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血火籠城(九)

三月十七日的整個上午,南昌城內外的中日兩軍有誌一同的忙著調整部署、重新構築工事,竟都沒有對對方發起什麽值得的一提的攻擊。隻是偶爾在雙方的前線指揮官,覺著有必要修剪一下,已方陣地時,才會有密集的槍聲傳出,在這個相對和平的上午的大多數時候,交戰雙方則是互不幹擾的各忙各的。

到中午時分,兩軍陣地終於徹底劃分完畢,戰場上的所在人都明白,這就意味著新一輪的戰鬥又要開始了,

南昌大會戰的交戰兩國的高層,從始至終都關注著南昌城中的戰況。這一夜,南昌戰場上所發生的一切,通過電波的形式,閃電般的迅速傳到了渣津、武昌、重慶、東京。

渣津,第九戰區前指。

“外圍是日軍第九師團全部及配署其的小秋支隊,總兵力約為二萬七千人。裏麵是我方獨立一百師、暫編九十八師、獨立九十九旅、新一四四旅,還有一些零散部隊,剛報上來的情況是,合計有能戰之兵

二萬人左右,這二萬人中還得算上幾千輕傷員。目前我方控製的地域的麵積,大概相當於南昌城贛江兩岸的所有市區麵積的總和的百分之一百一十上下。……”一位戴著金絲眼鏡文質彬彬的上校參謀,正用教鞭指點的掛在牆壁上的南昌地圖,講解著南昌城內外的最新戰情。

“南昌城裏的這些部隊的統一指揮問題,黃掊民是怎麽考慮的。”戰區代司令長官插話道。他問的這個問題極為專業,一個戰場上有好幾個同級單位,指揮上是否能事權統一,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各個部隊間能否,有一個相對一致的作戰步調的關鍵。沒有這個保障,想打勝仗,無異於緣木求魚。

“南昌警司報上來的情況是,黃軍長已任命南昌警司參謀長程家驥為前敵總指揮,贛江北岸的所有部隊皆歸其管轄。”這位上校參謀肅容正色的答道。

“孤城孤軍,兵力懸殊,程家驥能頂得住嗎?伯公你看是不是讓位於豐城的四十九軍向南昌靠攏,另外還可以請第三戰區從東鄉一帶派出部隊策應一下。”郭少將是真得在為南昌守軍擔憂,畢竟南昌是第九戰區在這場大會戰中的陣眼,南昌要是有什麽閃失,目下集中在修水、三都一帶的第九戰區主力在無力回天之下,隻有黯然回湘,準備打長沙保衛戰這一條路走了。

戰區代司令長沉吟片刻,方才一字一句的說道:“電告黃培民,日本人很有可能要打他那裏的主意,贛江南岸一定要守住,守不住,我是要他的腦袋的。從今天起,南昌城贛江北岸地區的的部隊在作戰指揮序列,直接劃規戰區前指指揮,告訴程家驥我每隔三個小時要一份詳盡的戰情通報,讓他有什麽情況隨時向前指報告。電令四十九軍,限令該部於十二個小時內,以一個師的兵力占領離南昌不到八十裏的市汊街。”

戰區代司令長官並沒命令,四十九軍馬上加入南昌戰團,而隻是讓其以一個師的兵力前出市汊街,以圖牽製日軍對尚在贛江南岸堅持的暫十八軍部隊的攻擊。這位新晉上將的如此排兵布陣的真正用意。以郭少將在軍事上的靈敏嗅覺自是不難看出,他的這位長官這是想在南昌城裏用巷戰再耗第九師團的銳氣,最好是再拖日本人的個把師團進南昌這個大水潭,到那時與日軍進行主力決戰的時機就成熟了。至於用上四十九軍去直接解南昌之危嗎?一句話,為時過早。

武昌城內,日軍第十一軍軍司令部。

“司令官閣下,一零六師團屢戰屢敗,不宜再出戰了。我的意見是還是把駐吳城的第二十七師團,調到南昌去協助第九師團作戰,比較穩妥。”說話的這位日軍少將是第十一軍副參謀長青木誠一,原任第十一軍參謀長的吉本少將升任華中派遣軍參謀長後,這位剛調到第十一軍的前任參謀總部作戰副部長,就一直代行軍參謀長職權。

