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大局為重（四）
翟勤被人當麵稱呼外號，心裏鬱悶，可是孫培和馬革卻嚇一跳。翟勤的大名如果說全天下都知道不可能，但是第一戰區、第五戰區和第三戰區的官兵可是幾乎全知道。翟勤的名字並非是因為他打勝仗，是戰場指揮名將。他的名聲完全是他行為的特殊，最主要的是翟勤行事太另類。
潁上的大餐讓第37軍的部隊津津樂道，一個人可以請兩千來人吃飯，這可比婚喪嫁娶大擺筵席還出名。因為那樣的事就算請一萬個人也沒什麽，因為他正常，而翟勤這不正常。
聽說麵前這個人是翟勤，孫培和馬革吃驚的張大嘴。不是一百多人可以打敗一個中隊的鬼子，讓鬼子一地屍體。吃驚是沒想到麵前這個小白臉就是翟勤。惡魔翟勤消滅一百多個鬼子好像不算什麽，太正常了。
兩個人立正站得筆直，對翟勤他們有一股莫名的恐懼。翟勤冷著眼看著馬革：“馬連長你主張向西撤退？”
“我……”馬革不敢回答。因為林參謀犧牲前傳令，部隊向東去高爐和第33旅匯合。但他主張向西撤退，這是抗命不遵，也是臨陣逃脫，按著戰場紀律是要被撤職的，嚴重一些可能被槍斃。如果是別人馬革可能理直氣壯，但麵前是翟勤，讓他不敢。這個凶名在外的家夥，說不上就能把自己槍斃了。
看到他不說話，翟勤的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冰冷的說道：“馬革，我不是不給你機會，麵前三條路自己選。第一集合你的連隊跟我去高爐，拚命打鬼子，戴罪立功。第二自己摘下軍銜成為一個士兵。第三我現在槍斃你，說吧？”
馬革猶豫一下，其實三條哪一條他也不想，但是不敢說。翟勤和馬革說，眼睛確盯著那些士兵。他看得出來大部分人並不想去高爐，鬼子勢不可擋，徐州失敗，已讓他們膽寒。本來有那麽一點信心，也變得沒有了。對這樣的軍心，什麽物資刺激，精神鼓勵都沒有用。隻有用強硬的手段逼迫，讓勝利激勵他們，建立必勝的信心。
這時候翟勤正好看到鄭小山他們把鬼子傷兵集中到一起。這是竹竿戰鬥，鬼子受傷的比較多，逃跑的時候是帶不走傷員的。
翟勤其實已經不想這樣幹了，如果是有條件他並不想殺鬼子俘虜，因為可是換錢。但這個時候情況特殊，再說也沒辦法看押俘虜，何況還是傷兵。冷冷的說道：“鄭小山，把這些鬼子就地處決，我翟勤的規矩砍頭示眾，讓鬼子知道我翟勤來了。”
“是”鄭小山立正答應。對這個命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心裏一震。他們隻是知道翟勤凶狠，但是沒有見過，就連孫乾這個59團的也沒有見過。
蒙城一戰翟勤在勝利的時候，就離開部隊北上開封，對這樣的命令，郭全和林超並不奇怪，能有二十多個鬼子傷兵俘虜，在慘叫中被處決。
很快一百多鬼子變成無頭屍體，被排列在嚴莊外麵的平地上。這不是震驚，是恐怖。
翟勤心裏也不舒服，但他必須這麽做，用這些來震懾這些國軍士兵，暫時隻能如此。效果是明顯的，孫培、馬革帶領的這些人，眼裏露出的都是恐懼。翟勤再看馬革的時候，他渾身顫抖一下說道：“卑職服從命令，聽從翟副參謀長指揮。”
翟勤心裏一鬆喊道：“部隊集合，三個連變成獨立營，孫培任營長，馮乾任第一連長，接替孫培的位置。馬革第二連長，鄭小山為第三連長，打掃戰場，把鬼子的武器補充第三連，向高爐進發。”
