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拯救（中）
龍在天也許被苟豪剛才卡住脖頸給嚇壞了，用手摸著脖子，結結巴巴的問：“你們是……是什麽人？”
“和你一樣，都是中國人。”董李茂掏出駱駝牌香煙，遞給龍在天一支，並給他點上。
龍在天拿煙的手在發抖，抽了口煙，咳嗆兩聲，似乎猜出董李茂他們是幹什麽的，苦著臉說：“天地良心，我可沒幫日本人幹過對不起鄉親父老的事啊！”
“別緊張，龍師傅，我請你來，是想請你幫個忙。”董李茂給苟豪他們使個眼色，讓他們出去，然後坐在柴堆邊：“龍師傅，坐下來說吧。”
龍在天看著翠姐他們出門，猶猶豫豫的坐在董李茂對麵問：“我一個小木匠，能幫你們什麽忙呀？”
“我知道龍師傅過去和龍專員有些交情，經常為國民政府做事，如果日本人知道了龍師傅過去是為國民政府做事的，嘿嘿……”董李茂盯著龍在天，有意不往下說。
龍在天嚇得站起身，朝門口看了一眼，壓低聲音：“你……是翠姐那個老婊子說的吧……我不過是個小木瓦匠，幹一些修修房子之類的苦累活，不是政府裏的人……”
“坐下說，嗬嗬……我剛才不是說了嘛，要請龍師傅幫個忙。”董李茂吸了口煙，用手示意龍在天坐下。
龍在天膽顫心驚的再次坐下，雙眼驚慌失措的望著董李茂。
“龍師傅，我們需要你畫一張行政公署的草圖，越詳細越好，要每個角落都清清楚楚的畫出來。”董李茂清楚，像龍在天這樣的木瓦工匠，多少都會畫點東西出來。
“你們要行政公署的草圖幹什麽？”龍在天問出這話，像是覺得不該問，馬上閉口。
“做什麽用，龍師傅不必知道。”董李茂臉上帶著微笑說：“你隻管畫出來就是。”
龍在天身體朝前傾，小聲說：“裏麵院落眾多，院中有院，道路交錯，一般人進去，一時半會都難找到出口，更何況現在被日本人占領，裏麵肯定戒備森嚴……”
“所以才找龍師傅幫忙呀。”董李茂笑著說：“要是什麽人都能隨便進出的地方，就像這溫泉苑一樣，還用得著請龍師傅到這裏來嗎？”
“好吧，圖我可以憑記憶幫你們畫，但要是你們被……可不關我的事。”龍在天心裏清楚，要是不按董李茂說的畫一張圖出來，這一關恐怕是過不去，所以他想隨便的畫一張應付過去。
董李茂是什麽人，豈能看不出龍在天的心思，不陰不陽的說：“不過，在我們辦完事之前，你還得暫時留在這裏，如果龍師傅畫出的圖對我們確實有用，我自然會給你應得的報酬，可要是……嘿嘿……”董李茂臉色一變，威脅龍在天說：“那你恐怕再也回不到龍家村，見不到你老婆孩子了！”
龍在天心裏暗自叫苦不迭，聽董李茂這口氣，要是他們的事辦砸了，自己就得跟著倒黴，看來麵前這個年輕人不好糊弄。
“隻要我知道的，都會畫在圖上。”龍在天回答。
“翠姐，拿紙和筆來！”董李茂朝門口大聲說。
龍在天何止會畫，完全就像一個建築設計師，不到一個時辰，一張行政公署的平麵結構圖，就躍然紙上，即使不怎麽懂看圖的人，都能一目了然的知道哪個是進出口，進入後如何走才能找到要去的地方，圖上不僅標明了院落的名稱，而且還有各個院落進出的指示箭頭。
董李茂看著平麵圖，心裏還真是吃驚不小，要不是找了龍在天，他即使帶人悄悄摸進去，也難找到關押李媛媛的那個小院，他和特務連曾經住過的那個像招待所一樣的院子，倒是能從圖上看得一清二楚，可除了這個院子外，還有十幾個院落，而其中幾個院落中，竟然還有大大小小的院落，不知道翠姐說的關押李媛媛的別院在哪裏。
“裏麵有溫泉，那肯定也有排水的下水道吧？龍師傅能不能再畫一張地下排水的圖？”董李茂望著平麵圖，找不到可以進去救人的道路，於是想到下水道。
