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反省後的轉變
阜陽通往開封的列車上，翟勤坐在一個炮彈箱子上，周圍是散坐在地上的獨立大隊隊員。他們在蒙城前線返回八裏莊的時候，每個人看大隊長的表情都明白，大隊長並不高興。一直到在阜陽坐上這次火車，也沒有看大隊長說笑。
連朱厚都不知道為什麽，悄悄的問韓勇，得到的是搖頭，在潁上趕過來的郝元生他們就更不知道怎麽回事了。看大隊長好像一直在思考什麽，所有人都怕打擾大隊長思考，所以都小聲說話，弄的氣氛有些壓抑。
翟勤坐的這趟車是向周口運送武器彈藥和後勤物資的，由馮治安出麵臨時加掛一節車廂。翟勤的人是一百多人，但隻能有這一個車廂，人員還是很擠的，空氣也不好。翟勤把大鐵車門開了一個縫，這時候他就坐在門口，看到外麵飛逝的樹木。
這是區段內的臨時鐵路，不是關鍵的重要鐵路，車速不快，道路也不好，不多的車廂發出沒有節奏的咣當聲。在這裏到達周口之後才進入平漢鐵路。翟勤他們要先到鄭州，再前往開封，那就是隴海鐵路了。
翟勤手裏是周紹遠給他的戰報，上麵是蒙城一戰的報告。對翟勤的奇怪行為，周紹遠實在是搞不明白。根據張秉孝說，翟勤在潁上在第58團身上，最少花出了五千大洋，本來以為翟勤會把他的手下挖走，但是打完仗之後，翟勤確什麽都沒做。
在蒙城戰鬥還沒有完全結束的時候，把部隊指揮權交給周紹遠，帶著他的人員從八裏莊直接奔阜陽離開了。
翟勤的行為讓周紹遠即佩服又搞不明白，還是把戰後報告派人趕到阜陽交給翟勤。看著手裏的報告，翟勤無奈的苦笑，自己判斷的很正確。這一戰投入一個旅的部隊，日軍是一個聯隊，最後消滅鬼子的數量是不到兩千五百人，而第33旅確傷亡高達兩千多人。
根據各指導小隊匯報，很多戰前做的準備，根本沒用上。隻有一兩個營在戰鬥開始的時候，使用特殊的攻擊手段，但是戰鬥一開始，戰場就發生混亂，在近戰拚刺上國軍根本無法和鬼子相比。當戰場出現交滯的時候，國軍訓練不足，戰鬥意誌不夠頑強的弱點，充分暴露出來，很難達到殲滅鬼子的目的。
按朱厚的說法，如果這些人全是獨立大隊的人，鬼子一個也別想逃跑。他們全都得死在蒙城之下，也不會有這樣大的傷亡。
翟勤隻能是無奈，他不知道這些國軍士兵平時訓不訓練，他們又在訓練些什麽？其實拋開飛機、重炮、戰車，國軍裝備和日軍一樣。這一次翟勤完全避開了日軍的幾個優勢，晚上行動，沒有飛機，突然發動進攻讓鬼子大炮失去作用，第116聯隊沒有戰車，雙方是站在同一平線上，突襲戰，竟然雙方傷亡一比一。
他在阜陽登車的時候，已經知道獲州立兵調動第109聯隊向潁上進攻，第65聯隊匯合敗退的116聯隊再次向蒙城進攻。看來翟勤的戰鬥並沒有改變戰場的形勢，隻是讓日軍傷亡兩千多人而已，對此翟勤隻能是歎息一聲。
就是發生了這些，讓翟勤的思想也發生了重大變化。他覺得自己的想法太簡單了，有好多地方並不正確。大量殺傷日軍，這是報仇，是出氣，可什麽作用都不起。自己已不再是一個領著百八十人進行戰鬥的小連長，瞎打瞎撞，誰的也不聽，又能解決什麽問題。
“不因利小而不為，不因害小而為之。”這是父親常說的話，每個人都在盡本分，大人物盡大本分，小人物進小本分，當你有什麽能量，有什麽地位的時候，就盡心盡力的完成與自己身份相對應的責任。
自己要求一個團，薛嶽給了自己一個旅，周紹遠沒有跟著指揮，兼任師長的馮治安也沒有參一句言。薛嶽、徐素普連問都沒問，這能說薛嶽不信任自己嗎？給了自己權力，可是打好這一仗了嗎？
當時接到命令，解散改編獨立大隊，把自己調兵團副參謀長的位置，讓翟勤十分來氣，認為是削自己的兵權。可是當蒙城戰鬥結束的時候，薛嶽他們誰也沒參與，由翟勤獨立指揮了一個旅的戰鬥。這讓翟勤明白過來，薛嶽還是信任自己的。可是自己呢？卻在意氣用事。打算打完這一仗，就帶著從33旅挖來的人回張八嶺，決心不再參與第一戰區的軍事作戰。
