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千裏大回還(十)
九月二十三日上午十時,由邢玉生率領的暫一八三旅的部隊剛奉命完成整編,剛想向“經扶”縣城進發。
已前出白山關外的旅騎兵連就派人飛馬送回急報,稱離白山關十裏處,從”經扶”方向一個聯隊日軍已與他們交上火了。
聞訊之後,邢玉生情知情況緊急,隻得在指揮部隊加緊整修工事的同時,將白山關新出現的這個嚴重敵情,電告西路軍指揮部。
“又來了整整一個聯隊,荻洲立兵在布這個局時,對我程家驥可真高看一眼,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虛名累人吧!”程家驥看到這份急電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從心底裏感到慶幸,自己為了整編部隊,下令讓邢玉生所部把向“經扶”縣城前進的時間,推遲了幾個小時。否則已是元氣大傷的暫一八三旅在平原遇到日軍一個聯隊在措手不及之下非得全軍覆沒不可。
“師座,眼下這局麵可是非同小可。幾分鍾前獨立一百旅文頌遠旅長也來電報告說,他的後衛部隊與日軍第十三師團主力的尖兵在一個小時前打了一場遭遇戰。我軍雖獲小勝,可這明擺著就是日軍主力將要追上我軍後衛部隊的前兆。文部才停下來修築工事不久,恐怕難以長時間的頂住荻洲立兵的主力。這要是前麵拿不下來,後麵又衝了過來,那就……”錢紳言語間的未盡之意,在場的人人都明了於心。
自古未戰先言敗兵者,為不祥。就算是果決如錢紳者也不得不在這個話題略有些避諱。
“大不了,咱們依托白山關死拚,拚光拉倒。我程家驥和這八千將士就是死也要拉上日本人一塊上路!我命令文頌遠部除留在開進途中留下一個加強營扼守肖家村外的墜馬口外。主力快速向白山關靠攏,限五個小時內趕到白山關。在給文老二的電報上給我說明白了。我不管他離白山關的多遠,部隊放得多散,就是把人都跑死了,也要給我按時到達。其它各部馬上向白山關進發限二個小時內到達白山關。讓邢玉生部死死的守住白山關。”眼見情勢險惡到了絕處,平時很願意多聽聽別人的意見的程家驥反倒“霸道專製”了起來,沒有跟任何人商量他就接二連三的下達的作戰命令。
在程家驥發出了一連竄的命令後,作戰室裏的那些小參謀們趕緊急如星火去傳達命令去了。霎時間,剛才還人滿為患的作戰室就變得空空**的了。隻剩下了程家驥和錢紳、劉天龍等少數幾個“閑”人。
“齊天兄、維禮兄,對不起了兄弟擅專了。你們要是有什麽意見,現在說還來得及,要是有理兄弟立即修改作戰方案。”屋子一空,程家驥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剛才居然自說自話的就決定的所有人的命運,有點不好意思的對錢紳和劉天龍苦笑著表達著歉意。
“打仗嗎,就得雷厲風行,何況這會情勢如此,我也想不什麽好辦法,就隻得和日本人拚上一拚了。反正我是不想再倒回去當日本人的奴才的。”
對程家驥沒有征求自己的意見,就下了擊破白山關的當麵的鬼子的決心。
劉天龍心裏不可能沒有一點介啻,剛合夥程家驥就這麽目中無人的獨斷獨行,今後難免不會對自己如呼奴使婢,要是那樣將來這關係怎麽處?可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劉天龍又對程家驥能殺伐果斷的迅速作出決斷,並布置了初步的作戰計劃的這種驚人的魂力由衷的佩服。