“是”所有的人全都不自覺的立正。沒有一個人猶豫，翟勤已然進入他們心裏，行事手段幹淨利落。孫培沒想到翟勤這麽信任他，竟然讓他當營長。當初林參謀要是這樣，就不會被圍在嚴莊。收攏的部隊沒有任命營長和統一指揮，他一犧牲，讓部隊無法決定去向。
翟勤也沒有在嚴莊停留，因為有些逃跑的鬼子，說不上會隨時有增援過來的鬼子。這一個營看著五百來人，但戰鬥力卻沒有。因為是臨時收攏的部隊，缺少武器彈藥，軍心士氣都不行，麵對大批的鬼子恐怕一觸即潰。
把指揮的人一任命，短短半個小時，這一個暫編獨立營就離開嚴村向高爐方向開進。
當翟勤他們在中午到達夏莊的時候，並沒有遭到鬼子的攔截，周圍也沒有發現鬼子。這讓翟勤有些奇怪，難道鬼子不知道？還是逃回去的鬼子沒有報告？警戒周圍前方搜索的林超偵察小隊不斷報告，周圍沒有發現鬼子。
翟勤在納悶，不知道怎麽回事。可是109聯隊長田代元俊確瞪大眼睛。翟勤出現在渦陽，這讓他心裏一哆嗦。
本來他把赤阪秋野少佐變成一個士兵，但接到在嚴莊偵察的報告，他開始心裏沒底了。
一個聯隊攻占渦陽，擊潰第95師，他還信心滿滿，想得此功勞。但嚴莊情況讓他一陣害怕，一百多皇軍被砍頭示眾，典型的翟勤手法。再一了解，翟勤出現，竟然是削尖的竹子打敗皇軍的。
翟勤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蒙城進攻第116聯隊的戰鬥是支那軍第33旅，可事後知道指揮戰鬥的是翟勤，難怪會讓一個聯隊損失一多半。
本來根據情報翟勤前往戰區司令部，並沒有繼續指揮軍隊，就是知道翟勤不在張八嶺將軍台，所以皇軍方麵才給第12旅團命令，集中兵力消滅將軍台的遊擊隊。他們襲擊車站，炸毀鐵路，讓津浦路中斷。本來知道這是翟勤的獨立大隊，天穀直次郎少將還有些不敢進攻，但是聽說翟勤北上去戰區司令部，立即膽大起來。
隨後接到情報，翟勤出任第一戰區豫東兵團副參謀長，指揮蒙城戰鬥，天穀直次郎立即膽量十足。他吸取了上次的經驗教訓，命令第22聯隊全部，增加一個炮兵大隊和一個重機槍中隊，在界牌集方向進行重點進攻，把獨立大隊逼出將軍台，在曠野上以飛機重炮消滅他們。
天穀直次郎親自坐鎮指揮，趁著翟勤不在，一定要消滅他的獨立大隊。
對日軍來說中國方麵是沒有秘密的，什麽情報他們都會得到。翟勤高升，劉虎出任獨立大隊隊長，天穀直次郎少將根本不在乎。一個千人不足的大隊，失去翟勤，集中四個大隊、一個中隊接近五千人，一定徹底剿滅這個獨立大隊，對將軍台進行二次掃**。
就是知道了這些，翟勤十分擔心劉虎他們應付不了，決定返回張八嶺。可是渦陽的事情翟勤又不能不管，這可是關係到千萬人的生命，億萬的損失。大局觀不是戰略頭腦，什麽是大局，是否以大局為重，是思想品質，思想品質高低和水平沒有必然關係。
一個普通士兵，一個農民，一個沒文化的人，並不代表他沒有是非觀念，也不代表沒有輕重緩急。
最後翟勤還是選擇留在這裏，他要聯係上第33旅或者77軍部隊，設法保住渦陽，協助堅守商丘，這樣可以保證蘭封會戰勝利。如果消滅第14師團，保證隴海路暢通，讓部隊撤退不會被追擊，有可能花園口事件就不會發生。
對於中國軍隊情報，日本方麵能掌握，但他們無法掌握翟勤的思想，更不知道他頭腦裏怎麽想的。
田代元俊大佐知道翟勤出現在渦陽戰場，讓他恐懼。和支那軍作戰，開戰到現在所有的戰略目的都達到了，沒有失敗記錄。但局部戰鬥和翟勤交手，日本沒有勝利的記錄。