就是有這個打算，翟勤不讓周紹遠參與指揮，把他留在了潁上。沒有統一的指揮，沒有後續作戰計劃，第55旅沒有配合作戰。如果這是一個整體作戰，第109聯隊不敢進攻，翟勤抽出一部分兵力，就可能全殲了第116聯隊。而放人之後，109聯隊必然進攻，集中第37師的軍隊就可能再次重創第109聯隊，從而改變戰場形勢。可是自己的意氣用事，讓這一切都變得不可能了。
而傷亡兩千多人的代價，隻是消滅了兩千多鬼子，蒙城、潁上的戰局也不過是延緩了幾天。
就是有了這些想法，翟勤決定放棄後期的指揮，命令獨立大隊的人歸隊。他決定前往開封見薛嶽，想知道他們的想法，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然後再決定怎麽辦。
當有了這個決定的時候，翟勤命令郝元生放人，對於這個信用翟勤會守的，因為今後還會這樣做，可能做得更大，有些是自己的錯，有些並非是錯。
在阜陽翟勤沒有去見馮治安，也沒有接觸其他國軍部隊，而是直接登上這個列車，前往開封。
開封前敵指揮部，薛嶽看著第37軍的報告，沉思不語。他有些失望，翟勤很讓他失望，就是徐素普說的，翟勤沒有大局觀。雖然他很有戰術水平，也缺少戰略頭腦，但是卻沒有大局觀念。當初徐素普說把第33旅交給他指揮，認為一定能打勝，事實證明是正確的，翟勤確實勝利了。
但如果這是一個整體計劃，戰果會很大，可卻隻是變成局部一場勝利而已。
徐素普笑笑：“司令，你不能苛求他，翟勤隻有二十歲，他太年輕了。有些問題並不是他能掌握的，所以我想讓他進參謀部。如果鍛煉一段時間會是名將。”
薛嶽搖搖頭：“也不是一定這個原因，翟勤這人太傲，而且不會圓滑處事，隻有軍事能力是不行的。高級將領需要政治水平，他不具備。你難道看不出來他這樣做的原因。”
徐素普的頭腦當然看得出來，點頭說道：“我還以為他會回張八嶺，卻沒想到他還是來了。但沒有就戰鬥的事做任何匯報，看來他還是很不滿意，並沒有理解你。”
薛嶽說道：“翟勤來你和他談談，看他怎麽想的，不行順著他的意思。如果實在不行讓他返回張八嶺獨立大隊，在抗日這點上他還是沒問題的，順其自然吧！”
徐素普沒有再說什麽，他看得出來薛嶽對翟勤失望了，也不打算再管他。一個沒有政治頭腦的人，隻能是一勇之夫，這樣的人也隻能領著一支部隊在戰場衝殺。並不是勇敢就能當將軍，畢竟翟勤和薛嶽不沾親不帶故。
徐素普明白薛嶽不滿意在哪，翟勤戰前沒有請示，戰後沒匯報，作為前敵指揮部竟然什麽都不知道。這樣狂傲的人，誰也不會滿意了。既然這樣隻是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麽。
列車上的翟勤並不知道他的行為已然讓薛嶽失望，他還在反省自己和檢討自己的行為。自從知道穿越開始，從一個連長到今天，自己並沒上升，通過各種手段得到的部隊越打越少，心裏卻沒有長遠的計劃，也沒有重要的方向。打鬼子報仇雪恨，大量殺傷日軍，這不應該有錯。但抗戰是八年的事，自己是不是急於求成了？戰鬥一個接一個，武器彈藥不斷消耗，人員不斷減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自己到底該怎麽辦？翟勤並沒有想好。
看著外麵的道路，翟勤知道恐怕已經快到周口了。他停下思緒說道：“朱厚，在周口車停下後，你們下車帶領部隊全數返回張八嶺歸隊。”
朱厚一愣：“大隊長怎麽了？”
翟勤說道：“沒什麽，回去後一切聽從劉大隊長和趙副大隊長安排，堅持張八嶺地區戰鬥。我恐怕短時間之內無法返回。”
朱厚擔心的說：“大隊長，獨立大隊還是你的。不管你是什麽職位，我們都會聽你的，我想劉大隊長也是這麽想的。”
