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直掛雲帆濟滄海(一)
讓日軍十一軍軍部的上上下下傷透了腦筋的程家驥這些日子可一點沒閑著,在黃中將的縱容默許下,程家驥都快把新十八軍好好的一個軍部變成“天地會總壇”了。但凡是幾百裏內的,無論是山裏、江上、湖區所有叫得出字號的江湖好漢們,都讓新十八軍的這位副座動用各種關係給高迎遠接了來。程家驥在好酒好菜包妓女熱情款等這些人之餘,隻管把一個個半大不小的官銜大大方方的委任到這些人的頭上,其它的動作竟一樣沒有,好象他來永修就是來招安天下英雄似的。程家驥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連文頌遠這樣絕對嫡係都鬧不明白,不過錢紳是肯定知道的,要不然以他的冷漠說什麽也不會和那些前幾年還是通緝犯的粗人們成天稱兄道弟的混在一起,好得跟親兄弟一般。
話說回來,文頌遠這會子也沒那個閑功夫去管他的老大發了什麽神經。他眼下正忙著晚出早歸的帶著手下那些從軍多時的蕭縣子弟、徐州混混,到處奔波了。瞧他現在忙的,一個晚上要在永修、吳城、德安之間跑一個來回,就算是有汽車代步,時間也是很緊的。加之到了地頭他可是要帶著去“收割”小鬼子的人頭的,更不消說久不久文頌遠還會出趟遠門到九江去逛逛,半個月下來文頌遠累得足掉了好幾斤肉。
武漢,日軍第十一軍軍部。
“八嘎。”一大清早的,向來以“謙謙君子”風聞名於整個日本陸軍的崗村中將居然很沒有教養的罵娘了,這在十一軍司令部裏可是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新鮮。讓中將失態的罪魁禍首是他剛剛丟在地上那三份附有損失明細表的戰情匯報,那是九江、德安、吳城三地的駐軍長官才報上來的。
這三個地方的守軍司令官說的其實是同一件事,那就是半個月來,中國軍隊出動小部隊,對這三處要地的外圍陣地進行了小規模高強度的騷擾作戰,日軍的人手相當的可觀。之所以現在才報上來,則是因為起初崗村手下的這些獨當一麵打慣了屍山血海的大仗的支隊長、師團長們,壓根就沒把今天十個、明天二十一類的小小傷亡放在眼裏。直到日軍損失積少成多,而中國軍隊也已“囂張”到用坦克和帶牽引車的大炮襲擊有中隊以上兵力駐紮外圍據點的程度,這些日軍將軍們方才一麵手忙腳亂收縮兵力,一麵忽匆匆的向上級報告並請求指示。這三份讓崗村煩心報表上的傷亡失蹤數字加起來,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按這上麵說的,半個月來九江、德安、吳城三地在中國軍隊的小打小鬧式的騷擾攻擊中竟傷亡失蹤了一多千人。日本人會有這慘重的損失,除了文頌遠的不懈努力之外,劉以誠的快速縱隊也是很幫了幾把手的,沒有他們的協助,單憑文頌遠鬧不出這麽大的動靜。崗村中將把情況一匯總,這才明白過來程家驥打是蠶食日軍有生力量的算盤。十一軍方麵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不聲不響的丟了半個聯隊,這個損失若是放在會戰當中,足夠讓一個師團的日軍打一場不大不小的攻堅戰了。
讓崗村想不通的是,國軍一向是熱衷於打大會戰,程家驥部既然有了可觀的摩托化部,怎麽倒打起遊擊戰來了。想不通歸想不通,崗村還是不得不給前線各地,尤其是守軍損失比例最大的吳城方麵增兵。雖說程家驥的兵鋒而指到底是何方,這一點崗村還沒弄明白,但有一個原則他還是很明確的,那就是九江、德安、吳城三地的外圍據點就是損失再大,也是不能輕放棄的。崗村明白少了那些倚為耳目的外圍據點,這三個地方的日軍就是成了不折不扣的瞎子聾子,到那時程家驥想打那就能打那。那種全麵被動的局麵,是崗村中將所決不願意看到的。