這位東京大本營參謀總長閑宮院載仁親王的心腹,不但繼承的他的前任的職權,就連第十一軍部保守派頭頭的位子一並接手了過來。

“司令官閣下,雖在南昌一戰中損失很大,但一零六師團仍有上萬兵力,擊敗兵力與之相差不多的贛江南岸的中國軍隊,還是有把握的。且目前我軍主力正與總計不下十個軍的中國軍隊對峙,兵力使用已是捉襟見肘。要是貿然對原本就不足的總軍的力量,再加以削弱,根本就無法完成預定的軍事打擊計劃。”青木誠一除了繼承前任的種種“遺產”外,連前任的“敵人”也順理成章的接手了過來。醉心於與中國第九戰區打一場決定性的大會戰的宮崎大佐說的這些話,其實正是崗村心中所想的。

“命令,第一零六師由新任師團長中村正雄中將指揮,向贛江南岸的中國軍隊陣地實施迂回攻擊。第六師團於本日下午五時前,對修水外圍進行攻擊。給南昌發報,告訴吉住君,他還有五天時間,二十二日的太陽下南昌城的贛江以北地區,隻能有帝國軍隊的旗幟在飄揚。”與往常一樣,個性很強的崗村又支持了宮崎的建議。不過目前這種僵局也讓崗村有些不耐了,他出動第十一軍第一主力熊本師團攻擊修水的目的,顯然是想把第九戰區的作戰意圖打起來。而催促第九師團拿下南昌,則是因為這位日方在此次會戰中的最高的指揮官明白,目下隻有迅速攻下南昌,方能撬動快要僵死了的整個戰局。

崗村的命令好下,吉住要執行可沒那麽容易。

“師團長閣下,中國軍隊從天一亮就在加固現在工事的同時,也在緊鑼密鼓的修築工事。到目前為止,中國軍隊趁我方調整部署之機,已基本上構成了一個長四公裏,寬三點二公裏的完整的防禦體係。”誰也不能否認,佐間大佐是一個稱職的師團參謀長,但一夜大混戰所帶來的這種雙方陣地互換的古怪而嶄新的局麵,顯是超出了這位師團參謀長的認知,從而使其在報告時所用的語氣,不知覺的帶上一絲迷茫。

“佐間君,接下麵定是會一場殘酷的巷戰,我們能用這五天的時間消滅這支還保有相當戰力的中國軍隊嗎?”已占領的南昌城區居然會在夜戰中大麵積的丟失,這是吉住中將在發布向贛江進軍的命令時,所始未及的。麵對當下這種看上去日軍大戰便宜的戰局,吉住中將很清醒,在場麵上日軍是占了上風,但實際上,作為攻守雙方的中日兩軍隻能算是形均力敵。甚至可以說,這一夜亂戰下來,中國軍隊在南昌城內外的防守態勢,非但沒有惡化,反倒有了些許改觀。

“命令部隊,以大隊為作戰單位發起局部攻擊,逐步擠壓中國軍隊所控製的地盤。”心中的猶疑歸猶疑,作為一個軍人,吉住中將深知命令是必須執行的,對中國軍隊的攻擊也是勢在必行的。隻不過,吉住中將並沒打算屈從於上峰的壓力來一個全麵攻擊,而是采取的相對而言費時要更多些,也更保險些的擠壓戰法。

從三月十七日下午三時起,南昌城戰火重燃。

日軍第九師團參戰各部遵照吉住良輔的命令,集中一支支不大不小的突擊部隊,很有耐心的開始一點一點的給中國軍隊的控製區消起腫來。

章江門附近,暫三六五團團部。

“團座,守百寶巷的七連告急。”

“一營長來電話,郵電所……。”

今天下午的戰端一開,日軍就以兩個大隊的兵力,從東南兩個方向,給防守章江門一帶的暫三六五團來了一個兩麵夾擊。緊張的戰事,使得這個團部裏,滿是往來穿梭參謀、傳令兵令,顯得異常的繁忙。

“城外百寶巷那地方不是什麽要點,丟了就丟了,讓七連給我撤回來。”

“告訴一營長,守住郵電所便可與章江門這邊南北相呼應,要他死守。我立即就給他增加一個連力。”

