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還是賭徒
看著離開的團長和營長,周紹遠的臉色相當難看,他這個旅長,等於一句話沒說,拿自己當什麽人了?牌位還是傀儡?這事自己得找師長,不找軍長,這是幹什麽?
周紹遠當然不滿,不是非得要和翟勤搶這個權力,可是翟勤這樣做,對周紹遠可是太不利了。
名義上作戰指揮官是周紹遠,可實際是翟勤。勝利了功勞是翟勤的,因為實際上是他指揮的。失敗呢?作為軍事主官的周紹遠卻要承擔罪名。翟勤是作為兵團參謀長來的,拍拍屁股走人,周紹遠就得承擔所有的責任。
看著用能殺人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周紹遠,翟勤擺擺手,會議室裏麵的其他軍官全部出去。看看空無一人的會議室,翟勤說道:“周旅長,我翟勤這個人不會拐彎抹角,也不喜歡搞陰謀詭計,做什麽都是直來直去。你可以說我無賴,說我流氓,但是翟勤不搞背後下手的事。我想吞並的部隊,我會動用機槍大炮達到目的,看不上的人我會當麵罵他,還真的不管他多大官職。我想這點你應該知道。”
翟勤說這話的時候,麵無表情,沒有得意,沒有狂傲,就像是說別人一樣。周紹遠倒是承認翟勤說的是實話,這家夥做事確實沒有顧忌,想怎麽幹就怎麽幹。
看到周紹遠的眼神,翟勤繼續說道:“我也不隱瞞觀點,隻是問你一句話,周旅長,都是國軍部隊,為什麽麽我翟勤可以打勝仗,可以以少量的兵力和鬼子作戰,為什麽其他軍隊不行?”
“這……”周紹遠還真的不好回答。難道上層有關係就能打贏嗎?但是有些不服氣的說道:“翟副參謀長,作戰不是單一條件,武器裝備,人員,計劃,指揮這些都是要素,缺一不可,勝利和失敗都不是必然的。”
翟勤點點頭說道:“不錯,可是獨立大隊比其他部隊強在哪裏?我們的裝備比鬼子強嗎?我有飛機嗎?我有坦克嗎?我有重炮嗎?獨立大隊比鬼子人多嗎?”
周紹遠無話回答。都說翟勤的裝備好,其實也就是機槍多一點,其他地方和國軍其他部隊一樣,並不見得強多少。可是為什麽呢?周紹遠也有些不明白。看來隻能是翟勤的指揮高明。心不甘的說道:“那就是你翟將軍指揮高明了。”
翟勤搖搖頭:“不是,我沒上過軍校,也沒有經過軍事訓練,就連戰場都沒有經過幾次,更別說指揮高明。說實話,我都不懂很多槍械,更不知道行軍打仗的很多基本知識。能說我指揮高明嗎?”
周紹遠看看翟勤,他不知道翟勤說這些幹什麽,但還是帶著一絲譏諷說道:“翟副參謀長太過謙虛了。你的哪一仗都堪稱經典。周某自愧不如。”
翟勤臉上是笑容,根本不管周紹遠帶著諷刺的口氣,竟然點頭說道:“不錯,在幾點上我確實敢說你不如我。你別不服氣,第一我做事不考慮上級,隻是想作戰。不考慮關係,也不考慮別人的麵子,隻是想怎麽打鬼子,這一點周旅長絕對做不到。第二點我可以無視整體作戰計劃,隻是麵對我想消滅的鬼子,周旅長你同樣做不到。”
周紹遠冷冷的說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都各自為戰,不服從命令,你以為能打贏戰爭嗎?你的手下都不聽你的,翟大隊長認為能贏嗎?”
翟勤知道周紹遠說的有道理,戰場上各自為政,都不聽話,那還打個屁仗。可是他這樣說是有目的的:“周旅長,我說的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要以消滅鬼子為目的,其實說明白就是一句話,幹好自己的事,完成自己的作戰目標,其他的不考慮。任何作戰計劃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也是一個完整的計劃。隻要各部隊能達到作戰目標,最後就是勝利。可是考慮太多,瞻前顧後,算計個人得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你以為戰場能勝利嗎?“
“這……”周紹遠又無話可說了。國軍內部什麽狀況他會不知道嗎?翟勤的話可以說一針見血。
看到周紹遠無話可說,翟勤說道:“周旅長,蒙城作戰的是第五戰區桂軍部隊,我們是第一戰區,我們為什麽要救援蒙城?恐怕你都不理解吧?就是這樣的思想,你以為能打贏嗎?每一個單位都這樣想,戰場上除了失敗,沒有第二個結果吧。”
周紹遠歎口氣:“翟副參謀長,戰場並非都是薛司令,也不都是你翟勤。”
翟勤笑笑說道:“不錯,我不但改變不了上級,我連下級都管不了。因為誰也不想死,誰也不想看著自己的兄弟送死,所以我才有我的作戰方式。”
周紹遠終於讓翟勤說的有些動心,很多想知道的原因讓他問道:“你的方式又是什麽?”
