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風起雲動奈何天(三)
.五月十五日,上午九時。世上的事情大多是有得失並存的。當安藤中將正為了日軍在欽州城下發起的那場越打越大的佯攻,有徹底失控的危險的而煩惱不已時。化妝成中隊的遲田特工隊在宮本的指引下,也終於順順當當的看到了設在群山懷抱中的一片小平原裏的日俘管理所。
宮本那個混蛋沒說假話,哨位的位置和哨兵數量都對。那些“叛軍”頭目也統統是飯桶,虧他們屆當過那麽多年的“皇軍”的正規軍官,這麽長時間了,也不知道調整一下防務。遲田趴在一個小山坡上,用望遠鏡對坡下那安靜得有些出奇的戰俘營俯視著。
“海村君,給山下中將發報就說我部已按時到達目的地,請他開始行動吧!命令部隊就地散開做好警戒工作,掩護信號組給飛機做指示布板。”幹這種活經驗老到的遲田很明白自己現在要幹的就是等待,等著稍後就會如期而至的“帝國”傘兵們的到來。
閘口鎮。這個昨天還喧囂熱鬧的小鎮,已經被日軍的艦炮傾瀉的彈丸和隨之而來的屠殺變成了一座不折不扣的死城。獸性大發的日軍山下支隊以防止過早的暴露已方的真實意圖及實有兵力為借口,把還留在這裏的每一條貓狗都殺死了,至於那日本蓄生常幹的滅絕人性的事,這些已沒了半點人味的日軍老兵們更是一件也沒少幹,要不是這裏接下來還要充當日軍的據點,他們準會把這個小鎮燒成平地。
“中將閣下,遲田中佐來電。”一個參謀把電報遞到了正興致勃勃的在欣賞著眼前這一切的山下奉文手上。
“留一個大隊駐守這裏,其餘的部隊全部向博白方向開進。通令部隊行動要快,三個小時內一定要到達預定接應點。”正在興頭上的山下奉文這才記起安藤司令官給自己地分派地角色。僅僅是配合、接應傘兵的行動的配角而已。這個事實讓嗜血成狂渴望用戰鬥來洗刷恥辱地這位中將心裏很不舒坦。
日本海軍封鎖在鐵山港和一支兵力不詳的日軍在閘口碼頭登陸的消息很快傳到桂林行營,並在行營引起了一場掀然大波。日軍的這一舉動無疑把一團亂麻的戰局攪得更混了。盡管不大相信安藤能有吃掉自己一兩個軍的胃口,但出於保險的考慮。行營主任還是命令已到新圩地新七十二師改道合埔與該地地守軍會合,以策萬全。此戰後,行營主任因這番舉措被上上下下普遍認為過於保守,而被橫加指責。可其臨陣指揮幾十萬大軍,國運半係於一身,這個中的戰戰兢兢地滋味,又豈是旁人能夠理會得到地。重責大任在身。這位好用奇計地名將。又怎敢不步步小心、處處謹慎。
玉林方麵的程家驥在得到行營關於日軍已在閘口登陸地通報後,立即對下屬五個縣的民團做了進一步動員。按程家驥的命令。上萬半兵半民裝備簡陋到極點的民團開始在各縣的民團總揮指部的指揮下。從四麵八方向各自的集結點大肆集結。
上午十時許。日軍戰俘管理所最豪華的住宅,一間三十平米的木屋裏。
看著那些比自己從前在日軍中的地位相當的日軍軍官們。一一拜倒在在自己腳下;看著自己的荷包一點一點的鼓起來;看著自己麾下的士兵一天一天的在增加;讓兼官迷、財迷、虛榮狂於一身的北條心裏感到無比的意。有時北條甚至在想,要是戰爭一直就這麽打下去,自己現下所擁有的一切能一直這樣滾雪球似的越來越多,那該多好啊!