“命令九連跑步增援郵電所。”

有一張很耐看的刀削式方臉的三六五團團長洪勝,在所屬部隊的告急電話的圍繞下,還是一如既往的保持了他自己慣有的風格。他一邊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手上的香煙,一邊慢條斯理的發布著一道道命令。那種從容不迫的神情,頗有幾分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古名將風采。

此人是獨立一百師四個現任團長中的異類,也是程家驥和文頌遠當年在南安時的小兄弟。說他是團長們中的異類,隻因這個人與程、文二人一樣,是從沒上過一天軍校,從軍不過年餘的“空降”軍官。

洪勝本是二百團的團長,在白山關前那關乎獨立一百師命運的那場惡戰中他身先士卒的奮勇衝殺,給鬼子的迫擊炮咬了一口,受了重傷,獨立一百師開到南昌城後,方才傷好歸隊。將這麽個“根正苗紅”的程家驥的絕對嫡係,安插在三三五團這個獨立一百師裏最不起眼的團隊當主官,還是錢紳的動議。錢紳的用心並不難猜,無非是要通過洪勝更好的掌握下麵的部隊。洪勝自己也爭氣,到任不足兩個月,就把這支部隊好好的整頓一番,大大的提高了三六五團的戰鬥力。更難得的是,他的並沒已陣亡的袁世忠身上那種盛氣淩人的傲氣,與頂頭上司邢玉生的關係處得還算融洽。日軍對章江門的攻擊,初時,因洪勝不想在外圍,過多的損耗兵力,主動棄守了好幾處無關緊要的陣地,而顯得進展很快。但當日軍在掃清的外圍後,鬼子兩個大隊的前進道路,立時被郵電所和章江門兩外硬骨頭給擋了個嚴嚴實實,兩軍的戰鬥強度也驟然升溫。

昔日章江門一帶的住戶,泰半是南昌城裏苦力、船夫、人力車夫。故而這一帶民房,多是一排排用木石堆砌而成的低矮房屋。

仗打到這時,兩軍士兵的作戰方式,就隻剩下沿著這一條條的由星羅密布的矮腳屋組成的小巷,麵對麵的相互射擊、互相投擲手榴彈了。兵力的多少,在這裏已起不到決定的性的作用了,純是在比拚雙方的官兵反應能力。這種作戰方式對地形熟悉的中國軍隊很為有利,一時間,日軍官兵損失不小不說,還不得寸進。

“去找幾桶煤油來。”一個殺得性起的日軍中隊長急了,想不顧三七二十一的亂燒一氣。上火線來督戰的,日軍大隊長北條毅男少佐趕忙跑上前去製止自己的部下的愚蠢行為。

“八嘎!一把火就能把這一片統統燒火,我們也活不了。”這位北條少佐說來和程家驥等人還是熟人,跟田家富更是在一行軍鍋裏攪過馬勺。此人正是大王莊之戰漏網的那位山木大隊的作戰參謀。

大王莊戰敗後,北條雖在第五師團的高層的庇護下,逃過了軍法製裁,但同時也在第五師團呆不住了,隻得托了關係,平調到了同為主力部隊的第九師團。換了部隊後,憑著其與生俱來的血緣優勢,不到一年,北條已是連升兩級,成了一位少佐大隊長了。

既然衝又衝不過去,又不敢縱火,北條大隊就隻能與中國軍隊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著火了。

北條的畏縮不前,使得洪勝得以派出兵力幫助屢次告急的郵電所守軍穩住的陣腳。如此一來,章江門附近的戰事,就這麽耗著,誰也奈何不了誰,直到作為獨立一百師的機動部隊的二百團殺到,日軍方才退去。

章江門一線的戰事,隻是整個南昌戰場的一個縮影。在長達四個小時的攻擊中,中方憑著地利,並沒丟失什麽關鍵陣地。可日軍畢竟在兵力和單兵作戰能力上,占有較大的優勢,雖遇到對手的堅強阻擊,也還是蠶食不少中國軍隊邊緣陣地。

