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一戰成名天下知(九)

日軍第三十旅團被殲滅之後,東京大本營並沒有命令第十六師團主力匯同濉溪縣附近的日軍去給佐佐木旅團報仇,而一反常態的下令日軍全線後撤。日軍當麵的中國軍隊各部經過幾天的激戰傷亡很大,無力追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日軍徐徐退去。

東京大本營認為既然被三十旅團已經被全殲,那當前最要緊的,就是集中一切兵力救出被圍在蘭封的麵對十幾萬精銳的中央軍的圍攻已是朝不保夕的第十四師團。死的已經死了,還是先把活的救出來再說。

五月二十六日晨濉溪縣境內響了三天的槍聲全部停了下來,這片土地又奇跡般的恢複了往日的寂靜。

五月二十七日,奉軍委會明令獨立一百旅撤離蕭縣,與濉溪縣境內的其它中國軍隊一同向許昌繼續進發。

在經過八九天的艱苦行軍之後,獨立一百旅於六月五日到達許昌。獨立一百旅的行軍迅速會如此之慢,主要是因為程家驥舍不得丟掉一個傷員的緣故,帶著大量的傷員獨立一百旅的行軍迅速就不得不慢下來了。幸好日軍此時已把主要兵力轉向第一戰區的蘭封一帶,去為土肥原的第十四師團解圍運河了,從徐州撤出來的各路中國軍隊才能從從容容的撤到了各自的預定地點。

許昌城內,獨立一百旅旅部。

程家驥這幾天工作很忙,也很煩。部隊才到許昌幾天還沒有完全安頓下來,他一邊得忙著給部隊找營房,一邊又要抓從蕭縣帶出來的那二千新兵的訓練,本來事情程家驥的事已經夠多了。

最可惡的還是文頌遠那個家夥居然在這個時候休什麽婚假,竟是什麽軍務都不管了。程家驥拿他也沒法子,隻得把那文頌遠原來管的那一攤子事都接了過來。這麽多公務都堆在程家驥和錢紳頭上,就算是錢紳那頭老黃牛把事情做了一大半,程家驥還是忙了個焦頭爛額的了。

想起文頌遠的婚事來,程家驥不由得在心裏偷笑不已,這個文頌遠看來以後就是不想當老婆奴,都不成了!

在錢紳的設計下,文頌遠在經過女方的層層考驗之後終於得償所願的抱得美人歸。

沾文頌遠娶得這個老婆的光,獨立一百旅在蕭縣的各路民眾武裝的協助下,在不到兩天的時間裏就在蕭縣招收了近二千兵新兵。這批新兵的素質可相當的不錯,名義上剛招的這些人都是新兵蛋子,實際上這些人當中有不少人都是拿著槍與小鬼子麵對麵幹過仗的。這種打過仗見過血的“新兵”,在經過短時間正規軍事訓練之後,就完全可以在戰場派上用場了。這樣一來,程家驥想達到在短時間內恢複獨立一百旅的戰鬥力的目的,就更有把握了。

當然了,這些殺過人打過仗的“新兵”,在家裏時自是不會是安善良民,他們都是蕭縣各支民眾武裝的外圍成員。

程家驥為了得到這兩千優良的兵源,也不是沒有付出的。首先文頌遠在那位綠林盟主家的美麗大小姐的“**威”下,這一輩子恐怕再也不可能踏入青樓半步了。程家驥對這個倒是沒有什麽意見,反正文頌遠是自己願意貢獻出自己的身體和人身自由的,人家願意弄一個野蠻老婆回家供著,這種兩廂情願的事情,外人最好還是不要插手的好,程家驥可不想做那個讓人唾罵一千年的“法海和尚”。

其二,獨立一百旅從蕭縣開出來時,蕭縣的民眾武裝不但手上多了許多槍支彈藥。每一支民眾武裝還都有了戰區頒發的番號,各路頭領們都擁有了正式的軍銜。

雖說是程家驥向戰區打了請求給蕭縣的這些抗日有功的民眾武裝以加委的電報,可戰區在這方麵的大方程度遠遠超過了程家驥的預料。就算是一支隻有三四百人槍的民眾武裝也被戰區授予了一個支隊的番號,這支民眾武裝的大當家也就成了堂堂正正的國軍中校。至於文頌遠的那位新出爐的嶽父就更不得了,搖身一變成了戰區任命的遊擊總隊的少將總隊長了,跟程家驥都是平起平座了。

