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隱憂
江南的春來得格外的早，在北國大地剛有些綠意的時候，這裏已經鳥語花香了。不過今天因為日本人暫停了進攻而格外輕鬆的人們，沒有跑去踏春，而是三五成群的聚集在茶社裏聽著幾個文人大聲讀著報紙。這已經是近日以來又一個好消息了，尤其是身受過日軍空襲之苦的眾人，更是格外的興奮。最近以來引起國人矚目的隸縣抗日義勇軍又一次在各大報紙上占據了頭版位置，這讓一直在戰火和硝煙中煎熬的國人倍感親切，尤其是那刊登的內容更是讓眾人興奮。
“本報特派記者隸縣電訊，日前前往監獄了解被我抗日軍民俘獲的日軍戰俘，目睹一奇觀，早先軍民我俘獲的日方最高軍銜軍官橫山靜島和之前剛剛抓獲的日空軍飛行員黑鳥京發生激烈肢體衝突，日機飛行員黑鳥京多次襲擊長官，並且致使橫山靜島受傷多處。迫不得已日軍官橫山靜島請求我方對一再招惹事端的黑鳥京采取限製措施，來保證他的安全……”一個學生模樣的拿著《天朝新聞》正興奮地大聲朗讀著，並向眾人展示著上麵的照片，隻見上麵赫然是黑鳥京被捆綁著憤怒地看著橫山靜島進食的照片，眾人哄堂大笑，紛紛議論著鬼子的醜態，不斷猜測著橫山靜島那膘肥的身上的繃帶處是怎麽被另外的鬼子打傷的，更有人指點著黑鳥京那憤怒的眉頭上那裂開的傷口是怎麽形成的。
一時間國人充分發揮了想象力，竟然猜測地八九不離十，更有人買下報紙把照片剪下緊緊藏好，這可是珍品啊。眾人更是興奮的紛紛議論，一些駐此地的世界其他新聞媒體也轉載進行報道，不多時這條新聞就傳遍了世界各地。日軍的醜態和抗日義勇軍人道主義的美名更是不徑而走。
陪都四民黨的總部裏石廣文正忍俊不止地看著報紙上的消息，“娘希匹的，這下子日本人的臉可丟大了。哈哈哈……”看到黨首興奮的樣子，眾人不由得也同聲笑了起來。這消息雖然比不得殲滅了多少日軍，不過讓日本鬼子丟個大臉可是蠻讓人開懷的。這下子可撕破了日軍的什麽虛假宣傳了，估計但凡知道這個消息的日軍軍官不知道作何感想。
“黨首，這一次的報紙宣傳可是讓咱們大大的出了口氣。”一個參謀興奮的搖晃著報紙，石廣文沉吟了半晌問道：“日軍在桐城附近有大的行動嗎？”眾人彼此對視了一下，馮勤輝遲疑了一下說道：“剛收到一個未經核實的消息。日軍駐赤城的機場被一股不明武裝襲擊，據說那裏連夜響起大爆炸，日軍應該損失慘重，不過日軍現在已經封鎖了附近地區，所以我們的人無法確認。從日軍治安憲兵和偽軍的動作來看，似乎正在搜索可疑人物。”眾人精神一振，仔細盯著地圖。
一個參謀拿筆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圍繞赤城的圓，眾人若有所得的點了下頭。衛見雄擺弄了下茶杯說道：“校長，我感覺這次日軍恐怕是有大的行動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轟炸嵐山的飛機就是從赤城機場起飛地，這個機場是北方最大的機場，而且也是距離嵐山的距離最近的一個。雖然後續情報還沒有證實，不過我感覺這次日軍機場被炸應該是他們所為。”說著他搖晃了下手中的報紙。
