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故交
翟勤終止回張八嶺，因為他接手了新的職務。對戰場的理解和對自己戰略計劃的調整，讓他決定暫時不回張八嶺。電報告訴趙凱、劉虎獨立大隊，能堅守就堅守，不行放棄張八嶺向六安方向轉移，進入國統區。
給劉虎他們電報後，翟勤開始專心整編獨立旅第58、59、60三個團。如果齊裝滿員每個團應該是兩千多人，一個旅是七千多人，但是沒有兵力補充，翟勤看著沈方輝給的報告，隻能是著急。
第58團傷亡最大，全團還有八百來人，59團和60團也隻是一千人而已，作戰兵力連三千都不到。看著翟勤的樣，沈方輝也不知道怎麽說。翟勤使勁搖搖頭放下報告說道：“沈參謀長，部隊收攏的情況怎麽樣？”
沈方輝說道：“情況並不好，因為徐州已被占領，國軍基本都撤走。此時這些地區國軍部隊已不多，而第68軍和59傷亡也不小，他們在歸德失守後，已向西撤退。根據戰區命令羅奇的95師也準備放棄渦陽向周口撤退，但是對我們卻沒有命令。”
翟勤也奇怪，自己應該是戰區直屬部隊，為什麽沒有給自己的命令，為什麽？難道薛嶽和徐素普這麽小氣，記恨自己連命令都不給嗎？
算了，自己還是主動點吧，畢竟人家是司令。他說道：“把部隊進行一下縮編，番號保留，以備將來擴大部隊。把收攏上來的士兵加上原來的士兵，甄別一下。年紀大的老弱病殘給安家費，讓他們退役。保留一個團滿編，其他留作空番號。這裏的訓練不能停，我去一趟鄭州。”
沈方輝沒問，他知道戰區司令部在開封失守後，以撤往鄭州，翟勤這是要去解決後勤問題。經過整編獨立旅還有三千五百人，加上後勤人員和收攏的士兵，也就四千多人，剛剛接近一半的人。
要是根據翟勤的命令，再精簡人數就更少。本來不想說什麽，因為沈方輝有些忌憚翟勤。可這是他的職責，鼓鼓勇氣說道：“旅長，兵員本來就不足，如果再精減兵數更少。”
翟勤看他一眼，沈方輝嚇一跳，有些緊張。看到他的樣，翟勤有些生氣，也很想趙凱和劉虎他們。還是原來的獨立大隊好，大家沒顧忌，想說什麽就說什麽，連笑帶罵的氣氛根本不一樣。
這回人多了，權力大了，反而不那麽舒服了。翟勤不想這樣，看到沈方輝的樣說道：“你是參謀長，有什麽意見和建議，就直接說出來。自己覺得對也可以去做，別像個女人似的，我能吃了你啊！什麽數量少，兵在精，而不在多，將在謀不在勇，多有什麽用？耗子
一窩喂貓的貨，連跑都跑不動怎麽打仗？就這麽執行。”
“是”沈方輝還是嚴肅的立正回答。翟勤無可奈何了，這要是趙凱自己這樣說，早就跳起來了，再說他們也能理解這些。
沈方輝很有參謀水平，翟勤隻要把命令下達，就能安排得很好。這幾天部隊整編一大堆事，但翟勤覺得很輕鬆，就是這個原因。
他想去見一下薛嶽，畢竟對自己不錯，雖然他的命令來自上麵，但自己還是薛嶽的人。
張敏電報已然回來，報告了武漢的情況，電報說不清楚，隻是提到獨立旅這個名稱是朱紹良提出來的，想把翟勤調入第九戰區，但確意外的被薛嶽拒絕。
這個情況讓翟勤還是有些感動的。朱紹良，翟勤隻是知道名，也知道資格很老，但不了解他。抗日戰場上好像也不出名，這樣的人他當然不想跟著。