戰後一盤點,程家驥驚訝的發現,獨立一百師的地盤,竟縮小了八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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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血火籠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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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七日,晚上八點,位於江西大旅社地下室裏的暫十八軍前指。目下掌握著大半個南昌城命運的暫十八軍的幾位大小軍頭,正在這裏開緊急軍事會議。

“不能這樣打下去,照鬼子現在這種推進速度,不出三五天,南昌城鐵定不保。”最先沉不住氣的是白先豪,在今天下午的戰鬥中,暫編九十八師所據守的陣地,被鬼子零打碎敲的占去了將近六分之一。這倒不是因為桂軍的戰鬥力弱,實是暫九十八師已在贛江北岸苦戰了幾天,傷亡很大,軍勢已疲的緣故。

“要不然,我的部隊上去幫你老弟一把。光看著別人打仗,這心裏還真不好受,你看那幾個陣地合適,交給老哥哥就是了。”向中原做了一整天的總預備隊,看樣子是閑不住了。他邊說還邊使勁瞅著桌上的地圖,大有立時就要在白先豪的防區上,割下一塊來的意思。

“得了,你老兄放心接著歇吧,這點鬼子,小弟我還應付的來。”不待向中原再說話,白先豪邊趕忙改了口。開玩笑!要是讓連傷兵在內,已不足二千人的第一梯隊接了暫九十八師的防。在川軍麵前,桂軍的臉就丟到姥姥家去了,他那位一向心高氣傲的族伯隻怕非把他趕出軍中去不可。

“要你一塊陣地,又不是要你的肉,你娃子乍那麽小氣。”白先豪把頭一縮,這下子,向中原倒不願意了。

見向中原大有不依不繞的勁頭,程家驥出來打圓場了。

“各位,言歸正傳,我尋思著鬼子眼下的打法,無非就是蠶食,要是咱把他這招破了,不就得了。”

這句話說得好是輕巧。自古以來的兵家的無不知曉。守城有兩怕,一是怕困。隻要攻方用上了這攻城的最後一招,任你城高壕深,兵精糧足,也總有糧盡援絕城破之日。二就是怕蠶食,這一招對此刻的南昌城來說,尤其有效。日軍已攻入城中,這城池之險已是攻守雙方所共有,日本人就這麽蠶食下去,守軍如之奈何。

且不論是何出身,在場這幾個人都是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將軍,這是一群隻務實不務虛的人。若是別的什麽說這些話,也許早就被轟出去了。可偏偏說這話的卻是暫十八軍眾人公認的將膽的程家驥。這怎麽不讓,在座諸將在又驚又喜間還帶上幾分不敢置信的疑惑。

“其實方法很簡單。隻要能集中兵力、利用有利地形,吃掉他一兩個大隊,我諒吉住良輔不敢再用這手。”程家驥這句話,讓大家夥大失所望。集中兵力,斷其一指這一招,聽起來很高明,可真要做到那就太難了。小鬼子又精又猾不說,單說即使是圍上了,這一個大隊近千名日軍,哪那麽就讓自家給包了餃子。要是拖上來二三個鍾頭,日本人天上有飛機,地上有戰車、重炮、優勢兵力,硬接也會把被圍的日給接出去了。眾人表情這翻表情程家驥都看在眼裏,知道大家都不相信自己的計劃能成功。他衝身邊的錢紳一伸手,錢紳默契的立時遞給了程家驥幾張圖紙。程家驥順手接過後,給在場的同僚細細的講解起他的預定作戰方案來。

除了地下室裏那些人,當時沒人知道那天晚上程家驥究竟是如何說服這些身經百戰的前輩們的。隻是,從那以後,暫十八軍前指的曆次作戰會議,就成了程家驥一個人說了算的一言堂。

北條最近大半年,過得很滋潤,官是一級接一級的升,人又沒被蹭掉半塊皮。雖說昨天因指揮作戰時猶疑不定,被那個出身低下的聯隊長臭罵了一頓,但這並沒有影響北條的心情。隻因他立即要回國去任一個編成的駐紮在東京的聯隊的聯隊長了,此時北條的心早已飛到了東京歌舞伎町裏去了,那裏還顧得上,為這些芝麻大的小事煩惱。