田代元俊很狂傲，但他分麵對誰。不管翟勤領多少兵，讓鬼子已沒有了勝利的信心。他把情況一麵向師團長報告，一麵命令分散在外圍追擊中國軍隊的中隊立即歸隊。準備向渦陽發動全麵進攻，爭取在翟勤到來前占領渦陽。
田代元俊大佐收縮兵力集中，所以翟勤到達高爐外圍的時候，並沒有遇到鬼子。對田代元俊來說他會躲著翟勤，哪會主動找上門來。
高爐鎮裏周紹遠在地上來回走，這是他的習慣，一有難以決定的事，就會在地上走動。他聯係師部得到情況，第37師另一個旅已然撤往毫縣以西，179師向歸德撤退。
隻有他的旅還在這一代，剩下的就是堅守渦陽的第95師。根據兵團司令部命令，第77軍撤退的兵力向歸德集中，準備反攻碭山保護歸德側翼，他的部隊堅持住，牽製進攻的第13師團。
周紹遠為難，在這個地區隻剩下他的一個旅，還是半殘的旅，七千多人的部隊從阜陽到這裏已經傷亡兩千多人。如今還有不足五千人，但軍心士氣完全不行。為了加強北路進攻，寺內壽一給進攻的師團都配了戰車，加上天空的飛機，根本無法阻擋鬼子的進攻。
周紹遠也知道進攻渦陽的隻是一個聯隊，其他鬼子以向永城進攻。但他可沒有翟勤的膽量，敢向鬼子發動進攻。再說他也不是一個滿編旅，就算是都算上，加上沒有歸隊的人才不到五千人。如今集中在高爐的也就四千人，兩個團都不到的人，怎麽進攻？
渦陽城裏和外圍是一個師的兵力，還不是隻能固守無力反擊，周紹遠也無奈。
“報告，根據偵察，周圍追擊我軍的鬼子突然消失，原因不清楚”參謀長沈方輝進來報告。
周紹遠一愣，難道渦陽失守了？但沒有接到羅奇師長的電報，應該沒有問題。可是鬼子為什麽收縮兵力，難道是有什麽變化？他說道：“聯係師部和司令部，問問為什麽。繼續收攏部隊，把三個團集中一下，向渦陽方向偵察了解情況。”
“是”參謀長沈方輝答應一聲，去了解為什麽。還沒等得到確切消息，外麵進來一個士兵：“報告旅長，兵團翟副參謀長到。”
“什麽？誰？”周紹遠一愣，翟副參謀長？周紹遠一下沒反應過來。因為沒誰叫翟勤這個新職務，他的惡魔大隊流氓大隊長太出名了。獨立大隊內部人根本不認可這個什麽副參謀長，隻是承認翟勤大隊長。而翟勤本人也不把自己當什麽參謀長，所以大家還是知道獨立大隊翟大隊長。一下很難想起來翟勤是豫東兵團的參謀長。
周紹遠愣過之後一下想起來，他吃驚過後就是一陣大喜，翟勤來了。蒙城的表現贏得了周紹遠的好感，翟勤在58團的事他也知道。本來也認為翟勤有拉攏士兵的意思，指揮上也不拿自己當回事，讓周紹遠心裏十分憤怒。但翟勤在已經確定勝利的情況下，把指揮權交給自己，悄然離開，北上開封。不貪功、不爭功，也不為了出名，隻為打鬼子，在周紹遠看來翟勤這是高風亮節。
這樣的人太難得了。雖然名聲不好，但那是對鬼子，可不是對自己人。對那些漢奸鬼子手段再狠也正確，恐怕是那些投降派汙蔑人家吧？
翟勤這一好，周紹遠看哪個地方翟勤都順眼，所以把蒙城戰報派人送到阜陽，交給翟勤手裏。
在周紹遠看來，翟勤是兵團副參謀長，他指揮部隊也是正常的。嚴格來說翟勤是上級，盡管他隻是中校，掛臨時上校的軍銜。但是兵團級的參謀長，是有權對下級指揮的。
翟勤不知道，他因為反省自己，發現自己並沒有指揮大部隊作戰的能力，決定去開封充實自己一下，卻給周紹遠留下這麽好的印象。