翟勤說道:“發揮主觀能動性,分片包幹,各負其責,每個作戰單位管好自己的事,打好自己的仗,不要妄圖讓所有人都能為了其他部隊犧牲。隻要每個作戰單位達到他們自己的目的,整體戰鬥就是勝利。”
翟勤的話終於引來周紹遠的深思,他要消化這些話的含義。周紹遠不是沒有頭腦的人,能當上旅長,哪能是草包。翟勤的話一下很難理解,要是仔細一想確實有道理。
從基礎開始,每一個人都能完成自己的作戰目標,整體上戰鬥就是勝利。高明!他想明白之後,由衷的讚歎:“翟副參謀長卻是頭腦非凡,難怪獨立大隊能打勝仗。”
翟勤這也是思考很長時間才想到的,後世的時候,聯產承包和崗位責任製,其實就是針對人性的特點才製定的。不要奢望每個人都是雷鋒,每個人都是上帝。就算是上帝也有自私的一麵。
失去切身利益,每個人都沒有能動性。牢騷滿腹肝腸斷,管好自己分內事,這樣雖然很不負責,是當前抗戰最好的辦法。有崇高的理想,偉大的抱負,畢竟是少數人,芸芸眾生還是平凡的人多。
確定一種思想,建立一個遠大目標,翟勤自認沒有那個能力,他想到這種辦法,所以宣布後退者殺,前進者賞。沒有整體計劃,隻有各作戰單位的自己作戰目標。最為高明的不是告訴打勝仗有賞,賞多少?怎麽賞?這些空洞的話不會有人相信,因為他們看不到。
翟勤答應一個鬼子屍體五個大洋,戰俘十個大洋一個,這是具體到實際數字。上戰場的軍官和士兵他們會看到實際的東西。能不拚命嗎?
第33旅七千多人,鬼子一個聯隊三千八百人,每個人都分不上一個。敲詐鬼子二百三十萬,就是二十個大洋一個,翟勤可以買到十萬鬼子,日本鬼子有多少人能夠買的。
這就是翟勤的想法。看到周紹遠這樣說,翟勤笑笑說道:“周旅長,我也是沒有辦法,我又有多少錢?這樣的戰鬥隻能是這一次。其實把任務分派下去,你我都沒什麽事幹,等著就行了。勝利是你周旅長的,我隻是一個傳達作戰計劃的參謀。可要是你的旅真的把一個聯隊全部抓回來,我可要破產了。”
周紹遠被翟勤的話說的樂出來。看到周紹遠笑,翟勤說道:“不行,我的告訴他們,盡量殺死鬼子,俘虜可是貴一倍啊!”
“哈哈”周紹遠也被翟勤感染,感覺好像就是勝利了一樣。笑過之後說道:“別擔心,要是真的抓到三千多俘虜,我跟弟兄們說,減價一半,這總行吧?”
翟勤苦著臉說:“那還是一萬多大洋,我上哪去弄?”
周紹遠說道:“你翟大隊長有錢,這誰都知道。能請一個團吃飯,是沒錢的人嗎?我可沒吃到你的。”
翟勤說道:“別,你是旅長,都是下級吃上級的,你的請我,怎麽是我請你呢,今天晚上你請客。”
不知道是被翟勤的輕鬆態度感染,還是周紹遠看開了,一笑說道:“那好,晚上我請你。”
翟勤說道:“好,不過記下了,今天夜間行動,我要跟著上前線。家裏你指揮,回來請我。”
周紹遠不解的說道:“你不是說不用管嗎?你跟著幹什麽?讓他們打去吧。”
“胡說八道”翟勤不滿的說道:“你以為真不用管哪?那是我的獨立大隊,不是33旅,作戰計劃是這樣的。”
說著話走到地圖前,指著地圖說出他的作戰計劃。周紹遠吃驚的看著翟勤嗎,他現在是根本不能理解,翟勤到底是個什麽人?這樣的戰術也能想出來。可是他為什麽繞這麽大一個彎子,直接說出來不就行了?
