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順手牽羊（一）
大別山根據地以及周圍的各縣亂套了，各師和各旅的部隊幾乎傾巢出動，警察局、保安旅全麵行動。當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時候，杜會的新聞發布會召開，麵對記者提問，杜會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新華日報記者以了解了基本的情況，她是滿臉憤怒。這是幹什麽？新九軍也是抗戰部隊，國民政府這是公開反共。張小雨在青天鎮有一段時間了，對大別山根據地還算了解的，她接觸了很多新九軍的將領和士兵，對於翟勤對百姓的態度和他的廉政建設還是很讚同的。最基本翟勤不欺壓百姓，不魚肉鄉裏，和其他國軍將領有很大區別。
根據上級指示，中央的方針是打擊頑固派，爭取中間派，聯合共同派，執行民族抗日統一陣線。所以新華日報報道的情況一直是正麵的，並沒有損毀翟勤的聲譽。
作為有影響力的黨報，他的作用是明顯的，這一點翟勤和周德敏很清楚。副區長杜小紅就曾當著張小雨的麵表示過感謝。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一夜之間新九軍開始全麵反共，大肆捕殺中共人員。
由於大別山根據地的寬鬆環境，讓這裏很多從事發動群眾的人員身份是公開的。翟勤曾經宣布過，不分黨派，不分信仰，隻要是堅持抗戰的，就是新九軍歡迎的人。
雖然翟勤也清理一些中共人員，但那隻是明麵上的，隻要不以公開的中共身份出現，新九軍並沒有追究，也裝著不知道。
這一來很多同誌的身份都是半公開的，但是駐守青天鎮的新九軍直屬旅突然行動，讓毫無防備的中共人員損失巨大，大部分被捕關押起來。
張小雨的特殊身份被警察局保護起來，所以她才能出現在今天的會場上。第一個提出質問的當然是她：“杜副參謀長，貴軍這是為什麽？國共合作共同抗日，這是兩黨協商的結果。蔣委員長也是支持的，新四軍、八路軍都是中國革命軍，你們把槍口對準自己人為什麽？”
杜會是新聞發言人，他的職責是公布消息，不是政治事件處理。看到二十幾個記者盯著他說道：“本人隻是新聞發布官，並非是處理問題的執行官。張小姐是新聞記者，你的職責是如實報道新聞，讓民眾知道真相，並不是代表貴黨貴軍來指責和處理。如果你持這種態度，請你離開這裏。這是新聞發布會，並非是談判會場。”
杜會的態度讓張小雨有些發愣，新九軍的態度如此強硬，他們難道不怕挑起內戰，破壞抗日大計嗎？
重慶日報記者站起來：“杜將軍，既然這樣，我們是不是該知道發生
了什麽？新九軍為什麽要發動這個行動？”
杜會說道：“昨天午後，桐城地區出現一支抗日遊擊隊，自稱是新四軍遊擊隊桐城大隊的人，領頭的人是大隊長顧州，他們公然在高橋殺害了我軍桐城縣大隊隊長周發，一同被殺的還有桐城縣政府縣長蘇德亮。這種行為已成公然對抗新九軍，公然對抗國民政府，這才是破壞的行為，這樣的人難道不該剿滅嗎？”
昨天到今天對於新九軍的行動眾說紛紜，但詳細的情況誰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是軍事情報，沒有經過同意是不能傳說的。青天鎮氣氛驟然緊張，但絕大多數的人並不知道為什麽，一向和中共相處不錯的翟勤為什突然抓捕中共人員，大家都想知道，所有記者基本都到達。