“看來你也是個行家。”龍在天有些佩服的說：“行政公署是一個英國設計師設計的，其構造以我們中國人的四合院為基礎，但卻加入了很多洋人的東西，這其中，下水道應該算得上是最有特點的。聽說當時負責施工的工匠們，還以為挖那麽深那麽寬的地基，是為了藏金銀財寶，有的人偷偷把地下構造圖私自描繪出來，以便將來偷……”
董李茂不想聽這些，催促道：“快畫出來吧，越詳細越好，每個院落的下水道出入口，都要標識清楚。”
龍在天苦著臉為難的說：“我也隻是聽說行政公署下麵布滿了很寬大的下水道，具體的還真不清楚。”
董李茂以為龍在天不想畫，於是說：“要多少錢？龍師傅盡管開口。”
“我是真的不清楚地基下的部分，就算金山銀山堆在我麵前，我想拿，可沒那本事呀！平時龍專員讓我檢修的，都是房舍院落，從沒捅過下水道，好像建成後，也從沒讓人修過地下排水設施。”
董李茂從龍在天神情和說話語氣中看出，他確實不知道行政公署內的下水道分布情況，但他聽龍在天說曾經施工的匠人有偷偷描繪過，說明還是有人知道的。
“龍師傅，你剛才說有人偷偷的描繪過地下構造圖，你見過這種圖嗎？”
龍在天搖搖頭說：“我要是見過，即使就那麽一眼，也能給你畫出來，可我隻是聽說過，真的沒見過呀。”
“那你該認識以前修築行政公署的工匠師傅吧？”董李茂又問。
龍在天欲言又止。
董李茂看出龍在天似乎有什麽難以啟齒的：“龍師傅，有什麽話，盡管直說。”
“唉……人已經不在了，說了也沒用。”龍在天歎口氣回答。
“死……了……”董李茂也大感意外：“難道沒有其他人了嗎？”
龍在天搖搖頭說：“我知道的，除了朱胖子外，沒別人了。”稍微停了一下，又接著說：“不過……朱胖子有個兒子，也許見過他爹的那張圖。”
董李茂眼前一亮，趕緊追問：“這個朱胖子的兒子住在哪裏？”
“跑了！”龍在天想都不想就回答。
“跑了？”董李茂剛燃起的一點希望之火，又滅了，兵荒馬亂的，很多人為了保命，在日本人來之前，都跑內地去了。
“這個朱胖子的兒子，從小跟著楊榮父親楊光學手藝，前段時間，日本人來後，楊榮殺了兩個日本兵曹，投靠鄭成奎當了山匪，朱胖子的兒子一直住在楊榮家，估計那晚發生的事，他也有份，所以跟著楊榮跑了。”龍在天說。
董李茂剛被澆滅的希望之火，又燃了起來，還以為朱胖子的兒子跑內地躲命了呢，原來是跟著楊榮投靠了鄭成奎，隻要知道下落，就好辦了。
“朱胖子的兒子叫什麽名字？”董李茂問。
“朱懷德。”龍在天回答。
董李茂朝門外大聲喊：“小胡子！”
胡三推開門進來問：“連長，什麽事？”
“你現在出城，去找鄭隊長，跟他借一個人來用用。”董李茂說：“這個人名字叫朱懷德，是楊老板手下一個珠寶工匠，要快！”
胡三立正回答：“是！”轉身跑出門。
董李茂似乎想到了什麽，叫住胡三：“回來！”
胡三又返身進門。
董李茂說：“要是朱懷德死了，你把楊老板請回來，就說我找他有要緊事。”
“是！”胡三再次跑出門。此時，天已經快黑了，他要趕在城門關閉前出去。
董李茂有些焦慮的自言自語說：“希望這個朱懷德還活著。”
“你是連長？”龍在天剛才聽了胡三喊董李茂連長，吃驚的望著董李茂問：“這麽說，你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殺鬼子連長董嘉城咯？”
“龍師傅也聽說過我的名號？“董李茂笑了笑反問。
“哎喲喂！為何不早說呢，原來我再為抗日大英雄做事呀！“龍在天激動的說。
“龍師傅，很抱歉我暫時還不能放你走，還得麻煩你在這裏呆著，除了這個院子，你哪也不能去，希望你能配合。”董李茂當然不能放走了龍在天。