在這生死關頭劉天龍也明白,一個獨裁者在此時要比一個事事都要開會同商共議的好好先生要靠得住的多。再說正如他自己剛才所說的那樣,在這種情況下隻要是不想投降,不想在白山關前全軍覆沒。那就隻能集中兵力破其一路,殺開一條血路衝出去。
麵對前堵後追的兩股,日軍相比之下,還是擊破堵在白山關門口的這個日軍聯隊要有把握的多。除此以外,劉天龍自己也想不出什麽別的招了。
懷著這種略有些複雜的心情,劉天龍對程家驥剛剛做出的這個破釜沉舟決定投了讚成票。
“騎兵在平原上突擊力強,我看這一戰還要看劉副座指揮的騎兵旅的。”錢紳在程家驥的眼神的催促下發言是發言了。不過卻是衝劉天龍去的。
與劉天龍不同的是,程家驥會這樣決斷早在錢紳的預料當中。縱觀程家驥出道以來的曆次戰事,錢紳對程家驥的用兵之道最欣賞的就是程家驥的那種對日軍豪不畏懼,但凡與日本人在沙場相遇,總是敢拚個魚死網破的傲氣。平時尚如此更不說時下這種拚光亦光不拚也光的場麵了,以程家驥的性格自是鐵定是要博一博的。
在錢紳看來,程家驥身上的這種特有的類似賭徒性格的進攻精神,正是程家驥之所以屢屢成功的原因。此時的中國軍隊的將領中不缺少能征慣戰之輩,也不乏足智多謀之將,可就唯獨象程家驥這種敢於向日軍主動發擊的將軍,卻是風毛麟角廖廖無幾。
錢紳適才的主要的注意力,還是放在劉天龍身上的。
對於新加入自己等人這個小團體的劉天龍的思想動向,錢紳一直是很警惕的。錢紳對劉天龍的這種警惕,倒不是因為怕在這關鍵時刻劉天龍再去投日本人,而對團體的二號人物這個角色的一種固有的排斥和提防,與坐上這把交椅上具體那個人是誰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錢紳一向的觀點就是一個體製建全的組織,就最好不要有能隨時可能取代一號首腦的二號人物存在。在錢紳的心目中一個強力團體的理想的組織結構,應該是在首腦下麵有若幹個互相之間不相統屬的三號人物。
在這之前,錢紳之所會違心的同意把名義上的團體的二號人物的位子送給劉天龍來坐。一方麵是形勢所迫,總要給劉天龍一個合適的名義,才好繼續招攬更多的人加入程家驥的麾下,另一方麵是他料死了劉天龍沒有指揮獨立一百師的部隊的威信。
可雖如此,在錢紳的心裏對此事還存有一個擔心,那就是劉天龍如果總是覺著自己僅次於程家驥,甚至認為自己是程家驥的一個合則合、不合則去的盟友,時間長了對整個團體是有害無益一件事。
先前劉天龍的那些心理活動,錢紳都一一看在眼裏,且已下了如果在短時間內劉天龍還是不能擺正自己的位置,為了團體的穩定,那自己就要斷然處置的決心。
在錢紳的心目中在他協助程家驥一步步締造出來的這個小團體裏,永遠不能有人認為自己與程家驥有平起平座朋友論交的資格,自然在這些人當中也包括錢紳自己在內。
“齊天兄,咱們一起去關上看看吧,至於具體怎麽打,還是大家商量著來吧!”看到劉天龍聽到錢紳說的話後,麵色稍有些不豫,程家驥連忙站出來打了一個圓場。
上午十一時三十分,白山關前。
吉原矩大佐這一刻的心情卻是躊躇滿誌的很。雖然無能的六十三聯隊把白山關這處險要給丟,可由於自己的部隊的行動果敢迅速,還是把從富金山逃出來的這支中國軍隊堵在這了。
在吉原大佐的預想中,接下來的的戰鬥將是沒有多少懸念的了。
在與“皇”軍的連續戰鬥中,已是損失慘重軍心浮動的這支中國軍隊隻有沿著山脈尋找逃生之路份了。
當然“英明”的吉原大佐是決不會讓他們有再從“皇”軍手上逃掉的機會的。吉原大佐已和六十三聯隊聯隊部取得了共識,由才得到了歸建的一個大隊的兵力的真平大佐負責守點,而吉原大佐將親率整整一個聯隊,一邊堵在白山關前,一邊隨時準備依仗全機械化的優勢飛車馳援各處關卡。