聽了杜會的話當時都是大吃一驚。張小雨不相信，這怎麽可能？黨領導的軍隊怎麽會這麽沒腦子，但杜會已宣布她是記者身份，不是談判代表，她不能發表什麽意見。
她要弄清楚原委向上級報告，一天一夜時間，軍隊和地方因為沒有防備，遭受了重大損失，共產黨人無論什麽職務，為革命工作都是職責在身。
能成為外派記者，頭腦和水平都相當不錯的，張小雨問道：“杜參謀長，這個遊擊隊的身份確定了嗎？”
杜會也清楚麵前這個女孩子的身份，翟勤交代盡快向外公布實情，設法聯係上中共高層，和平解決這件事，以免事態擴大。聽到張小雨的問話說道：“我們的沈參謀長親自趕到桐城就是想解決這件事，但是卻被扣押。當軍隊到達的時候，這支遊擊隊已然撤離桐城，新九軍部隊正在追擊。相信他們逃不掉的，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會把他們消滅。張小姐，我希望你們盡快派出人員處理這件事，保證沈參謀長安全，否則後果難料。”
杜會的話威脅成分太大了，同濟日報的記者問到：“杜將軍，我是說萬一，萬一沈參謀長有什麽問題，貴軍打算怎麽辦？”
杜會看了一眼這個人說道：“那是軍長和國民政府的事，並非在下的事，這點我不知道，也無法回答。不過我希望沈參謀長沒事。”
新聞發布會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直接的間接的大家都弄明白了。起因是中共遊擊隊先殺了新九軍的軍官幹部，然後翟勤下令開始清黨，這件事並不怨新九軍。
當翟勤到達霍山見到白忠偉的時候。輿論已是一片嘩然。當然了，重慶方麵的報紙什麽論調，唯恐天下不亂的國際報紙什麽論調，那些對破壞抗戰，向自己友軍下手憤恨的人又是一個論調，形勢開始嚴峻起來。但一切都向著不利於新四
軍的方向發展，畢竟是他們動手在先。
白忠偉看著鐵青臉的翟勤低聲說道：“軍長卑職願意接受任何處罰，雷旅長也是擔心參謀站安全。”
翟勤這時候才真正明白了蔣介石的無奈。手下的人不聽將令真的沒有什麽辦法，難道自己下令免去雷振生職務嗎？難道把第十七師解散嗎？冷冷的說道：“你們的問題以後會處理，直接向各旅長下令，部隊就地停止前進，轉入防禦。抗命的立即免職，用明碼通知各部隊，防備鬼子的進攻。”
“明碼？”白忠偉吃了一驚，那不是太危險了？翟勤這是沒辦法的事，他已然無法聯係上雷振生和陳冬生，如果任由他們下去後果難料。在十七師師部他接到李玉坤報告，第十七師和十八師已動用了百分之八十的力量進行全麵清理，最遠的第877團已到達廬江背後，中共軍隊和地方遊擊隊被消滅繳械很多，而新四軍第五、第六、第四幾個支隊全部集結，已向第877團、879團包圍過來。
這是大打出手的跡象。翟勤不能不擔心，新四軍的戰鬥力不能小瞧，可不是國軍的部隊。
特別是翟勤心裏更加沒底，他不想真的消滅新四軍，也不想自己的新九軍有什麽閃失。都是中國的抗日力量，可是翟勤確實沒有應付這樣變化的水平和能力，他有些素手無策，隻能想出這個辦法。
下達完命令，翟勤原打算去嶽西找陳冬生，不過一想，陳冬生恐怕自己也找不到了。雷振生躲著自己，陳冬生會老實的在師部等著自己嗎？連鄭同吉都已視察部隊為理由躲開了。
翟勤隻好返回青天鎮，一回來就見李玉坤說道：“軍長有人想見你？”
翟勤一愣說道：“什麽人？”李玉坤說道：“中原局特派員呂勁鬆。”
翟勤心裏感歎，人家好快的反應，自己卻東一頭西一撞的不知道怎麽辦。對李玉坤說道：“帶他來我辦公室。”