薛嶽再不好畢竟是抗戰名將，萬家嶺一戰名揚天下，天爐戰將誰不知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總是壓製自己，但也給了自己充分的自主權。又關係到獨立旅的今後，他決定去一下鄭州，這裏到鄭州並不遠。
雖然蘭封戰役失敗了，連開封也失守，但發生過的事情，已經證實。翟勤也知道桂永清放棄蘭封，黃傑放棄歸德，這些都不怨薛嶽。
這一次別看翟勤表現得好像無所謂，但他心裏還是很緊張的，畢竟是擔任一個旅長。這可是好幾千人，對自己的能力也有些擔心。這可不是千八百人，想怎麽打怎麽打，打不過可以跑。這是三四千人，往哪跑？吃飯一天就得是四五千斤，就是有錢也得有地方買去。再說自己那點錢能支撐幾天。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如今翟勤坐到旅長的位置，每天聽著參謀和沈方輝的報告和請示，已經深有體會。這才幾天時間，翟勤以充分認識到問題。
一個高級指揮官並不是容易當的，何況指揮幾萬、十幾萬部隊。他開始理解薛嶽的心情，如果都不聽命令，那還怎麽打仗，都我行我素那哪行。
就是理解了，心裏也就消氣了，決定前往鄭州見一下薛嶽。一來解決一下彈藥補給問題，另一方麵也道聲歉，畢竟是自己不辭而別，薛嶽也沒有追究自己的責任。
翟勤又耽誤了幾天，把獨立旅的事處理一下，經過整編裁撤了一些老弱病殘，獨立旅還剩下三千多人。
翟勤也不得不變，部隊按著他的要求，旅部警衛營撤銷，隻是保留一個連，機要人員、後勤人員大批進入一線作戰部隊。作為旅一級的部隊，翟勤的旅部是最精幹的，全部人員
都算上，也不過三百人，還包括了警衛連一百二十人。
對此沈方輝表示擔心，旅部力量太弱。可翟勤有他的打算，他是不會在幾十裏以外指揮的，基本是靠前指揮，和部隊在一起擔心什麽？
翟貴終於不再是自己的勤務兵，升為上尉後勤副主任與原來的軍需官餘昌共同管理軍需後勤。當然了翟貴是管錢的，這是翟勤的想法，財務大權一定要握在自己手裏。
餘昌也很快明白，自己以後不用想著撈什麽油水了，有個人看著自己。他也害怕翟勤，別讓這個惡魔第一個槍斃自己。
翟貴的話讓他後背冒涼風，翟貴第一天上任就告訴他，少爺正在抓雞。很聰明的餘昌立即明白，翟勤打算殺雞給猴看。他可不想當雞，讓翟勤給殺了。
這才短短幾天時間，就有一個排長、兩個士兵被翟勤送上刑場，一個營長被免職。
看著整齊劃一的三個團，翟勤知道兵是少了點，按三三編製，把二線人員和三線人員充實到第一線，他的三個團每個團隻有一千人，加上旅部和直屬偵查大隊、警衛連全旅才三千多人，而且武器彈藥嚴重缺少。翟勤打慣了富裕仗，一般全是靠著武器勝利的，他不想拚人員。
全旅加起來迫擊炮不超過三十門，這也太少點了，連獨立大隊都沒法比。機槍更是少得可憐，子彈嚴重不足。
翟勤的成名利器手榴彈更是緊缺。這些上哪弄去？隻好上戰區想辦法。第33旅算是戰鬥力強的部隊，但軍紀有些渙散，訓練也不足。這恐怕是國軍的通病，翟勤怎麽也看不出來這是當年名傳天下的二十九軍部隊。
宋哲元把一個很好的部隊領導成這樣。吸大煙的張少帥接收後也是一樣。
別人不管怎麽說，但翟勤並不承認，張少帥不是丟失東北的罪魁禍首。幾十萬東北軍，一槍沒放跑進關內，什麽理由也說不過去。