不過,這會子北條還走不成,他得打完最後一仗,才能交卸大隊長的職權。

三月十八日上午八時,北條少佐奉命率領他的大隊攻擊普賢寺地區。防守普賢寺這一帶的中國軍隊,是獨立一百師的一一九團,對上這支獨立一百師中防守力最強的部隊,北條大隊運氣可不怎麽樣,打了半個多小時,北條大隊愣是沒有突破一九九團的第一道戰壕。

北條無奈之下,隻得硬著頭皮,向上司請求作戰指導。也許是因為那位很瞧不起貴族氣十足的小白麵北條的聯隊長,想把北條盡快“送”出他的軍隊吧!北條不但很快得到了一個中隊的援兵,而且還獲得了強大的炮火支援。

許是苦盡甘來,接下來的仗,北條竟打得順風順水。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裏,他的部隊已連奪兩條戰壕,打到了第三道也是普賢寺的最後一道戰壕的邊上了,眼看隻要再加一把勁,就能拿下中國軍隊在普賢寺外設下的最後一道屏障了。

“大隊長,聯隊長讓我提醒你,小心中國軍隊有詐,他已帶三大隊趕來策應,讓我大隊放慢攻擊速度。”正當北條興致勃勃的要打進普濟寺,奪個頭功時,頂頭上司的撤退命令下來了。

‘那個鄉巴佬一定是嫉妒我,才不讓我機會克盡全功。’這時,自打從軍以來就出過什麽風頭的北條,腦子裏滿是自己載譽回國成為英雄的幻想。上司的“好意”,使他攻下普濟寺一戰成名的想法更加的熾熱了。

與此同時,在普賢寺邊上的一幢小樓裏,聞知魚已上鉤的的程家驥親自趕來坐鎮指揮這場意在把吉住中將打痛,迫使放棄蠶食戰術的關鍵性戰鬥。

“等日軍離第三道戰壕再近些,師迫擊炮營立刻向日軍背後進行猛烈炮擊,把日本人逼進戰壕。然後一九九團從正麵反擊,二百團的一個加強營從左側插過去切斷日軍這個大隊的退路,並擋住日軍的後繼部隊,師部警衛營為總預備隊。”錢紳最後一次向將要參加這次反擊戰的各部隊主官們重申作戰計劃。

“動作要快,我們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如果攻擊不順利,不許戀戰火速撤回。”程家驥一邊用望遠鏡觀察日軍的動向,一邊補充道。

隨即文頌遠就領著軍官們下了閣樓,去各就各位去了。閣樓上隻剩下了程家驥和錢紳及二名衛士。

“維禮兄,白玉甫那邊什麽時候動手?”又是一夜無眠,有些疲憊的程家驥放下望遠鏡,對錢紳問道。

“早說好了,除非有什麽突**況,否則,咱們這一邊一打響,他那邊就跟著動手。師座放心,單憑咱們動的那些手腳,這兩個大隊能逃出生天的能有十之一二,就算鬼子八字生得巧了,怕是能留全屍都不多。”錢紳此刻不知那來的好興致,拿著一本從適才從普濟寺裏藏經閣順手“借來”的金剛在隨意翻開著。麵上滿是慈悲為懷的虔誠,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是在不經意間,就判了上千條生命的死刑,這一刻的錢紳倒真有些佛門大賢的風采。

當被正在衝峰的北條大隊的士兵,被身後的炮火逼著一跳進他們今天“占領”的第三道戰壕時,立馬就集體傻眼了。

這道戰壕設計得很有問題。說它有問題,首先是這條戰壕太寬,足有三米寬。其次是,這條戰壕前後的高度也很不一致,麵對普賢寺一麵的戰壕中有一米八高,以日軍普遍較矮個子,就算是掂著腳也夠不上射擊位置。

“怎麽回事,為什麽不射擊。”難得上火線上來一回的北條少佐,還沒有爬進戰壕,就看見戰壕裏的奇景,許多的官兵都正向著普賢寺方向使勁的蹦噠。

“大隊長,快下命令撤退吧!我們中了“支那”人“詭計”了。”一名參加過“一、二八”的從士兵中提升上來的中隊長,大概是吃過十九路軍的板凳戰的苦頭,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全力向前突擊。”事實證明北條還是有幾分急智的。他清醒的意識到回是回不去了,隻有衝進普賢寺並占據這座寺院,方有一線生機。