翟勤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呂勁鬆，三十多歲很精明幹練的一個人。翟勤不知道為什麽中共人員怎麽那麽多戴眼鏡的，這個呂勁鬆也戴眼鏡，有些文質氣息。
翟勤臉上沒有笑容，對於這個所謂的桐城遊擊隊的身份，翟勤也不是一點懷疑沒有。葛壯的情報科無法知道顧州的身份，卻很容易查清柴永樂的身份，原國民政府桐城縣長。既然是國府方麵的縣長，怎麽可能是新四軍的遊擊隊，這當中不排除重慶方麵插手的可能。
對於老蔣能用出什麽手段，翟勤自認還是知道一些的。有很多做法可以說很下流，也無所不用其極，一再逼著翟勤剿共。
這也就是國府中央對翟勤不滿的地方，不能否認，有可能柴永樂是被重慶授意的挑起新九軍和新四軍衝突，所以翟勤下令，部隊停止前進，轉入防禦，他並不擔心會被新四軍消滅。
呂勁鬆說道：“翟軍長我想這當中可能是誤會，我方希望翟軍長能冷靜處理，雙方克製一下，坐下來把事情弄清楚，不要中了敵人的詭計。”
翟勤點點頭說道：“可以，我也希望如此。但是我也不妨告訴你，這是下麵各部隊的行動，我也不清楚。我已命令各部隊停止前進，希望把事情弄清楚。”
對翟勤的話呂勁鬆並不相信，中原局接到報告的時候，書記胡服嚇一跳，翟勤這個人是很有手段的，黨內認為此人不是爭取的是對象，但也不是打擊的對象。
他對中共軍隊和人員一直比較溫和，也沒什麽大的動作。此人抗戰的功績卓著，影響力巨大，所以對翟勤的轄區開展工作一直也很謹慎。
翟勤也睜一眼閉一眼，雙方相安無事。但是最近蘇北、蘇南地區雙方衝突加劇，華中局在執行中央東進戰略，必然和國民黨發生衝突。
關於新四軍北渡長江的事，中央已有指示，讓項英和葉挺盡快過江，但他們遲遲沒有行動，引起蔣介石的極為不滿，有可能出現大的變化，所以指示中原局對皖北和皖西地區要持謹慎態度，翟勤這個人一貫使用流氓手段，很難琢磨要警惕。
可還是出問題了，緊急派出呂勁鬆親自來青天鎮新九軍司令部和翟勤麵談。以阻止事態擴大，不利於抗戰局麵，給日本人可乘之機。
聽翟勤的話呂勁鬆怎麽可能相信，獨立師開始，翟勤在部隊中有絕對的權力和威信，手下怎麽會不聽他的。但呂勁鬆不會沒水平的說這些，一笑說道：“翟軍長能這樣想是國家之幸民族之幸。華中局和中原局已下令，各部隊向後撤退，避免和新九軍發生衝突，但也希望新九軍能保持克製。”
翟勤說道：“那好，我隻有三個條件，如果答應我會讓部隊退回大別山，否則即使是我下令也沒用，各部隊不會聽的。”
呂勁鬆就知道沒那麽簡單，翟勤會什麽條件也沒有？不可能。點頭說道：“翟軍長請講，我會盡力答複。”
翟勤也想過，沒有一定的說法，也難以平息雷振生、陳冬生他們的憤怒。
翟勤此時也不得不考慮手下人的想法，現實讓他明白這不再是幾百人，幾十人，自己說什麽都行，現在每個人手裏都握有上萬的兵力。看來自己以前想的太簡單了，如今身處這個位置才明白，要是手下有上百萬軍隊，又
該如何指揮，如何讓他們都一條心，都聽從命令，這真的需要大的智慧和魄力。
此時此刻翟勤有些同情蔣介石了，他真的很難辦。同時也不能不佩服那些老前輩，人家怎麽控製上百萬，幾百萬軍隊，做到共同一條心，上下指揮統一的。隻能說自己真的水平有限。點頭說道：“第一條立即釋放沈參謀長以及扣押的我方人員。第二交出殺害蘇縣長和周大隊長的凶手。第三所有你方人員撤出新九軍轄區。”