蔣介石的命令？別的命令怎麽沒看他執行得這麽快？這麽徹底。為什麽二十九軍可以抗戰，為什麽八一三上海可以打，為什麽隻有他不能打？會說的不如會聽的。什麽蔣委員長不抵抗命令，馬占山為什麽可以在齊齊哈爾打擊鬼子，而這個堂堂的張少帥就放棄北大營，一溜煙的跑進關內。
有著這樣想法的翟勤，要重振西北軍的威名，打造一支強硬的部隊。惡魔就是惡魔，流氓就流氓，有什麽了不起的。日本人要是不罵自己，漢奸不恨自己，那自己不也是漢奸了嗎？
不能不說翟勤的思想有了重大改變。不斷的犧牲，不斷的陣亡，讓翟勤不再有心軟的一麵，凶名昭
著的他也在有意放大自己名聲。
所以，幾天時間下令槍斃違反軍令的軍官士兵，讓這個新的獨立旅，充分認識到翟勤的惡名不是白來的。一個軍紀潰散的部隊，短短幾天時間大變模樣。
同在渦陽的羅奇不能不佩服，翟勤確實有能力，隻是手段狠了一些。翟勤這回沒有托大，他們的周圍已然全是日本人。也許是渦陽慘敗的原因，也可能是鬼子急於向西進攻，想消滅國軍主力。總的來說鬼子沒有再進攻，田代元俊成為翟勤消滅的第一個聯隊長。
寺內壽一和畑俊六大驚，立即命令第13混成旅團和第9師團停止進攻，進入蚌埠，向北威脅渦陽。第10師團也向回抽調一部分兵力，確保歸德、毫縣，並向西進行有限攻擊。
一連十幾天時間，渦陽戰局平靜如水。第95師沒有什麽動靜，翟勤一心整編他的軍隊。鬼子也沒有向這方麵進攻，而是加大了向鄭州方向，太康、尉氏、周口的進攻。
鄭州前敵指揮部和第一戰區司令部裏，程潛臉色陰沉。第一戰區的情況並不好，戰果也十分遭。開封失守，他已然向委員長建議，掘開黃河以水代兵阻止鬼子西進。
這是早就提出的計劃，也是經過慎重研究的。很多人支持這個計劃，當初武漢軍事會議，何應欽、陳誠、陳立夫、姚三宗都向委員長建議，同意這個方案。
這樣做的後果他們也都清楚，所以委員長一直在猶豫。但是徐州已失，開封失守，如果鬼子進攻豫南平原，山西以失，那中國抗戰將全麵失敗。
他把情況剛剛報上去，卻遭到了薛嶽的反對。這時候正在爭論，所以程潛臉色很不好看，薛嶽的臉色也十分難看。這樣做的後果誰都清楚，薛嶽的聲音有些提高：“程司令，我們還有百萬軍隊，第一戰區還有一戰的能力，不能掘開黃河，下遊可是千萬百姓，大片良田，你想過後果嗎？”
怎麽說程潛也是薛嶽的上級，對薛嶽的態度極為不滿：“薛司令，這些我也清楚，但是你想過沒有？日軍進攻武漢的戰略意圖十分明顯，華中派遣軍以向長江兩岸集中兵力，北部平漢路才是主攻方向。以我們現在的兵力，怎麽阻擋日軍進攻？一旦讓鬼子進入豫南平原，以他們的飛機、大炮、戰車我們能擋住嗎？國軍精銳損失這五十個師的兵力，用什麽抗戰？武漢失守，西南不保，抗什麽戰？”
薛嶽也不是不懂軍事，更清楚這個形勢，但他還是說道：“這是用百姓的生命財產打仗，是犯罪。”
“住嘴”程潛終於火了，把一遝子電報拍在案上：“薛司令，這是
委座的手令，還有口諭。你有什麽想法向委員長說去，焦土抗戰這是決定的。我程潛不是那些投降派，抗戰之心不變，功過自有後人評。”
程潛心裏何嚐好受，掘開黃河後果是什麽，每個人都清楚。他同意這個計劃，也是從軍事角度想。這是全民族的抗戰，為了勝利不惜任何代價，這些損失算什麽？不抗戰是要亡國的。他無法說服薛嶽，隻有用委員長來壓製，所以拿出蔣委員長催促的電報和命令。