“發現敵機!”從窗外傳來的惶急的喊聲打斷了北條的好夢。
“吹號,全體集合!”對自己的人身安全看得極重的北條,別的本事或許沒有,但對於危險的嗅覺卻不是一般的強,尤其在南昌中計被中隊俘獲後,他這種與生俱來的本能得到了極大的進化。好在他對自己目前的地位看得也很重,總算是先用電話向值班室發布命令後,這才一溜煙的跑到了外麵。
之所以北條會這麽急於離開這間屋子到外麵去,倒不是因為他有多勇敢。精明的北條是個明白人,知道自己的這間獨立房子太顯眼,極容易被來襲的日機當成首要目標第一個解決棹,呆在光天化日下,都比呆在這個活棺材裏要安全的多。
因這段時間以來俘虜的與日俱減,而使的需要去監督日俘幹活的兵力大減。此時還留在營地裏睡大覺的和平軍官兵足有九百人以上。在各級指揮官的催促下,仰仗著昔日在日軍中受到嚴格的訓練,他們趁著日軍傘兵正在著陸的時間空隙很快就在營地的邊上,以散得很開的隊形完成了初步集結。L集結是集結了,可這支部隊的士氣可以說根本就沒有,大多數的人都在竊竊私語。眾人的臉上表情也很不一致,有的是滿臉的驚惶失措,有的“陰晴不定”,有的甚至在暗中慶幸不已,有的更直接滿麵春風得就差在那裏歡呼雀躍了。總之在故國的軍隊大舉從天而降時,這支才誕生幾個月的軍隊正處於心理崩潰的邊緣。
“副總指揮,全員到齊。”與小田原一起起義的今井可是日本和平軍中的元老,同時他也是今天的值日聯隊長。
自知要是落到了日軍的手裏想死得痛快都不可能的北條,先掃視了一眼天空中那些正在下著個頭很大的“人形蛋”的日軍飛機,再看了自己麵前的這支分別拿著不同製式的武器的的隊伍,方才說出了日本和平軍曆史上最有名的那段後來被命名為“叛徒宣言”的戰前動員:“這裏的所有人,不管心裏是怎麽想的,叫什麽名字,以前有什麽樣家庭。現在我們隻有一個名字,就是帝國陸軍中的“叛徒”。要是不和那些想殺我們地人作戰,中日兩國都不會給我們任何活下去地機會的。這一點你們心裏應該清楚得很。想活下去的。就跟按編製跟著長官去戰鬥。去為了活著而戰鬥,去為了活著而殺死那些想殺死地人,不要管他們是不是你兄弟同胞。要是有想死的我也不攔著。隻要把槍和子彈放下就行!現在聽我的命令,全體向立即沿營地布成半圓形防線,要快,這是在和死亡搶時間。”北條說的這些很直白的話,還是很能打動這些已在事實上拋棄的原有的信仰、“民族”、“國家”心裏隻想著活下去地人們地心的。在場地每一個人地心髒,都在隨著北條那陰揚頓挫地語氣在跳動。
隨後,北條所部這支近千人的隊伍迅速分化。跟著小田原他們“起義”地老部隊的立場是最堅定的了。手持三八大蓋的他們在長官的帶領下二話不說就去布防去了。而一部分一心想要回國的最近才從俘虜中用食物動員來的“新兵”也陸續放下了武器。向他們夢想中“祖國的懷抱”奔去。在總人數中占了大多數的的動搖分子們在猶豫一小會後,出於從眾觀望心理紛紛小跑著去跟上自己快要遠去的部隊去了。
“快。這裏加一挺機槍。快那裏安上一門六零炮。”在死亡的威脅下。決心用往日的同袍的死來換取自己的生的和平軍官兵開始緊鑼密鼓的做著戰前準備。
山坡上的日軍觀察點。
“宮本你是個奸細,這些“叛徒”的人數比你說的要多出了差不多一倍。”已發現了異樣的遲田還待要再訓斥“慌報軍情”的宮本。一把突然從宮本身後無聲無息的冒出來的指揮刀幹淨俐落的劈掉了宮本的腦袋。從宮本頸腔中噴射出來鮮血濺了來不及躲開的遲田個滿頭滿臉。
“八……”使因感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而惱羞成怒的遲田的罵聲嘎然而止的,是若無其事的殺人者身上所佩帶的大佐肩章。說實話,換了一個時間、地點,身份特殊的遲田中佐決不會把一個普通的大佐放在眼裏。可遲田明白直接指揮這次行動的與他素未謀麵的這位大佐,決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