呂勁鬆為難的說道：“翟軍長，釋放沈參謀長以及人員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桐城遊擊隊剛剛接受整編，他們在高橋集合就是準備接受整編。此時軍隊中並沒有我們的人，也沒有正式歸入序列，他們還暫時聯係不上，所以這需要時間。”
呂勁鬆停頓一下說：“第二條和第三條我無權答複，得向上請示。”
翟勤也來火了，這什麽意思？自己這三條可以說是最低限度了，否則怎麽和三萬新九軍的人交代。如果不能做到，還有人會信任自己嗎？還有可能指揮他們抗日上戰場嗎？來一個什麽也說了不算的人，來幹什麽？
再說自己掌握的情況，柴永樂是原國民政府任命的桐城縣長，那個顧州身份可疑。為了抗日也不能什麽人都接收，這樣的人也拉進隊伍能幹什麽？三個條件一件也沒答應，那還說什麽？冷冷的說道：“那很好，等你做到這三條再說吧，鍾秀坤，送客。”
呂勁鬆愣住了，他沒想到翟勤這樣幹脆，自己隻是說要請示就這樣。也有些來氣，盡力壓製怒火說道：“翟軍長希望你能冷靜對待，不要有什麽過激的行為。新四軍並不是能被限製的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抗日，不要做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翟勤心裏震動一下，他可以斷定自己這方麵中了敵人的詭計，讓人家挑起了和新四軍的衝突。不論是日本人幹的，還是國民政府幹的，他們的目的達到了。
如今沈方輝在人家手裏，事情已公開，如果自己不能維護手下人，新九軍會離心離德，再也不會團結，也就喪失了戰鬥力。如果維護沈方輝的安全，那勢必要和中共對抗，自己的退路也就沒有了，隻有和國民黨一條道走到底。但翟勤別無選擇，他走到今天，可能丟棄新九軍，放下一切離開軍隊嗎？那不可能。否則又怎麽對得起那些犧牲在戰場的官兵。
翟勤心裏有些疼痛，咬咬牙臉色相當難看：“呂先生，話我已經說完了，我會命令部隊停止三天時間，三天後沒有答複，我會下令全麵進攻。記住，新九軍不會比別的軍隊差，也不要把我們和其他那些草包
國軍相同看待。”
呂勁鬆知道再說下去沒用了，這個流氓著稱的人什麽都幹得出來，好像也沒他不敢幹的事。
在大別山地區，蘇北的新四軍和南下的八路軍人數並不多，也很分散。這時和翟勤大打出手肯定不行，也未必是對手。
十幾萬日軍都不是新九軍的對手，呂勁鬆還沒那麽狂妄認為新四軍幾個支隊是翟勤的對手。他要把情況上報，讓中原局盡快做出決定，現在看來翟勤隻是在乎他手下的安全，其他的還在其次。
呂勁鬆離開了，他要趕往皖東匯報請示，三天時間太短了，翟勤這三天會怎麽辦還不知道呢？看著呂勁鬆離開翟勤喊道：“李玉坤。”
李玉坤進來立正：“軍長。”翟勤說道：“發布通電把事情全麵公布出去，向全國發出通告，要求立即釋放沈參謀長和所屬人員，要求交出凶手。同時命令第十七師、十八師和直屬旅停止軍事行動，等待命令。”
李玉坤一愣：“對軍隊命令也公開宣布嗎？”
“是的，派人通知白忠偉和羅中旭暫代兩個師長，命令雷振生、陳冬生立即回軍部，命令柴俊清暫代直屬旅長，鄭同吉回軍部聽後命令。”
李玉坤吃了一驚，翟勤這等於把兩個師長和一個旅長免職一樣。連忙立正說道：“是。”翟勤繼續說道：“讓三個代理長官命令部隊暫留三天時間，停頓原地，等候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