翟勤露出一絲笑容：“放心，我隻是有一些想法，要在戰區這裏呆一段時間。具體情況我會和趙凱他們說，隻是轉告劉虎和趙凱，暫時不要輕易招惹鬼子，還是致力於發展。將軍台的物資儲備夠用一段時間，那是深山區鬼子輕易不會進攻。”
翟勤的話沒什麽商量餘地，朱厚也不知道這幾天翟勤在思考什麽，為什麽連僅有的這些部隊也要撤回去，但他隻能點頭答應。
翟勤對韓勇說道：“你在周口坐車趕往武漢，到張敏她們那裏，接受她的指揮。有些事我會和張敏說，到開封之後戰區有電台，我會和張敏她們聯係，別忘了我交待你的事。”
韓勇說道：“放心大隊長，我明白，一定做好。”
翟勤點點頭，他已經弄明白了，這時候的鐵路都是一段一段的，並不像後世，四通八達的鐵路網。他們到周口後要步行一段距離才能到達漯河再到鄭州，然後才能到開封，那樣等於繞遠。既然這裏全是國軍地區，翟勤沒有必要再這樣走，那還不如通過扶溝、尉氏直接到開封。
經過深思的翟勤心中已然有了打算，他帶著朱厚他們這一個中隊，其目的是一旦接收軍隊，這一個中隊就是軍官，能很好的執行翟勤的作戰方式，等於是種子一樣。所以他沒有帶王進、張猛這樣的人，而是讓朱厚跟隨。但是蒙城一戰讓翟勤有了不一樣的想法，帶著朱厚他們已沒必要，那還不如充實獨立大隊的作戰力量。
韓勇很有經濟頭腦，張敏她們沒有這方麵的能力，說明白就是一些少爺、小姐、熱血青年，能依仗的就是家裏的勢力。
翟勤可以說思想有了很大的轉變，他要調整自己的想法，不再去靠著掠奪漢奸的財產來達到養戰目的，那畢竟還是中國的財產。
綁架日本人這一點，給翟勤打開了另一個思路，錢應該出在日本人身上才對。同時他打算暫時不再指揮部隊打仗，要學習一段時間。在基礎指揮上，自己都不如張猛、劉虎、趙凱他們。
雖然很瞧不起這時國軍將領的指揮水平，但很多基礎的東西翟勤是不如人家的。他決定在參謀部呆一段時間，徐素普很有能力，也有水平，自己好好學學，充實一下自己，不能總是指揮作戰的時候依靠小聰明。
這一次蒙城戰鬥，翟勤撇開旅長和團長是因為他發現自己並不知道怎麽當旅級以上的指揮官，他的戰術理念無法傳達給高級軍官。
本來打算這一次向薛嶽要兵擴大獨立大隊，但根據自己的表現，真的給自己幾千人，自己能指揮得了嗎？這不是領著農民工幹活，這是戰場生死搏殺。
本來以為有獨立大隊的人擔任戰術指導，可是實際上並非自己想象的那樣。戰術指導小隊並不能起到戰鬥時指揮的作用，真正發揮作用的還是指揮官。
這讓翟勤想到了解放戰爭，全美式裝備又都是美軍戰術戰役指導軍官，幾百萬國民黨軍隊一樣打不過解放軍，這些天的思考翟勤的思想發生了重大變化。
列車終於停靠在周口車站。翟勤跳下車，獨立大隊直屬中隊集合，朱厚他們返回張八嶺地區，韓勇帶著郝元生一同去武漢，翟勤的身邊隻剩下郭全和臨時留下的另一個警衛員林超，再就是翟貴。
站在月台上，看著遠處的市區，周口肯定沒有後世繁華，隻是一個農村小城一樣。翟勤看著進入車站搬運物資和彈藥的士兵，以及那些百姓，對身邊的郭全和林超說道：“走，我們去馬市看看，能不能弄到幾匹馬。”
郭全說道：“大隊長，我看還是弄輛馬車吧，我會趕車你……。”
翟勤心中有了決定，情緒也好了很多。看著郭全不信任的樣，瞪眼睛說道：“屁話，敢瞧不起老子？弄匹馬路上比一比，看看誰厲害？”
大隊長終於又和原來一樣了，郭全高興地說：“比就比，你肯定不行，林超有信心嗎？”
林超笑著說道：“你不知道我是幹什麽的，大隊長哪是對手，輸了請客怎麽樣？”
翟勤大笑：“好，我贏了前麵你們請客，吃大餐。”
“好了”三個人高興的向城區裏麵走去。這裏到開封還有很遠的路，就是騎馬也得幾天時間，翟勤第一次不指揮部隊，讓他突然有很輕鬆的感覺。對身邊的翟貴說道：“翟貴我突然想回家看看。”
翟貴高興的說道：“行，少爺你早該回家了。”
翟勤說道：“好，去司令部看看，沒什麽事我們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