對這個布置,且不說讓吉原大佐自己頗為自鳴得意,就是報到第十三師團部荻洲立兵中將那裏,中將也誇獎吉原大佐用兵得宜。
吉原矩大佐對來自中將誇讚自是受寵若驚,可對中將的在電報未尾的那幾句“讓他小心對中國軍隊孤注一擲”的警言,就沒那麽以為然了。
開玩笑!此刻他吉原手上的部隊可是有三千人以上的實力,就憑對麵那才在白山關上損兵折將的疲憊之師,難道還敢與自己在野外決戰,要是中國軍隊的那位新升起的將星真得那樣自不量力,也不過是自取滅亡罷了。
內心雖不大相信,程家驥有這種膽量,但作為一個自認為優秀的職業軍人,吉原矩還是執行了中將在電報裏的指示。兵臨白山關下後,他一先用一個大隊的兵力向關上發起進攻受到邢玉生部的有力抵抗,未能趁勢拿下白山關後,吉原大佐就指揮部隊在山下修起工事來了。
“你們看,這會小鬼子學得可乖了,存心是想把我軍困在白山關,等著荻洲立兵中將的大隊人馬上來,好把咱們一鍋燴了。”匆匆趕到關上的程家驥一邊用望遠鏡向山下眺望,一邊對身後的劉、錢、邢等人說道。
“在這個時代,騎兵攻擊步兵已設防陣地,那就隻能是一場屠殺。騎兵啊!已經落後於時代了!”劉天龍看到鬼子擺下的這個“王八”陣,也有點蒙了。剛才在指揮部時他對錢紳想讓自己的騎兵打頭陣很不滿,可這會子日軍布下的陣式幹脆讓他的手下的騎兵就是想打都沒了用武的事實擺在眼前,卻又不免使劉天龍內心有些悵然若失。劉天龍的這些悵然當中,固然有不少是對他喜愛的騎兵這個在世界上縱橫近三千年的兵種即將退出曆史舞台的悲鳴,更多的還是對自己所在這支部隊的命運的擔憂。
“維禮兄,等到文頌遠的部隊到來後,從黃昏起我擬集中優勢兵力,再打光所有的炮彈,你看能不能衝得動日軍的陣腳。要是日本人的陣腳一亂,我軍就可以與日軍肉搏,雙方打成了近身肉博,在夜幕中騎兵就有機會橫掃千軍。”要是在平日,程家驥一定會為劉天龍居然能說得出這麽有深度的話而驚歎,可在此時此刻他那裏還有那樣的閑情逸致。他知道自己的當務之急是把具體的作戰步驟定下來。
程家驥這句話一說,包括錢紳在內都被震住了。這種乾坤一擲的戰法,可沒後悔藥吃,要是的有一步算漏了的話,已方立刻就是全軍覆沒之局。當然要是打順了,日軍的這個聯隊也大禍臨頭了。
程家驥不理會其它的目光,隻管死盯著錢紳。
“全體官兵能個個用命的話,五成。”在低頭計算的良久後,錢紳抬起頭到用冷峻的語氣答道。
“就是說五五開了,不過就是和老天爺公平的賭一把,也沒什麽大不了得。我的運氣可是一向都不錯的。齊天兄,小弟我下注了,你跟不跟!”程家驥強行抑製住自己激動起伏的心情,努力的用平和些的語氣將著劉天龍的軍。
“左右是個死,這種死法,劉某人當了三年漢奸的事想是不會有人再提了吧。就衝你浩然老弟這份豪情,我劉齊天跟這一注又何妨!”
雖有時為了生存會有些城府算計,骨子裏還是當年的那個大當家的劉天龍那裏經得起程家驥這種激將,再說了人家用命先給自己衝開一條路,自個沒道理連跟上吃肉都不敢吧。
“大家下山,全體睡個覺,睡醒了,文老二的部隊也該到了,讓他們休息一會,恢複一下體力。咱們從下午五點開始攻擊,先用騎兵對日軍的陣地進行騷擾性佯攻,盡量擾亂其視線。然後再用步兵全力攻擊,在天黑前步兵一定要從日軍防線中央撕開一道口子,好讓騎兵進行突擊擴大戰果。騎兵一殺進敵陣,先打掉地勢較高的右翼日軍。此時步兵以一個團阻擊左翼的日軍,我軍主力迅速通過,這個團再逐次交替掩護在騎兵的接應下脫離戰場。”程家驥緊握著劉天龍的手,最後定下了這一戰的具體作戰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