石廣文微笑著點了下頭：“不錯，我也是如此猜測，不過你如何判斷日軍會有針對他們的大行動？”眾人也把目光投了過去，衛見雄沉吟了片刻，指點地圖上隸縣的位置說道：“抗日義勇軍所占據的地區。正好切斷了日軍南下的腳步，如果他們置之不理的話，就會像上次一樣在進攻我軍據守地區的時候被其威脅側翼，下場不會比上次好多少。如果日軍要想繼續進攻的話，他們必須首先把出這個釘子。既然他們花了很大力氣轟炸嵐山，那麽說明他們識破了那裏是軍工基地，所以緊接著他們就要用地麵部隊來進攻了。隻不過具體如何進攻可就要看日方的這個新任司令官了。”
看到眾人點頭，石廣文沉思了一下問道：“據說是那個早年的名將，當初我還聽過他的故事呢。想不到如今他又回到戰場上了。此人不好對付啊。”眾人不免麵麵相覷半晌無語，鬼子究竟會怎麽做呢？
張雲天一臉嚴肅地看著拿在手中的紙條，這是抗日義勇軍緊急送來的敵情通報，因為事態緊急所以使用紅紙書寫。“嘿，他奶奶的這小鬼子終於來了。”陳劍精神一振。趕緊接了過去，窩在這裏這麽久了，上級一直不肯讓武工隊轉移到日占區去發展，著實把他悶壞了。張雲天還可以隔著個三五天就去趟隸縣，可他因為人頭不熟再加上他也玩不來這些花花腸子。所以一直是在家裏訓練。可是因為周圍都是抗日義勇軍控製的地段了，他們連發展新的隊員都成問題，更別說主動出擊了。更何況上級一直嚴令禁止他們輕舉妄動，今天終於有仗打了，這可是個好消息啊。
看著陳劍興奮的目光，張雲天搖了下頭，這小子隻要有仗打就不管別的了，隻不過上麵的消息說得明白，這次日軍是采用多路進攻，斬盡殺絕，而且至今都沒有正式地進行強攻。潛在的意思大概和他們原來一直搞得遊擊戰有一拚，而且更加凶狠和惡毒！隻要想到這些張雲天就渾身不自在。這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麵對鋪天蓋地而來的鬼子兵，要是放以前唯一的辦法就是轉移，否則恐怕撐不了多久就要全軍覆沒。
隻不過這一次恐怕沒有辦法照方抓藥了，一個是因為現在是配合抗日義勇軍作戰，另外現在的政治意義重大，這可是代表團結黨參與反圍剿戰的，這要是連敵人的麵都沒有看到就撤退了，嘿嘿。這麵子上先不說，上級肯定不會饒了他們這些為此抹黑的家夥。大概隻有這個滿腦子都是仗打的陳劍才笑得出來。
“要不先這樣，村子裏的父老鄉親先按照通知說的轉移，然後咱們看看情況再說。要是一槍沒打就撤了可也說不過去。”張雲天合計了半晌說道。
“行啊，這事情我聽你的，不過鬼子這次搞什麽名堂？而且隻說是已經分散進攻了，可是咱們的偵察員沒有送來情報啊。而且桐城的鬼子也沒有動靜，嘿嘿，真他娘的邪了。這鬼子也學的狡猾了。”陳劍整理著武器，這東西可要好好的照應著，回頭碰上鬼子可要讓他們嚐嚐新家夥的厲害，最近一段時間，抗日義勇軍又支援了他們不少新武器，連帶著子彈和小鋼炮也充足了不少，這讓大夥兒的心裏又有了些底子。
“對了，咱們隊伍裏的那個寶貝川島醫生怎麽辦？”陳劍整理著屋子裏的東西忽然想了起來，張雲天一呲牙。這可不好辦啊，萬一跟著一起行動出了什麽亂子，他可要被上級罵死了，不過把她交給別人也不放心。雖說這是個考驗改造成果的機會，可真要出了事情那可糟了。“先讓她隨這裏的鄉親們轉移吧，留兩個人和她一起向隸縣轉移。這樣有事情也好照應。”在這一瞬間張雲天就作出了決定。
劉雲接到任務之後，在緊張之餘又有一絲欣喜，要向隸縣方向撤退嗎？這可太好了，一直以來都聽社長說隸縣的抗日義勇軍如何如何的兵強馬壯。雖然銅鑼村裏也有他們的工作隊不過那裏的人是什麽樣子？這個謎底一直困擾著他，在他看來這裏的工作隊就已經是非常精銳的了，那麽他們真正的主力部隊又是怎麽樣的？他們的締造者又是如何的人物？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不過看來這幾天就要揭開了，為此他非常高興地接受了任務，更加開心的是他可以和自己的“學生”川島純子一齊向著那裏轉移，準確的說是護送川島純子去後方，對此他倒是沒有別的問題，隻是不能立刻去殺鬼子有些遺憾。