薛嶽無話可說，從戰略角度來說這是正確的，但是從損失上和情感上是說不過去的。如果能齊心合力勇敢作戰，哪來的這些？這是悲哀。他不是衛立煌，理智的頭腦讓他明白這不是他能阻止的事。
看到薛嶽不再說話，程潛對戰區參謀長晏勳甫說道：“給商震命令，必須執行。地點定在趙口，立即行動。”
晏勳甫答應一聲，向第二十集團軍駐防黃河沿岸的商震下達命令，掘開黃河阻止日軍西進，製造黃河水障天險。
程潛也清楚薛嶽的能力，蘭封會戰如果不出現意外，第14師團絕對難逃被殲滅的下場。開封、歸德一線不失守，根本不用掘開黃河。
但都是委員長的愛將幹的，88師師長韓慕龍和187師師長彭林生成了替死鬼。桂永清和黃傑什麽事也沒有，隻是被免職而已，用不多長時間還是高級將領。
程潛是清楚的，歎口氣說：“薛司令，你的心情我理解，這是無奈的選擇。指揮部隊向西撤退，退往平安路以西。”
薛嶽再沒說什麽，和徐素普返回了前敵指揮部。因為戰區指揮部即將撤往洛陽，薛嶽的前敵指揮部豫東兵團將堅守鄭州。
返回司令部徐素普說道：“司令，我們無力改變，再說這也是保證豫南和西北最好的辦法，你看在豫東作戰的部隊怎麽辦？”
薛嶽一驚，不錯，黃河掘開，在下遊的軍隊也一樣被淹。連忙問道：“還有哪些部隊？”徐素普說道：“一戰區的部隊基本都撤往平漢路以西，在歸德、周口、尉氏的是第77軍，還有64軍一部，我已命令他們向西撤退。第五戰區的部隊由李長官命令向豫南、鄂北轉進。隻有在渦陽的翟勤獨立第50旅沒有接到命令。”
薛嶽一步走到地圖前，看著黃河水的流向，那是趙口下瀉的通道，渦陽正在其中。有些惱怒的問道：“為什麽沒有通知他？”
徐素普為難的說：“第33旅變成獨立旅，他們是直接歸戰區指揮的。但是翟勤根本沒有和戰區方麵聯係，不知道為什麽。根據報告他在渦陽整編部隊，你想勸程司
令放棄這個計劃，所以也沒有特意通知他。”
薛嶽說道：“那趕緊下令，讓他帶領部隊向周口撤退，不能停留，立即執行，必須躲開渦河水域。”
“是，我馬上下令，但是不明說這小子會不會聽我們的。”徐素普擔心的說道。
薛嶽也無可奈何，他知道翟勤一貫的自作主張，這次軍事委員會直接下令，晉升為上校，掛臨時少將軍銜。把第33旅變成獨立旅。
薛嶽明白翟勤終於自己動手，在他的前敵指揮部弄走幾個女孩，在後方成立辦事處，到處為翟勤宣傳拉關係，弄武器裝備。
薛嶽怎麽會不知道這些人都是什麽能量。朱紹良提出讓獨立旅調往第九戰區，薛嶽心裏並不高興。沒有甩開翟勤的意思，隻是為他好。
以戰場太遠，調動不易為理由拒絕，這時候擔心翟勤的危險又著急起來。徐素普笑笑：“司令還是關心他，那為什麽不聯係一下？”
“我幹什麽聯係他？一個小旅長而已。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看被水淹了才好呢。不知死活。”薛嶽氣憤的說道。
徐素普都不明白，司令是冷靜的人，怎麽碰上翟勤變得像小孩一樣。他剛要下令，門外士兵喊道：“報告，獨立旅翟旅長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