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滑稽的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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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橋之作戰，馬占山明知自己是沙塞孤軍，後無救援，軍器窳敗，較之日軍，人人手提機關槍，腰懸匣子槍，背插鋒利刺刀。天上還有飛機重炮為之掩護，其戰鬥力即為十與一比，沒有持久之理，然而，正如趙曉峰所說：敵我力量之懸殊下，不抵抗主義，無異於將國土拱手讓人，若積極抵抗，用我全力，尚有幾分挽回之希望。現已到了間不容發之時，戰亦亡，不戰亦亡。與其不戰而亡，何不如誓死一拚以盡天職?幸虧趙曉峰的東北抗日軍來了！但他們一千多人能夠解救了江橋的危機嗎？
馬占山清醒地感到未來的前程吉凶難料，但他寧折不彎的性格不會讓他猶豫、失望、後退、投降，他用帶血的民族之劍來指揮這場廝殺。
謝珂將軍走進來，輕聲對站在地圖前的馬占山說道：“馬主席，清水要見你。”
“這個時候他來幹什麽?”馬占山一怔。
“聽聽他們又想出了什麽新花樣?”謝珂提醒道。
“兩國交兵，不殺來使。”馬占山無不詼諧地說：“讓他進來，堂堂省主席接見日領事也算職權範圍內的事。”
急匆匆的清水進客廳落座後立即提出：“為避免兩軍江橋及至全省武裝衝突，我們應該以和平方式解決淩晨後發生的武力衝突。”
馬占山立即十分大度地說道：“好啊，那麽日軍以什麽形式來解決或者避免武力衝突呢?”
清水說：“建議雙方商定組成一個停戰委員會。任務是，馬上趕到江橋前線，各自命令自己的部隊，從現在的陣地後退下來，避免衝突升級，以便派員修複江橋。”
馬占山心裏一陣冷笑，嘴上卻說：“這個方案不錯，就這麽辦。”
馬占山命令駐軍步兵第三旅參謀長石蘭斌、秘書韓樹業、副官那連宿組成中方代表，日方代表由林義秀和書記官早崎組成，兩方代表同車到大興車站防地與我守軍和過橋日軍對話。
趙曉峰此時已經回到了馬占山的公署，因為馬占山不想他與日本人謀麵，所以，就以緊急軍務的名義將他召回。
5日上午8時，停戰委員會趕到江橋北岸。
石蘭斌告誡士兵：“大家一定要嚴守軍紀，此時正是雙方調停期間，不得反擊。”
在他講話之際，林義秀立即露出他的強盜嘴臉：“石先生講的好，為了不使戰火擴大，請在停戰協議上簽字。”
石蘭斌立刻明白了林義秀的妄圖，他想要自己的軍隊撤退，然後一舉拿下江橋。
“這可不行！”石蘭斌拒絕簽字，並說道：“調停是雙方的責任，戰火是由日方挑起來的，應由日本保證不再進犯大興車站。”
林義秀又蠻橫地提出：“為不使戰火擴大，請你命令中國軍隊必須撤出左翼陣地。”
石蘭斌參謀長也不失時機地反駁道：“少佐先生，本人是步兵第三旅參謀長，無權命令江省其他部隊，況且我方士兵有保境護橋之責，此乃正當防衛。而日方軍隊不但要停止進攻，同時也必須停止前進，沒有同等條件，中國軍人是不會答應的。”
林義秀無言可對，隻好說：“走吧，此事我們隻有回黑龍江再協商。”
專列又拉著停戰委員們回到省城。
石蘭斌參謀長立即向馬占山將軍趙曉峰司令匯報了林義秀反常行為。
馬占山冷冷一笑：“他還會有新花招，不過是想利用他外交官身份親自偵察我軍工事及兵力配備情況罷了。”
石蘭斌參謀長問：“那怎麽辦?”