程家驥在錢紳的提醒下才想明白,在此次圍殲日軍佐佐木旅團的戰役中,蕭縣的這些民眾武裝表現出了極強的遊擊作戰能力,給了日軍佐佐木旅團的後方以沉重的打擊,從客觀上給予了中國軍隊很大的支持。

戰區這樣做無非是要將蕭縣這些地方武裝先收攏過來,免得他們不受控製惹事生非,同時也希望這些地方武裝可以給日本人找些麻煩。他程家驥做了不過是一個順水人情而已。

讓程家驥此時感到心煩意亂的,還是這次大捷之後的論功行賞不知道為什麽樣一直沒有下來。

此次中國軍隊在放棄徐州之後,馬上就在濉縣境內打了這麽一個大勝仗把日本人的一個旅團給吃掉了十之八九。

武漢的報紙電台在得知這次皖東北大捷的消息之後,早就吵翻了天,政治部三廳在武漢又組織一次宣傳周的活動,這些宣傳活動把全國民眾的抗戰熱情又高漲了起來。

這十幾天來,參與這次作戰的所有的將領們可是出了大風頭。在報紙廣播進行的疲勞轟炸似的對皖東北大捷的報道中,這些人名字都頻頻的出現。

當然宣傳的重點還是運籌帷幄的陳上將和指揮若定力克頑敵的黃中將。有功勞首先歸功於長官,也是中國的慣例。

這兩位之下就是程家驥了。說到底獨立一百旅是第一個投入到對佐佐木旅團的阻擊戰中去的部隊,在後來的戰鬥發展中獨立一百旅也是屢建戰功。最後佐佐木這個南京大屠殺的幫凶之一,還是被獨立一百旅的人擊斃的,這幾項加在一起,程家驥和他的獨立一百旅是想不出名都不行了。

這次新聞媒體可不止是單單給程家驥封一個大而化之的“抗戰英雄”就算了。

武漢的一家報紙用了“青年將領之楷模”這個詞來讚美程家驥,這種過譽已經讓程家驥很是有些惶恐不安。漢口的一家小報竟然以“中國的拿破侖”為標題,對程家驥的戰跡和生平做了牛頭不馬嘴的通篇報道。看到這份小報,程家驥的第一反應就是那個家夥要陷害自己,拿破侖是可隨便拿來亂比嗎?

其它的媒體也對程家驥這位從軍不到半年就屢挫日軍的青年將領很是吹唪,此時的程家驥已經成了媒體口中中國最傑出的青年之一了。要不是他對大公報的記者坦誠自己已有了三位夫人,那些願與抗戰名將攜手共進的新潮女青年們的來信就能把程家驥給淹沒了。

程家驥心裏倒不是在乎的自己能不能出名,當然誰也不會拒絕自己成為青年人心目中的偶像。隻是與那些虛無的東西相比起來,程家驥現在對自己和獨立一百旅這支部隊能夠從這次大戰中得到什麽樣具體實惠,要更上心的多。

程家驥已經無數次在心裏埋怨武漢的那些大小官僚工作效率太低,他倒是沒有想過這是有人針對自己,所有人的升賞可是都還沒有下來了,又不是光自己一個人而已。

程家驥沒有料到應該對這場皖東北大捷之後,軍委會遲遲不能明令頒布升賞名單負責的恰恰是他自己。

黃中將確是一個厚道人,在他報上去作戰有功的將領名單第一個就是程家驥。他並專門寫了一個報告,要求對程家驥這樣的優秀青年將領要提拔重用,就差在上麵寫上請將程家驥升為師長了。

可這一來軍政部就不幹了。程家驥上次在徐州狠狠的捉弄了軍政部一把,讓軍政部上上下下丟盡了麵子。連帶那位自覺在中央係裏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何部長,都為這個事吃了委座的排頭,軍政部的一幹人等心裏那能不記這個帳。