好在這鬼子一時半會還真是殺不幹淨地。所以他和另外一個戰士高高興興地“陪同”著川島純子醫生向後麵走去，遠處隱隱約約地傳來沉悶的槍聲。槍聲時緊時慢，若隱若現，川島純子側耳聽了半晌就知道這應該是自己的隊伍打過來了，隻不過離這裏還有段距離。不過看著自己左右走動的這兩個支那軍人警惕的樣子。如果現在借機會逃走恐怕不是那麽得容易，萬一搞出些事情來反而讓自己多日的努力白費了。因此她又把心思放回了肚子裏，畢竟聽他們說是要前往隸縣，這可是個好機會啊，真想親眼看下多次擊敗大日本軍隊的是什麽樣的一群人。打定了主意，她加快了前進的腳步，劉雲欣慰地和另外的戰士對視了一眼，看來這個日本女人是沒有逃走的心思了，這麽說上級改造日軍思想的工作還是有些成績的啊。
隸縣抗日義勇軍總部裏，顏舉凡正驚奇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少年，一身藍色大褂包裹著他瘦弱的身軀，顯然他的衣服已經換過了，聽接待他的戰士帶過來的話說，當時見到他的時候，這個孩子已經滿臉都是泥水，身上的衣服都糊滿了泥巴，更是已經看不出顏色來了，在見到我們戰士的時候隻說了幾句話，就昏睡了過去，甚至他的衣服都是戰士們幫他換的。他昏睡了一路，馬車到了隸縣才醒了過來。他的身體雖然瘦弱得很，可是那滿是稚嫩書卷氣的臉上這雙堅定的眼睛散發著熾熱而憤怒的光彩。
“你放心，你的仇我們一定會為你報的，還要感謝你連夜趕來送信。”顏舉凡親熱的走了過去，安慰道，在他的眼裏這還真是個孩子，不過他能冒著雨連夜奔行了近七十裏趕來報信，真是難為他了。
“請一定為玉兒複仇！……”眼前的少年發出了一聲悲號，痛哭著跪在顏舉凡的麵前，以他的聰明看來送自己來的抗日義勇軍士兵對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人恭敬有禮，一定是有些身份地位的。讀過些書知道些世情的羅玉濤立刻跪了下來。既然要報仇憑借自己的力量肯定是不夠的，既然要借助人家的力量絕對不可以再拿羅家少爺的架子，因此他第一時間就跪了下來。
顏舉凡大吃一諒，這可讓他駭了一跳，好在在這一世裏他還是知道些規矩的，當下伸手攙扶了起來溫言安慰道：“你放心，日本人不光是你的仇人，更是我們全國人民的死敵。正如我們隊伍的名字抗日義勇軍一樣，我們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老百姓。趕走侵略者。”羅玉濤重重的點了下頭，剛要張口說話，顏舉凡用眼神止住了他，“我知道你想參軍後親手殺鬼子，不過在這之前你要先休息一下，通過我們的訓練之後才能去殺鬼子，否則可就是白白送死。我答應你，隻要你合格，我一定會讓你去前線的。”
秦思嬌在一旁用憐憫的目光看著眼前的這少年。真是可憐，該死的日本鬼子居然讓他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好在他還是逃了出來，“小弟弟，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鬼子消滅掉。”秦思嬌毫不猶豫地就把眼前這個看來，還要大她幾歲的歸為了弟弟，並且一臉大姐姐模樣的招呼著人給他準備吃的東西，顏舉凡看在眼裏不由一笑，這丫頭看來有些母性發作了。不過眼前的這個少年卻是讓人憐憫。或者這些可以衝淡他心中的痛苦吧。