“我配合！我配合！董連長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即使讓我跟你一起去殺鬼子，我也在所不辭！”龍在天像是見到了神仙似的，非常虔誠的說。
第二天傍晚，胡三帶回了兩個人，一個是楊榮，另一個就是董李茂要找的朱胖子的兒子朱懷德。
楊天榮聽胡三說董李茂有要緊事，所以執意要求冒著被抓的危險跟回來的。
董李茂和楊榮客套幾句後，立即直奔正題：“楊老板，我們有個人被日本鬼子抓了，被關押在行政公署裏，我正在想辦法營救她。”說到這裏，董李茂望著朱懷德說：“聽說過去朱師傅的父親，參與了行政公署的建造，是真的嗎？”
朱懷德當然認識董李茂，他與其他弟兄一樣，把董李茂當神明一樣，能和自己心目中的抗日英雄麵對麵說話，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沒錯，我父親確實參與了行政公署的建造，是個泥瓦工。”
“你父親生前，有沒有給你提到過行政公署下麵的下水道？”董李茂盯著朱懷德問，他的心裏有些緊張，擔心得到否定的回答。
朱懷德一愣，臉頓時紅了，垂下頭沒回答董李茂的問話。
楊榮開口了：“懷德，我記得以前你給我提到過這個事，還給我看過你父親畫的那張圖，圖還在嗎？”
朱懷德抬起頭來，點了點回答：“是的，我爹臨死前，把那張圖給我了，說是什麽藏寶圖，還說裏麵的金銀財寶，用卡車都拉不完，並一再提醒我說，要是沒那個能力，最好別去動，那可不是小數目，會送命的，隻有找到可以信賴而有勢力的人才能動它們……所以我以為楊掌櫃比較合適，就把這事告訴了楊掌櫃。”朱懷德羞紅臉的看了楊榮一眼，接著說：“楊掌櫃看了圖後，說那是下水道的圖，根本不是什麽藏寶圖，我不相信，偷偷的進去過幾次，幾乎找遍了所有的地下排水道，除了臭得能熏死人的味道外，哪有什麽寶藏！於是一氣之下，把我爹那張圖給撕了！”
“這麽說，你還記得怎麽走，對嗎？”董李茂心中大喜。
朱懷德點頭回答：“記得，那圖我都看了成百上千次了。”
“太好了！你現在能把圖畫出來嗎？”董李茂問。
不愧是手藝人，朱懷德憑著記憶，很快把下水道的圖描繪出來。
董李茂把朱懷德畫的圖拿到龍在天那裏，他沒讓雙方見麵，這是對雙方的一種保護，並不是不信任。
龍在天把下水道的圖和自己畫的平麵草圖一對比，拍手高興的說：“應該錯不了，基本都能對上院子裏的出水口。”
董李茂於是叫來翠姐，讓她在平麵圖上指出關押李媛媛的別院。
翠姐聽著龍在天指著一個個方塊樣的院落，說出名字，當龍在天指著後院一個小四合院說這是接待高官的別墅院子時，翠姐立即給董李茂說就是這裏。
董李茂於是讓龍在天在那張小水道圖指出院子裏的出水口位置。
龍在天仔細的比對了一番，指著別院溫泉澡池說：“在這裏，我曾經修繕過這個院子，澡池子是大理石的，當時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用大理石圍成的澡池，所以特別留意了一下，就在澡池子的左邊，有一個落水口，與下水道這個位置相連。”龍在天的手，移到下水道的一個位置說。
“你確定就是這裏嗎？”董李茂問。
“絕對錯不了，我別的本事沒有，看這種圖還是十拿九穩的。”龍在天回答。
董李茂得到了他想要的，胸中已經有了救援的具體計劃，回到他和苟豪住的那間李媛媛住過的房間，開始布置具體的救援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