這次他們的鐵了心的,要整一整程家驥這個少年得誌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軍政部那夥子人這回之所以會下這麽大的力氣,也不全是為了打壓程家驥這麽一個小小的少將。更主要的還是想煞一煞那位陳上將的威風。

此次會戰陳上將在委座麵前可是很露了一手,委座對其在軍事上表現出的才能,也是讚不絕口。這就讓與陳上將一向不合的何部長及他的私人們深感他們那個小團體的地位受到了嚴重的威脅,他們覺得在此時大有壓壓土木係的氣焰之必要。

程家驥的戰功是明明白白的擺在那的,軍政部的那些大佬們在這上頭也做不出什麽文章來。不過中國人可是很聰明的,既然正麵沒有辦法著手,那就迂回著來。軍政部那一係的人多是軍人出身,把戰場上的招術用在政治自是車輕路熟。

本來程家驥的軍中資曆就淺薄的很,從軍半年。當上獨立旅旅長方才月餘,就要升師長這在一向講究論資排輩的國軍也太快。軍政部的那些人就用這個理由反對將程家驥升為師長,主張就象上次台兒莊大戰之後。給程家驥再發幾枚勳章了事。為了給外不給外界以壓製有功將領的印象,軍政部一位中將居然提出給程家驥發國光勳章。軍政部這些人看來是打定主意寧願讓程家驥渾身上下掛滿勳章,也不讓他有晉升的機會

軍政部的這一招立時把陳上將惹惱了,他倒不是光為了給程家驥主持正義。隻因為這個資曆問題,一向是何部長那個係統拿來攻擊他的土木係的利器。相對於其骨幹分子多是黃埔軍校的教官出身的何部長那個係統來說,陳上將的木土係的骨幹分子大多是隻黃埔軍校前幾期的學生出生,這種天然的資曆上的差別讓陳上將對於何部長拿這個借口來攻擊程家驥十分敏感。在陳上將看來要是給何部長那一派用這個借口把程家驥真得壓了下去,那就無異於宣告資曆高於一切戰功,對素以少壯派領袖自詡的自己在政治上那就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就是出於這一點的考慮,陳上將也決定要在程家驥的事情要當上一回包青天了。更何況他手上還是有殺手鐧的,這次有很大把握給何部長和他那夥子人一個教訓。

就這樣在程家驥本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中央軍係統裏兩位巨頭為了他掐起來了。(當時第五戰區司令長官因正在武漢東湖養傷,一時無暇顧及此事。)

這事有兩位“天子近臣”參合,旁邊的人那個敢攪進去。於是對於程家驥的論功行賞就拖了下來。此時托媒體的福,程家驥已是名揚四海了,人人都知道這位與日軍作戰還從來沒有敗過的青年將領在這次戰役是立了大功的。要是單是對他一個不進行獎賞,那一定會讓海內外一片嘩然。為了避免被動,具體辦事人員就隻能把這次戰役的所有將領的立功受獎和晉升都拖著。

這件事最後傳到了最高統帥那裏,他聞訊召見了陳、何兩位上將。

何部長的論據很充分,他從程家驥的資曆不足以服眾,冒然再晉升對程家驥會如何如何的不利著手,娓娓道來。讓聽上去不由得覺著何部長對程家驥是多麽的愛護,在此事上他並無半點私心。然後何部長又從平衡各個派係的部隊之間的關係這一點上,闡明了程家驥要是在此時提為師長,會使其它將領心有不滿對中央離心離德的危害。

“委座,此戰的首功是非給五十九軍的張軍長和獨立一百旅的程家驥不可的。要不然今後在作戰時,有那支地方部隊還會主動去掩護中央軍部隊。”

相對於何部長的那番長篇大論來說,後發製人的陳上將這區區幾十個字可就顯得有力道的多了。一下子就說到了最高帥統的心坎裏去了。是啊!要是地方部隊都因此事寒了心,那在日後作戰那還會有人給中央軍去殿後,這個可是一個大問題!

在他心中本來不偏不倚的“天平”,馬上向陳上將完全傾斜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