翟勤說道:“周旅長,漢奸太多。敵中有我,我中有敵,突然襲擊,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是上策。”
周紹遠有些服氣了。翟勤的勝利不是僥幸得來的,此人頭腦確實夠用。這些都是非正規戰術,但要是每個部隊都能達到,那一定是勝利。唯一的不確定就是各營各團是否能達到預期作戰目的。點頭說道:“計劃是不錯,可是要是各單位達不到作戰目標,就十分危險了。”
翟勤笑笑說道:“戰場都是在賭,因為結果誰也不知道。隻是看誰能堅持到最後,誰更有膽量和毅力。”
周紹遠說道:“都知道你是惡魔,沒想到你還是一個賭徒。既然薛司令說作戰計劃聽你的,就這樣辦吧。”
翟勤說道:“周旅長,希望你能給各級軍官下令,戰術方麵必須聽戰術指導小隊的,否則失敗我真的不負責任。”
周紹遠知道自己被綁上翟勤的戰車,他開會的時候不說作戰計劃,就是不想自己給反駁的機會。在整個33旅形成周紹遠同意翟勤指揮的印象,這時候自己隻能配合,否則失敗就是自己承擔最大罪名,最後罪責全都會落到自己頭上。不管怎麽說,周紹遠等於上當,被翟勤算計了。為了自保他也要盡力打贏這一仗。
雖然心裏極為不舒服,可他也沒有什麽辦法。既然薛嶽這樣信任翟勤,為什麽不讓他擔任軍事主官呢?以薛嶽的權力,給翟勤一個團長是沒問題的,就是憑借戰功,當個旅長都沒問題。這是為什麽?
既然自己還是旅長,勝利了是33旅的戰功,失敗了是翟勤和薛嶽指揮的。周紹遠也放開了,點頭答應下來,給各團營下令,戰術方麵聽從戰術小隊指導。
一天時間,整個潁上縣城裏麵是雞飛狗跳。翟勤的十個小隊每個營一個,對這些營進行戰術指導。什麽戰術指導,就是翟勤的非正規作戰方法,配備武器彈藥,準備一些東西。
一開始這些營長和連長還是十分不滿的,畢竟這些獨立大隊的人好像是當官的一樣,可是下午的時候,這些軍官就不再抵觸。這些戰術真是稀奇古怪,簡直就是損主意。翟勤他們大隊在張八嶺這段時間想出來的辦法,都給用上了,還有不少是33旅的官兵想出來的。
每個營都不知道彼此怎麽準備的,獨立大隊的一句話,讓他們都不會說。那就是鬼子隻有三千,不到四千人,可是33旅七千多人,兩個分一個。那可是大洋,別人的多了,自己就的少了,好辦法當人不能讓別人知道。
鬼子在很多地方都有他們的情報人員,潁上是前沿,這裏更是有不少他們的人,還有一些收買的漢奸,可是他們都弄不明白進入潁上的這個旅要幹什麽。隻是知道肯定有行動,但是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除了報告情況以外,拿不出什麽作戰計劃。
接到報告的荻洲立兵中將也是直迷糊。參謀長鈿勇三郎大佐說道:“師團長閣下,我認為這是在保護潁上,畢竟我們有人在他們手裏。翟勤這個人很狡猾,他為什麽答應放人?一定是得到了好處。狡猾的他不可能想不到,人一旦放掉,我們就會進攻。”
荻洲立兵點點頭,他也是這樣認為的。翟勤扣押人質,商談的不是他們軍方,是和日本國內的財團直接研究的。來自參謀本部的命令,在人質沒有確定安全之前,不要對潁上有任何軍事行動。
可事情是在荻洲立兵的防區出的,他絕對難以下咽這口氣。他知道這些財閥的影響力,所以調動兵力進入鳳台,一旦翟勤不守信用,或者人質安全,他就會殺進潁上,出這口惡氣。這個在江南就讓他失敗的翟勤,一定要打敗他,報仇。
他給進攻蒙城的第116聯隊命令,一定要攻占蒙城。對翟勤要求停止對蒙城進攻的要求,司令部沒有給予答複。荻洲立兵當然是不管這些,命令添田孚大佐,在炮兵的支援下,一定要占領蒙城。
潁上城裏,獨立大隊營地裏,隻有韓勇和郝元生看著這些俘虜。翟勤說道:“我隨部隊前往蒙城,接到我的命令立即放人。把他們安全送到夏橋,立即撤回,明白嗎?”
韓勇立正說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