‘程家驥的攻擊目標是吳城?因為想要攻下吳城,他才會在削弱守軍上下這麽大的功夫,還是以打吳城為幌子,別有他圖。”冷靜下來的崗村就開始了這些每日必做的功課,對著地圖苦苦思索,程家驥的下一顆棋子會落在何處。
客觀的說崗村是個優秀的將領,之所以他會在對上程家驥時,大有束手束腳的感覺。其實並不是因為崗村的指揮才能不如程家驥,而恰恰是因為崗村太優秀太出名了,才讓他的一切思維習慣、作戰思路都一覽無餘的暴露在了身世離奇的程家驥麵前。而崗村下再多的功夫去研究程家驥,總不可能比得上看過他本人的回憶錄的程家驥對他的了解程度吧,正是這種資訊絕對不對稱,造就了遇強則更強的程家驥的不敗神話。
在苦命的崗村中將在閉口苦思對付程家驥的良策的同時,他命中的魔星程家驥正在和自己的“秘書”於三姑單獨“處理文件”了。
“你老公我,發明的這種機械化遊擊戰,也算是一種創舉了吧,日本人現在處於守勢,用不上鐵壁合圍,除了拿人填,我看他崗村還有什麽招。”一麵向於三姑自吹自擂自己的英明偉大,一麵用手細心的一點一點的感受著依偎在自己懷中的於三姑那妙曼的身材的每一處起伏,程家驥在心裏不禁感歎道‘雖說這個是自己的老婆,可穿上製服那味道就是不同,看來創造製服**這個詞的那個小鬼子,還真他媽的是個天才。”
“師座,錢參謀長求見。”古板的錢紳的到來,讓程家驥隻得把於三姑從自己身上“請”了起來。
“師座,第二批去都安的人要出發了,您還有什麽訓示沒有。”
“跟上一批一樣,交待他們盡量收買拉攏偽軍官,目下不要任何異動,搞搞走私違禁品就足夠。還有,我相信鬼子中間也不能全是鐵板一塊,總有些象中島朝今吾那樣的貪婪成性的家夥,要是中國人和他們拉不上關係,就是田家富他們冒上個商社的名義去,不管用什麽法子都要與那些用得著的日軍軍官交上“好朋友”。程家驥從史書中了解到在抗戰後期,當感覺到日本將要戰敗後,日軍的一些中高級軍官連整個整個的軍用物資倉庫都敢賣,為了錢不惜把軍火賣給正與自己的祖國交戰的敵人,這腐敗搞得也夠徹底的。時下日軍氣勢還盛,自是很難出現這極端的情況,但以一家日本商社的名義賄賂幾個小軍官想來還是不難的吧!。
正巧在這時文頌遠也睡醒了,過來找程家驥請示今天的任務了。
“維禮兄、文老二,你們兩個是我的左膀右臂,沒頭沒腦的各忙各的也有些日子。今天趁你們都在,我也給你們通通氣。維禮兄你那邊不要怕花錢,權當是咱們出點血買鬼子漢奸的人頭和咱們失去國土,一定要在半個月內把通往都安的水路上種種關節全給我打通了。文老二我把給你加人加炮,你不是一直想要直接指揮快速縱隊那些大家夥嗎,行!我回頭就讓劉以誠歸你指揮。不過從今天起,咱爺們換一種玩法,這種玩法叫圍點打援。說白了就是,你先把鬼子的一小據戰給我圍上,然後再視其援軍多少而定,能吃掉就吃掉,吃不掉也要撥上三層皮。無論是那種戰術隻有一個目的,把吳城和德安的小鬼子都給我打痛了就成。注意自己的傷亡還能太大,文老二,你指揮得來嗎!”程家驥最後一句話已是在高聲質問自己這個把弟。
文頌遠是什麽性子,那吃這個,他大聲音高喊道:“指揮的來!”後猶嫌自己氣勢不足又加了一句顯是從戲文上聽來的有點白文白半的話:“如若不成、甘當軍法。”
“殺你?沒那嚴重,可這差使要是辦砸了,你就和高頌民換個位置吧!”程家驥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下子文頌遠的臉可就有些綠了,高士英那個副師長位子聽上去倒是還有幾分威風,可實際上卻是整天和上萬人的軍隊所需的油鹽柴米、槍支彈藥打交道,讓他文頌遠去幹那份別人都眼紅的差使,悶也悶死了,還真不如吃一顆槍子來得爽快。