大家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嗚，嗚，嗚……”極其淒厲的警報聲，眾人大驚，居然是最緊急的防空警報，當向紛紛向著防空洞疏散。剛鑽進去不久頭上就響起了急促的防空機槍聲和沉悶的炸彈爆炸聲，顏舉凡大吃一驚，隨即想到日本鬼子居然冒著雨水來轟炸了。現在本來在平常天氣裏可以較好的發揮偵聽作用的防空偵聽站，因為雨一直不停下的關係而作用大減，甚至失靈了。這樣一來直到敵機臨空了才被附近的崗哨發覺，不知道是日本人發覺了偵聽站的秘密還是因為日軍誤打誤撞而得逞了。
不過好在防空洞修建的夠多，加上防空部隊的大口徑機槍反擊。應該損失不會太大吧？壞小子無奈地想著。好在得知日軍開始偷襲後，部隊已經進入了一級戒備狀態，所以問題應該不大。隻不過日本人如此迫不及待地發動空襲，究竟是為了報複昨夜突襲赤城機場呢？還是日軍原本作戰計劃的一部分？
顯然這個問題一時間還得不到答案，隻是如果是日軍作戰計劃一部分的話。那麽日軍這次的指揮官顯然是一個具有極高指揮藝術的家夥，他居然把日軍的偷襲發揮得淋漓盡致，如果不是碰巧的有這個少年連夜送信的話，恐怕知道現在大家還不知道日軍的進攻已經開始了，也就是說現在日軍的空襲應該是為了摧毀或者組織抗日義勇軍指揮部的工作來配合敵軍地麵部隊的進攻，這樣一來不論是不是可以幹淨的摧毀指揮機關都可以幹擾正常的工作，等到日軍進攻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再進行動員就晚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大叫一聲：“真是他奶奶的狠啊。”看到秦小小姐正奇怪地看著他隻好解釋：“日軍恐怕早就在策劃這個進攻了，他們甚至連桐城的駐軍都沒有通知，所以我們才如此被動。”
“你是說現在的日軍空襲是進攻計劃的一部分。”秦琬君立刻抓住了重點繼續分析道：“如此的話，恐怕他們所圖不小。可惜我們的情報機構組成終究時日尚短。否則一定可以發覺日軍的蛛絲馬跡。”
“確實如此，我們在其他地區的眼線也沒有發覺日軍的異常，甚至連軍需品都沒有采購的跡象。這個對手可是著實狡猾啊。”壞小子點頭道。“好在我們之前炸毀了赤城機場，從返回的情報來分析，日軍當時在機場的飛機足有一百多架，而且還正在裝彈裝油，否則戰果絕對沒有這麽大，如此看來鬼子一定是處心積慮的要偷襲了，好在他們損失很多飛機，不然今天恐怕還真被他們炸平了縣城。”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作為一個現代人以他前世的經驗來看的話，沒有製空權的部隊是打不了勝仗的，更加可惡的是一旦日本鬼子騰出手來，自己的部隊調動都會成為問題，至少白天是無法進行大規模調動的了。這樣一來再加上沒有汽車進行機動，指望著用騾馬大車和農民用小推車來運送炮彈可是很讓人擔心的，這部隊要是一旦調動起來，出了戰鬥部隊之外還有大量的農民都要考慮日軍空軍的威脅，這搞不好可是要損失慘重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