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百年大計
當握住那一隻稍微有一點“豐滿”，但是非常有力的大手的時候，朱家驊感覺到對方手心傳來了陣陣的溫暖。
“如果何司令不棄，我們就以平輩互相稱呼表字如何？”朱家驊也笑了笑，雖然年過五十，但是他仍然不願意被人當作某公一樣來尊敬。
一邊跟朱家驊說著話，拉著關係，一邊領著他進入飛行甲板上的升降機室，然後來到機庫附近的一處會議室，陪伴何俊才參加這一次“空中會談”的是第二浮空母艦司令鄭少愚少將。而天邃號浮空母艦和在幾公裏外飛行的天隱號浮空母艦是新近組成的第二浮空母艦艦隊的兩艘主力攻擊型浮空母艦。經過一番努力，鄭少愚終於爭取到了第二浮空母艦司令的位置，天邃號就是他這支艦隊的旗艦。這一次何俊才是借了他的這個地方來進行會談，畢竟浮空基地的秘密是絕對不能暴露的，隻有已經曝光過的浮空母艦才是最好的會談場所。
關上密閉門，這一個在司令部旁邊的會議室就變成了一個封閉的小空間，隻有送風機還在發出輕微的響聲，送進來已經加熱到適宜溫度的新鮮空氣。在天庭級浮空母艦上，太陽能板的效率已經得到了大大的提升，現在艦上的大部分用電設備在白天都可以利用太陽能，除非要啟動推進器才會發動蒸汽輪機。
小型會議室的一麵是舷窗，正好向著東麵，這個時候一輪彎月已經出現在空中。朱家驊還從來沒有在空中以這個角度凝視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月亮，此情此景不由得是他感慨萬千，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由於是機密的會議，隻有包括鄭少愚在內的三人參加，於是何俊才親自給朱家驊和鄭少愚泡上一壺香茗，鄭少愚趕緊稱謝，而朱家驊還在對著舷窗之外發呆。
何俊才注視著穿著深藍色西裝、打著整齊領帶的朱家驊，雖然他的兩鬢已經斑白，但是雙眸仍舊炯炯有神。對於這個大學者、大教育家，何俊才心中是充滿了敬佩之情的，要是國民政府中其他的官僚或者那些軍閥要想見上他一麵是很難的，隻有像朱家驊這樣的國之肱骨，何俊才才是真心希望跟其交往和合作的。
即使在後世，何俊才也非常感慨民國時期的教育，而穿越到這個世界後，更是為這些精英們締造的教育環境感到非常之佩服。他在視察西南聯大的時候，曾經非常關心那些學子的生活，結果他發現西南聯大上學的大學生不僅免學雜費，而且還免每天的午餐費。如果學生上學仍然有困難，可以申請助學救濟金，且助學救濟金在大學畢業後可以不還。這似乎是後世某朝都沒有實現過的事情，當然啦，那個時候大學生的數量比起現在要多少許多許多。
其實高等教育永遠隻會覆蓋一小部分人，民國時候的初等教育才是最讓何俊才佩服的。即使在抗戰最艱難時刻，國民政府也在實施義務免費教育！國民政府一度差點經濟崩潰，全國四億的國民，其中西部人口為1.8億，當抗戰爆發後大後方一下子湧入了5千萬人口，而當時西部的國民生產總值不到全國的30%。就是這種情況下，當時國民政府僅有的財政力量，不僅沒有中斷教育，反而又有所發展，使得中華民族的教育能夠傳承下去。抗戰過程中，中小學生的總人數不但沒有因為戰爭而較少，反而也有所增加。要達成這個成就，即使在何俊才這個開了“金手指”的人眼中也是很難的任務。
據《大公報》在“還都”後收集的材料顯示：抗戰期間，由中學到大學畢業，完全依賴國家貸金或公費的學生，共達128000餘人。抗戰期間，全國專科以上高校增加了33所（31%），教員增加了3623人（48%），學生增加了41575人（99%）。中小學教育也全部免費，學齡前的兒童入學率從戰前的43.4%上升到了勝利前的76%，初等學校學生數量幾乎是戰爭爆發後的2倍。在職業教育方麵進步更加明顯，在校學生人數由戰前的7000人增長到了25000餘人。這幾乎全部是國民政府完成的，不包括空軍主持的那一部分。抗戰這七年之中，教育經費在國民政府的財政支出中僅次於軍費，居政府財政支出的第二位。當看到這一段之後，何俊才默默地跟後世某朝地情況進行了對比，更是對朱家驊等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而且不光光是這樣，教育的水平也在提升。在教育規模擴大的同時，國民政府也重視大學的科學研究。教育部於1938年特地撥經費給國立大學，令其恢複因戰爭而停辦的研究所，恢複招收研究生，並酌情增設新的研究所。1938年到1944年，經濟部共獲準專利423項，是從民國初年到戰前專利總數的182%。即使是駐華參讚、英國著名學者李約瑟也對此評價很高，他說：“這七年間的科學進步與貢獻，比起過去30年來，在質在量皆有增無減。”