“中佐,不管完成的好不好,你們梅機關應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就看我們的了。你和你的人待在這裏負責與山下中將時刻保持聯係。”這位剛才親自上演了刀劈活人的血腥劇目的日軍大佐態度和藹的對遲田說道。
“是!子爵閣下。”遲田雖是梅機關的副機關長,在這位看上去溫文爾雅一臉的書卷氣的號稱東京大本營內部三大殺星之首的有間睛一大佐麵前,也隻有俯手聽命的份兒。
在用輕蔑的目光目送著遲田中佐離開後,渾不把對手放在眼裏的有間睛一大佐高舉著血淋的戰刀指前方的營地對他身後的剛剛完成整隊的傘兵大聲喊道:“天皇勇士們殺下去,把那些“皇國”的叛徒統統殺光。”
六七百名悍勇的精銳傘兵順著他手刀所的方向,象一群獵豹一樣迅猛的撲了獵物。在日軍的衝鋒隊列的後麵還有一個由五六人組成的攝影小組,他們的任務就是把這場在日方高層看來無一絲懸念可言的懲罰性戰鬥的實況錄下來,以茲炫耀日軍的勇武和突顯“背叛者”的下場之悲慘及嘲笑中國政府的無能。若不是為了這些目的,日本人用幾架飛機來炸了這個營地,豈不是更省事得多。
“敵襲,全體就位!”麵對從對麵山坡上的嚎叫著的衝下來的氣勢洶洶殺氣騰騰的“狼群”,每一個不願意做葬身狼腹的小綿羊的日本和平軍的將兵,都認認真真的在嚴陣以待了。就算是那些先前還存有幾分僥幸,想看看風色的人,看到這情形,也選擇了端起槍口死死瞄著前方。他們心裏明鏡似的,手中槍杆子隻怕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的憑仗了。
最先與傘兵遭遇的並不是營地裏那些鐵了心要頑抗到底的“叛軍”,而是一股隻穿著內衣**的的“叛軍”中的“叛徒”,要不是不嫌呦口的話,也可以叫他們“叛叛軍”。
這些人想還鄉都想瘋了的“可憐”人,連哭連喊的撲向了他們心目的中解放者的懷抱。這些人一邊嗑嗑絆絆、連滾帶爬的跑著,一邊
熱淚盈眶的唱著家鄉小調,那場麵就別提多催人淚下了。
其中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滿臉稚氣的日本降兵跑的最快,眼看著他就要和奔流而下的日軍傘兵會合了。
“殺!”快步搶上前去的有間大佐的戰刀在空中劃了一個漂亮到有些妖異的弧線,這道弧線不但把那個嘴上不停的喊著媽媽的娃娃兵的腦袋削到了地上,更把時間和空間在這刻定格了。最讓人感到恐懼詭異的還是,大佐的家傳寶刀太過鋒利,那個娃娃兵在腦袋落地後,嘴皮子還動了好幾下,看那口型,分明還在無聲的喊著媽媽。
一腳把死者的頭臚踢出老遠後,瞪著血紅的雙眼的有間大佐高喊道:“全部殺掉!”
在長官的嚴令下,凶殘的日軍的傘兵在短短十幾秒鍾內,就用手上的德製衝鋒槍把這五六十名“叛徒”全部打成了篩子。
這些手無寸鐵的人在死前的最後一刹那的神情各異,但有一點確是共同的,就是他們眼神都充滿著難以置信和絕望。
山腰上所發生的這一幕,非但使得放下了武器彈藥的和平軍的士兵紛紛向轉手逃跑,更掐斷了營地裏所有人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幸,這一刻營地的裏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斥鬥誌,求生的鬥誌。
“全體注意,為了活著,射擊!”隨著北條那聲好似從靈魂中發出的淒曆的悲鳴聲,日本和平軍的初戰正式打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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