月屙不出屎來了。

“淨想美事!繃帶都不夠用,還想著麻醉劑。看看,那個是他的全麻。”

旁邊的傷員朝旁邊努嘴,直徑二寸粗的木棍放在用來做凳子的彈藥箱上。傷員半真半假地開玩笑,那意思是野戰醫院用打暈代替全身麻醉。輕傷不下火線,他的傷勢在野戰醫院算是最輕的了,腿部中彈,半邊臉被美軍的火焰噴射器掃了一下,黑糊糊地焦了,鍾馗似的駭人,此後陳子忠叫他青麵獸。

“嚷個球!裝什麽文化人,戴眼鏡的彪漢咱見多了。”

陳子忠忽然想起徐凱剛參軍時也戴著副眼鏡,閉嘴不言語了。

野戰醫院設在一個廢棄的礦洞裏,裏麵按照輕重傷勢分成了幾個區,陳子忠和青麵獸被分到輕傷區。陳子忠的凍傷麵積大,但作戰間歇不斷用雪搓,所以沒有醫生的意料中那麽嚴重。他閑不住,不到三天便和能張嘴說話的傷員混成一團,拽著也有腿傷的青麵獸東邊聊完西邊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