趙曉峰抬頭對謝珂將軍說：“你告訴徐寶珍，叫他一定要囑咐所有部隊都隱蔽好，不能讓敵人的炮火找到目標。”
“好!”謝珂操起了電話。
突然，江橋方向又傳來大炮的轟鳴，馬占山和謝珂幾乎同時抬起手腕，時針正指向午時11點。
馬占山諷刺地對謝珂說道：“談不成就打，打不過還要談，我們奉陪到底。”
趙曉峰無奈地搖頭道：“大哥！不要將日本人當成客人！見到他們都應當一刀捅死！”趙曉峰非常反對馬占山的這次談判，他認為這都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此時，日軍炮兵向橋北守軍陣地進行了猛烈的轟擊，十架戰鬥機也從洮南起飛升入江橋上空，對準大興站狂轟濫炸。大興站已是一片火海。
在飛機的掩護下，日軍2000多人，在十列鐵甲和數百門山炮的配合下，向江橋大興站發起猛烈攻擊，企圖一鼓作氣、**平馬占山的江省軍事抵抗。
“報告團長！敵機正一麵對我們進行轟炸一麵對我們拍照！”一名士兵叫道。
徐寶珍立即吼道：“傳我命令：誰也不準笑！”
驀然，一排驚天動地的“轟隆”聲從側麵的山坡上響起，五十門迫擊炮、一百門“克虜伯”火炮，連同密集、憤怒的炮彈一齊射向了狂妄的敵機，頓時，幾架剛才還耀武揚威的飛機一頭就紮了下來，並且有一架被擊落的飛機正好落進了日本人的軍隊中，頓時，戰場上一片混亂，剩下的三架飛機立即扭頭就跑。
其實，這江橋之戰，黒軍處於極其不利的地位，敵人是一支用新式武器裝備起來的，而且素有軍事訓練的，並會集結數個師團兵力的侵略軍，還有一支用日本武器裝備起來聽其驅使的張海鵬叛軍，為日軍充當出賣祖國領土的急先鋒。
他們擁有相當數量的新式轟炸機和各種山炮、野炮、重炮配合作戰，命中率又極高，且有充足的作戰物質供給和源源不斷的兵力補充。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有恃無恐，敢於瘋狂進犯。
然而他們低估了東北軍的抗日力量，趙曉峰、馬占山部官兵的愛國情緒和頑強的戰鬥精神。沒有料到“沙塞孤軍，後無救援，軍器窳敗”的馬占山部隊從上到下殺敵心切，士氣極高，英勇善戰，屢挫其鋒，日軍每前進一步都讓他們付出沉重的代價，更想不到的是他們的死對頭趙曉峰竟然也在江橋。
擔任正麵防禦的徐寶珍衛隊團傷亡比較大，但打紅眼睛的戰士們至死不退。
吳德林團也遭到敵人大炮的輪番轟炸，透過慢慢散落的煙塵，看到與蒿草、小樹一起飛上天空的還有被炸士兵的肢體、槍支和裝備。
守軍們聽得見江橋上敵人嘰哩哇啦的叫喊聲，由於江橋的地勢易守難攻，並且隻有一條可供大軍前進的浮橋，所以，他們從上午打到中午也未能走進北岸中國守軍的一條戰壕。
本莊繁一邊催促多門殘殺狂炸，一邊又派林義秀再見馬占山，意欲文武雙管齊下，徹底解決江省問題。
午後3點1分，林義秀和書記官早崎又來向馬占山提出親赴前線調解。
馬占山冷冷一笑：“調解?林義秀先生是在講“天方夜譚”的故事吧?”
林義秀是奉清水領事的指令來與馬占山談判的。在對北滿情況的判斷上，日軍陸軍中央部和關東軍的見解並沒有多大差別，但關東軍一心想著用大炮解決北滿占領問題，而中央部則斷然拒絕。拒絕原因是擺脫11月16日召開國際聯盟理事會之前各國對滿蒙問題的譴責，而關東軍則進入北滿意圖十分強烈，所以才出現一邊大炮轟炸，一邊還要求外交解決的滑稽局麵。
林義秀傾向於“此時是向北滿出兵絕好機會”那派人的意見，但作為外交官他隻能去服從外交需要：“我想這是絕對的誤會，我建議我們調解委員會成員到現場來判斷誰是誰非。”
馬占山知道林義秀這小子又在玩鬼。既然大炮、飛機都不怕，還怕小小的林義秀?所以，他一麵同意林義秀請求，一麵命令部隊準備投入更大規模的作戰。
專列載著中方石蘭斌參謀長、韓樹業秘書和副官那連宿以及日方的林義秀少佐、早崎書記官駛向江橋。
專列剛剛抵達大興車站中方一側時，日軍兩架轟炸機突然俯衝下來，對著專列一陣狂轟濫，專列立即被炸彈掀翻，林義秀和石蘭斌全被震出了列車，那連宿受了重傷，那兩架飛機卻耀武揚威地飛走了。
石蘭斌不無譏諷地看著林義秀：“這大概就是林義秀先生的真誠吧?”
“這，這……”林義秀無言可對。
前線指揮的徐寶珍團長派官兵護送他們回了省垣。聽到消息的趙曉峰立即狂怒道：“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殺了這幾個小鬼子？”
手下沒有人敢開口，馬占山聽到報告後立即給趙曉峰打電話道：“兄弟！千萬不要動怒，這就叫外交！我們還需要國際社會的幫助，我們不能作讓別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兄弟，你千萬不要忘了！”
“呸！”趙曉峰怒道：“日本人也算人？他們隻是一群披著羊皮的狼！大哥，你可千萬不能再對他們心慈手軟了！”
“好！好！”馬占山立即笑著解圍道：“大戰就要開始了，兄弟你要小心啊！”
趙曉峰剛剛扣下電話，日軍就向守軍掀起更為凶猛的進攻。徐寶珍團長在前沿觀察所向趙曉峰報告：“3點25分，日軍向我陣地全麵展開攻勢。主攻方向仍然在我軍左翼陣地、離大興車站四五裏地段。兵力大約4000人，野戰炮配合作戰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