這一次帶領暫編的雜牌營趕到高爐鎮，知道這裏是第33旅的時候，翟勤也很高興。老道舊朋友，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畢竟合作過，也指揮過他們，所以也很高興。
但想到周紹遠對自己的不滿，沒有報什麽大隊長，而是讓站崗的士兵說是兵團副參謀長，讓周紹遠一下沒想起來。
周紹遠親自迎接到門口，竟然以少將的身份主動給翟勤敬禮：“翟副參謀長，歡迎。”
周紹遠的熱情和尊敬反而讓翟勤嚇一跳，人家可是堂堂的少將，這樣主動敬禮是幹什麽？不是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把自己升為77軍軍長的吧？連忙敬禮：“參見周旅長。”
翟勤以下屬低職位的態度敬禮讓周紹遠更加有好感，哈哈一笑：“你來了太好了，我正不知道怎麽辦，快請坐。”
雖然疑惑但被人熱情接待畢竟是好事。自己等於私離崗位擅自返回張八嶺，這是嚴重違反軍紀的。翟勤不想提什麽司令部，他並沒有司令部的命令。也就含糊的說道：“周旅長客氣了，隻是路過。因為收攏一些士兵，聽說周旅長在這，特意送來。再看看渦陽什麽情況？”
“路過？翟副參謀長要去哪裏？”周紹遠還以為翟勤又是司令部派來指揮第33旅呢？聽到翟勤的話一愣問道。
翟勤微微一笑：“日軍大舉進攻張八嶺，我是回將軍台的。在嚴莊擊潰一個中隊的鬼子，收攏一些士兵，聽到了渦陽情況，這關係到大局，所以特意趕來。”
聽翟勤這樣說，周紹遠連忙說道：“翟副參謀長以大局為重讓人欽佩。如今形勢確實不好，翟副參謀長有什麽高見？”
翟勤一路上確實有考慮，當知道33旅在高爐的時候，已然有了想法。說到底他還是想回張八嶺，他不放心劉虎、趙凱他們。那是他的家底，可不想被打光了。但是不解除渦陽的日軍，歸德還是危險。翟勤放心不下花園口這件事，總是抱著希望。聽到周紹遠這樣問，一笑說道：“高見談不上，但是對解開渦陽的危局倒是有點想法，想和周旅長商量一下。”
人都是一樣，心裏氣憤不高興，聽什麽都不順耳，什麽事也都會想得多，雞蛋裏也能挑出骨頭。但是順心時怎麽說都沒問題。任何人都是屬驢的，順毛摸都沒問題，這些在軍人身上體現得更加明顯，周紹遠就是這樣的人。
最重要的是司令部命令，他就地作戰牽製鬼子。可是他實在沒有信心，又不能撤退。這時候翟勤來了，當然是說什麽都好。哈哈一笑說道：“翟副參謀長戰術高明、出奇製勝，你的大洋可是讓33旅的官兵不能忘懷。這回還是你說了算，怎麽打聽你的。”
翟勤心下一顫，那可是上萬大洋，把張敏她們心疼夠嗆。電報大罵翟勤敗家，剛剛得到二百多萬就騷包，一下賞出去一萬多大洋。為什麽一個鬼子不賞一個大洋，這樣消滅兩千多就是一萬多大洋，那可是錢。
這封電報讓翟勤發現張敏這個大小姐還很會過日子，是個不錯的管家婆。回電告訴她自己接受意見，被美女罵也是幸福，這恐怕是抗日戰場最奇特的電報。
聽到周紹遠的話說到：“周旅長，我可沒那麽多錢，這回又是一個聯隊，要是全消滅了我拿什麽給錢？”
周紹遠一聽，太好，翟勤有把握消滅一個聯隊，那一定是胸有成竹。高興的說道：“哪裏話，第33旅也是為了抗戰，哪能要錢。隻要能消滅鬼子什麽錢都不要。”
翟勤沒想到周紹遠這樣痛快，這太好了，還在想周紹遠不配合怎麽辦，自己這一次可是沒有尚方寶劍。如今看到確實沒問題，那就好好弄一下，讓田代元俊的第109聯隊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