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一章 那一夜的酒情(3)
“呸!”
不等金順玉罵出口,陳子忠鬆手了,金順玉收不住腳,一屁股坐在地上,盤在腦後的辮子嘩地散開,一抹潮紅頓時罩住臉。她幹脆棄了長刀,把辮子狠咬在口中,從門後抄起根鐵槍,照準陳子忠大腿紮了下去。
陳子忠舉著椅子左右遮擋,把金順玉引到屋角,讓她看見清戳在屋角的扁擔水桶和滿到溢出的水缸。
“我是遊擊隊。”陳子忠趁金順玉怔住,站在門外,丟了椅子,垂下雙臂,不再反抗。
“欺負到老娘頭上了!”金順玉舉槍又刺,陳子忠卻不躲,昂頭咕噥那句話。
金順玉再舉槍,槍尖離陳子忠喉結不到半寸,逼人的寒氣像要割破皮膚,刺出血來,陳子忠渾不覺地望著門框,反複咕噥著那句話。
金順玉跺跺腳,從水缸裏盛出一瓢水,劈頭潑在陳子忠頭上。
春寒料峭,水是刺骨的井水,砸在頭上,一滴便是一個冷戰。
“我是遊擊隊。”陳子忠竟然還笑,竟然還舔嘴角的水。
嘩啦,又是一瓢水。
“我是遊擊隊。”
嘩啦!
“我是遊擊隊!”
陳子忠說一句,金順玉潑一瓢,恨到牙齒發癢的金順玉幹脆盛滿了木桶,連桶帶水扣在陳子忠頭上。
摘掉帽子,甩頭發,抹掉下巴的水珠,陳子忠躬身朝屋裏瞄:“沒啦?明兒再給你挑。”
陳子忠晃晃悠悠走了,金順玉左看熙珍淚珠子懸在腮邊,右看門前一片亮晶晶的水,她茫然理理頭發,蹲在地上,哇地一聲哭了。
返回駐地,陳子忠的狼狽相被樸東明抓個正著,他拍著濕透的上衣笑岔了氣:“咋,穆桂英今天改唱水淹七軍啦?”
“狗東西,虧你笑得出來。”陳子忠抓起條被子披在身上:“要是有口酒,再有兩缸水咱也能扛住。”
笑聲引來了丁儒剛,他剛露頭,陳子忠便把被子摔了,胸脯也拍響了:“她掀咱臭,咱就洗唄。她是想招個倒插門,咱有原則,不幹那事兒,跟她挑明了,過日子的老爺們沒有,遊擊隊的幾百號弟兄比她親兄弟都親。”
丁儒剛麵無表情,想走,樸東明拍著他肩頭,讓他坐下,笑聲依舊不減:“哈哈,看來陳大膽要唱白衣渡江,我說陳大膽,明天你還去不?”
“去呀,為啥不去,咱是啥脾氣,遊擊隊的大當家。”
陳子忠是真把自己當山大王了。
再去金順玉家,院子裏的扁擔,木桶不見了,房門緊閉,陳子忠側耳聽聽,屋裏有桌椅挪動聲,估摸在堵門。他在院子裏轉圈,鋪院子的石塊不平,找了根鐵釺鑿石塊,叮叮鏘鏘,引得四鄰探頭張望。清理完院子,籬笆外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不少人。陳子忠聽不見屋裏有動靜,又在院子裏轉,找不到斧頭,抽出刺刀徑直出了院,直奔林木茂密的山溝,將各種複雜的目光撇在身後。
時間不長,光著膀子的陳子忠扛著五米長,碗口粗的鬆樹回來了。鬆樹的枝椏被砍光了,剩下光禿禿一根好木材,能做房梁,丟在院子裏咚一聲,震得地麵往上跳。院子外的村民竊竊私語,說中國遊擊隊不簡單,能用刺刀砍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