北條的反應再快,也隻是算是後知後覺。

錢紳親自布置整整一夜的這個陷阱,要是這樣輕易的讓北條給破了,那錢紳也不會讓人稱為“跛腿毒狼”了

在日軍趕進那道特別加料了的戰壕的同時,一道離日軍北條大隊所在的戰壕的三十米的被巧妙偽裝了的蓋溝,立時鑽出了幾百個人頭,一九九團的一個營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預備,投。”隨著帶隊的營長的一聲令下,幾百枚拉弦時間過三秒的手榴彈整齊劃一的落在了鬼子頭上,這隻是第一批,十幾秒鍾後第二批手榴彈又騰空而去了。

“轟、轟、轟。”早就設定的準確坐標的師迫擊炮營也來湊熱鬧了。

被炮彈逼走到戰壕的北條大隊的九百多名官兵,此刻走不及走,反擊又夠不上,被炸了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倉促間還還不上手。僥幸有口氣的小鬼子心裏那個鬱悶啊,就甭提了。不過他們即使氣得吐血也沒有,沒有被手榴彈和迫擊炮彈炸死當場的小鬼子,大多在爆炸後被生的衝擊波活生生的震暈了過去。

剩下那五六十名還能勉強動彈的日軍,其實是北條大隊中最不幸的一群人。他們還沒有徹底從突遭打擊中明白過來,十倍於他們的一九九團的士兵端著明晃晃刺刀,衝到了這些北條大隊的最後幸存者麵前,有一方平均每人分到對手十把刺刀的肉博戰,結果可想而知,每一個被刺刀捅死鬼子身上都有不少於八個的血洞。

一九九團痛殲北條大隊的時,日軍的後續部隊,也正與從斜刺裏猛然殺出,占領了第二道戰壕的二百團的一個加強營激戰。

打著打著,沒有料到北條大隊會這麽快全軍覆滅的一個大隊的日軍的後續部隊,漸漸集中到一九九團今天放棄的第一道戰壕裏。出現這種情況很正常,畢竟有戰壕掩護,不管是攻擊還是對射都要有依托的多。

可惜吉住中將等一夥子研究來研究去,把暫十八軍的將領都研究了個遍,偏偏沒有琢磨琢磨錢紳這個人。要是他們能這樣做的話,就會發現錢紳在用計時的一個習慣,那就是此人最愛用連環計。

突然間,與擔任阻擊任務的二百團的那個加強營在激戰中的,日軍紛紛被以各種各樣的姿勢炸上了天。那情景,每一個有幸親眼目睹的中國人都會為之讚歎,鬼子還真靈活,天生就是甩雜技的料,在空中最少能翻轉七百二十度。

“好!再來一個,三翻,這個在空中打了三翻。”

在那間閣樓上,錢紳興致勃勃的欣賞著他連夜讓人分成若幹個炸點,埋下的幾百公斤,穩定性極好的寶貴的TNT所創造出來非凡的“藝術效果”。

在短短的一個多小時內,日軍第九師團遭到空前慘重的殺傷。光是被獨立一百師和暫九十八師誘殺的日軍官兵就達到了二千二百人之多,近三個的大隊損失,迫使吉住中將果然如程家驥所說的那樣,再也不敢搞什麽定點蠶食了。

此戰後,就地填上戰壕以掩埋日軍屍體的一九九團的一個連的官兵,無一人不嘔吐。這個連的大部分官兵,在三月內沒有吃過一口肉,有幾個老兵還成了素食者。可見幾乎全部死在那段戰壕裏的北條大隊的陣亡官兵死狀之恐怖。

說是幾乎,那就是說還有人活下來,北條少佐等近百名被當場震昏過去的日軍將兵,被打掃戰場的士兵們一個個象捆豬似的,四腳朝天捆上後,分批抬回了普賢寺。聞訊而來田家富,正興衝衝等著他們了,他的特別大隊可是好久沒新兵了。

在所有的經曆過南昌保衛戰的老兵寫的回憶錄中,凡是提到這場戰鬥時,都引用了馬思遠的那句話來評價這場戰果巨大,並不激烈的戰鬥,這句話就是“那不是戰鬥,隻是單方麵的一場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