“情況都心裏有數了,那就各自去準備吧,時機一到全軍就直掛雲帆濟滄海去也!”眼看著自己的計劃在一步步順利實施,程家驥這一刻的心情好極了,他不由自主的也來了文縐縐的詞。
程家驥說了這麽多,莫說一向精明到家的錢紳了,就連線條粗些的文頌遠都有七八明白程家驥的打算了。被程家驥的膽略而所感染的二人心情激**之下難得的步調一致同聲使出渾身力氣喊了一句:“直掛雲帆濟滄海。”
文頌遠的動作從來就不慢,何況這回可是在他的程老大麵前打了保票的,他的手腳就更是麻利了。當天晚上,文頌遠這個新一百師的步兵指揮官就率領二百團和快速縱隊給了德安方向日軍一記漂亮的耳光。
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樣的。文頌遠先以一個營的兵力包圍由一個小隊的日軍據守的一個小據點,做出一付勢在必得的樣子。有危必救是日軍的一個“優良”傳統,反過來說,這也是日本人一個致命弱點。附近一個較大的日軍據點先做出反應派出了援軍,結果是一個半中隊的日軍撞在文頌遠早已織好的網上。憑著快速縱隊的強大火力和二百團的那兩個營的絕對優勢兵力,隻花了半個小時,這三百名日本人就被殺得幹幹淨淨。等到日軍的大隊援軍趕到時,文頌遠所部已兵分多路向武寧一線的中國軍隊的防線撤退多時了。日軍不敢去碰有七個軍防守的那條防線,隻得收兵而回。這個晚上駐德安的日軍第一一六師團戰死了三百多人士兵,比之前受到中國軍隊騷擾時一周的損失還多得多。可這僅僅隻是日軍的一係列的惡夢的開始,接上來的一周裏,德安與吳城兩地的日軍連續遭到沉重打擊,日軍損兵折將的速度也是節節攀升。不斷傳來敗報在一點一點的消磨著崗村中將的理性。
青木誠一少將曾建議出動大軍掃**程家驥部,這種遇蠢的建議,理所當然的沒有被崗村中將采納。
崗村深知,時下的第十一軍數麵受敵,早就失去了戰場上的主動權。在國內補充兵和關東軍的南下部隊到來之前,與六十萬以上的中國軍隊相對峙的第十一軍,唯一能做的就隻能是苦苦支撐以求維持住現有的作戰態勢了。進攻?沒有三個師團以上的兵力,光是那條中國軍隊苦心經營了足足半年之久的武寧防線,日軍根本就攻不過去。可這會兒十一軍自身都保得很勉強,那裏來的三個師團的機動兵力,總不能連武漢、九江、湖口這些擁有戰略意義的要地守軍都抽空吧!
萬般無奈之下,崗村隻得命令收德安守軍收縮兵力,死守德安縣城和馬回嶺、星子三處要點。至於吳城這個橋頭堡他還是很看重的,又從位於二線的都昌抽調了一個聯隊的兵力,並給專門給其加強了一個大隊的戰車部隊,準備以機動對機動,狠狠的教訓一下程家驥這個不安份的“搗亂份子”。
在崗村第三次從都昌抽兵的第二天,也就是“雙十節”的前一天,熟悉日軍對占領區的管理流程的田家富和在貨真價真的日本貴族家庭裏成長起來的北條這兩位目下史上最大的“日奸”,以日本北海道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名為三平株式會社的商社的南京分社正副社長的身份,大搖大擺的登上了都昌的土地。由於前期有關人員的工作做得相當到位,一些偽軍中的中高級軍官和個別日軍佐官還到碼頭上去迎接,場麵竟然頗為隆重。
稍後,這些與這家月來才在都昌開展業務,出手極大方的三平株式會社有“特殊友誼”的日偽人員,還在都昌的最好的酒樓設宴款待了兩位遠來的“貴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