為了更好地在戰後重建祖國，抗戰期間國民政府還選拔了1566名的自費或公費留學生赴美國和歐洲各國。何俊才從名單上看到了很多後世的著名人物，比如“兩彈一星”元勳王大珩、黃緯祿、任新民、吳自良、陳芳允、彭桓武、屠守鍔、郭永懷，也包括楊振寧。後來國民政府還為那些家鄉淪陷，斷絕了經濟來源的在國外的留學生提供生活補貼，累計支出達數十萬美元，這在何俊才眼中雖然算不上許多，但是要看到國民政府那緊巴巴的收入報告後，就會體會到其中的無私與博大了。
甚至在最新的起草的憲法中，教育部的代表要求明確在一個國家的憲法中將“教育立國”的方針予以明確，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多數議員熱烈的響應。草案中這樣寫到：“教育科學文化經費，在中央不得少於預算總額的15％；在省不得少於預算總額的25％；在市縣不得少於預算總額的35％。”。如果沒有意外，這個草案將在本月底進行表決。（這個憲法現在實實在在在某個地區執行著。）
基於這個原因，何俊才當然對朱家驊等教育界的元老們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們中的有些人是大學者，而有些人則利用手中的資源來為中國的教育事業構建堅實的地基。麵前這個已經到“知天命”年齡的男人卻是兩者皆是，最為難得。
朱家驊終於艱難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轉而注視著圍繞圓桌坐著的何俊才和鄭少愚，他麵前的茶杯中，上好的毛尖茶葉剛好展開，清香撲鼻。在這高出不勝寒的地方能喝上一杯熱茶，那可算得上是享受。
“鵬飛！”在剛剛的一行路上，雙方已經以字來相稱，就好象是往年交一樣。其實何俊才和鄭少愚也就是三十歲多一點，算起來還是跟朱家驊有一些代溝的。
“我今日算是大開了眼界，活了這麽多個春秋，我怕是第一次這麽深刻地體會到‘科學’二字的力量。”朱家驊自嘲地說，這幾十分鍾顛覆了他五十年來形成的世界觀。雖然從報紙上看到了浮空母艦神乎其技的戰果，但是當一個如小山般的龐然大物出現在你麵前的時候，那種震撼是無以言表的。剛剛打好腹稿的眾多說辭一時半會用不上了，朱家驊的心中已經被這難得的旅程弄得很亂。
“騮先，這都是奇技**巧，那比這國民教育事業是‘百年大計’啊！”何俊才雙手捧著熱熱的茶杯，對著朱家驊說到。
“百年大計！鵬飛這個詞用得極佳啊。我輩從辛亥革命後就開始推行教育，開啟明智，這麽多年雖說付出了不少心血，但是相比日本、歐美等國反而越差越遠了。真是有愧於國家啊。”?朱家驊感慨地說，頂上的燈光打在他那有一些謝頂的頭上。
“騮先切勿自責，在我看來，你們這些教育界的人士已經傾盡潛力，為國家打好了一個騰飛的基礎。我們隻是低而已，假以時日，如此的教育舉措必將改變中國。”何俊才安慰到，實際上，從今天以後的近半個多世紀，所有的名人都是在這個時代被培養出來的。
“鵬飛如此講我深感愧疚，要不是我們做得不夠，有何來空軍教育部的少年學校來做補充呢。”?朱家驊逐漸將話題引導自己所希望的方向。
“騮先，你的信我已經仔細讀過，對於空軍少年學校在師資和生源方麵的爭奪，我有不同的看法。”何俊才說到：“不知道騮先對於‘壟斷’二字有和看法？”
“壟斷主要還是指商業行為吧？太平洋對岸的那個國家已經製定了反壟斷法，杜絕一些寡頭壟斷市場，促進商業的良性循環。聽說孫科的立法院也在參考並擬定中國的《反壟斷法》。不過這壟斷可跟教育沒有關係吧？”?朱家驊被問得有一些莫名其妙。
“騮先，我認為壟斷不僅僅是商業的，可能會存在我們生活的各個方麵。比如政府就是一種壟斷，而我們的議會正是通過選舉的方式來破除和製約這種壟斷的。同樣，如果全國的教育都讓一個部門來操辦，那也是一種壟斷。雖然現在還顯現不出其危害性，但是穩定地發展上數年數十年，壟斷的危害就會顯現出來。”何俊才一邊說，一邊思緒飛到了若幹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