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風起雲動奈何天(四)
被命運逼到絕處的北條衝著洶湧而來的傘兵們打第一槍的時候,想的隻會是如何能活下去,絕對不會想到這一槍把自己的大名給打進了史冊當中。
在人類浩如煙海的與文明史同步的戰爭史上,同一個民族的兩支軍隊在異國的土地上,為了包括自己的民族在內的兩個民族的利益交戰的先例,在之前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從這一點上來說,稱四零年春夏之交博白大山裏發生的這場規模不大的戰鬥具有劃時代的偉大意義,倒也也能勉強能自圓其說。
但凡打過仗的人都知道,有點規模的戰鬥在開始階段通常會有一個預熱的過程,在這個區間裏,交戰雙方都是在相互刺探對方的兵力、火力布署。如果跳過要這個過程,除非是一方對一方的兵員、火力情況早就了如指掌,否則那就隻能是一場極容易兩敗俱傷的亂仗混戰。
時下正在進行中的日軍傘兵與日本和平軍之間的初戰,就顯然是屬於後者。沒有過門、沒有預熱,有的隻是血腥味十足的戰鬥。在交戰不久,兩軍官兵就自發的分成了若幹大股開始了混戰。穿著同一種製式的軍服雙方的將兵們圍繞著戰俘營的營地相互射擊著、拚刺著、撕咬著不算,嘴裏還用同一種語言、基至是同一種方言咬牙切齒的對罵著,這種場景別有一種悲慘淒涼的意味的裏麵。雖說同語同服,可彌漫在整個戰場的那股子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勁,又讓任何一個有理智人的都無法想象,這些人非但是同屬一個島國民族,而且在幾月前還是一支軍隊裏的同袍戰友。
日軍這個時期地傘兵固然是千挑萬選地軍中精銳,而主體是前第八聯隊官兵的和平軍官兵也多是在各項基本作戰技能嫻熟無比的積年老兵。可以說在兵員素質上兩軍相差不大。加之在火力上配備上。絕大多數配備衝鋒槍地傘兵與擁有不少重機槍、擲彈筒、迫擊炮之類的重武器的和平軍相較也占不著什麽便宜。再加之身為“地主”的和平軍在地形利用上占有再是明顯不過的優勢。最關鍵還是和平軍的官兵們在人人自知不免的情況下爆發出來地驚人地戰鬥力在作祟。總之,激戰近一個小時後,戰場上形勢竟然是勢均力敵。
八嘎!什麽大本營三大殺星。有間隻是個沒腦袋的笨蛋。他連個進攻都不會組織!最愚蠢地是他為什麽要在眾目睽睽下殺死那些手無寸鐵地“叛徒”,這個蠢豬難道不知道一支沒有退路地軍隊是最可怕的嗎!在心中大罵歸在心中大罵,在山坡上觀戰地遲田心裏明白得的很,事情已經讓一味逞能的有間大佐給弄僵了,現在也隻要把被死亡的威脅變得強悍無比的“叛徒”們硬拚掉這一條路可走了。16k網
“給山下中將發報,就說這邊的事情讓有間大佐搞砸了,極有可能會陷入僵持。請他考慮是不是能再派些部隊過來。”遲田雖不敢當麵的頂撞仗著貴族的身份不可一世的有間子爵。可在背後給有間大佐上點眼藥的膽量還是有。再說。遲田堅信自己這也是為了“天罰行動”能夠成功,是這大局著想。
“嘟!”遲田說了慌話。有間大佐的智力比起豬還是高一些的。在血的事實麵前。他終於意識了自己的錯誤。下令吹響的撤退的哨聲。聽到撤退的哨聲後,訓練有素的日軍傘兵們交替掩護著主動撤出了戰場。日軍傘兵想撤。已殺紅了眼的和平軍還不想放他們走了。
“啾……,轟隆。”在和平軍的各種小型火炮的打擊下,不少在剛才的麵對麵的戰鬥中都沒被碰掉半根毫毛的的日軍精銳傘兵士兵,反而在撤退的途中背對著敵人死不瞑目的倒下了。這一幕,直到把以狂傲著稱的有間大佐給氣得差點背過氣去,要不是部下拉著,這位一向自命不凡的大佐當真要立時回軍再戰了。
隊伍一撤回小山坡上,因初戰受挫而鐵青著臉的有間大佐就迫不及待的命令道:“各中隊清點人數後抓緊時間休息一下,我們隻休整一個小時!”
“子爵閣下,我建議應請海軍艦空兵給予我們作戰指導。”湊過來的遲田說到這,見有間的本就難看的臉色都變得有些猙獰了,忙又補充道:“隻是驅散一下叛軍,最後解決問題還是要靠子爵閣下手下的勇士們的。”
“那你去發報吧!”其實,在見識過和平軍的戰力後,沒指揮過幾次實戰,靠著血統升上來的有間大佐心裏也打著鼓了。這不,遲田稍微給他個台階他就順著下台了,他身上能表現這種平易近人的風格的時候可不多。當然,對將軍寶座朝思暮想的有間大佐也沒有放棄獨占全功的最後機會,在轟炸機到之前他還是要再攻一次的。
和平軍陣地。()
這裏可沒有山坡上那麽安靜,到處是叮叮當當的聲音,活象一個大工地。在軍官們的率領下,尚能動彈的和平軍官兵都抓緊搶修工事了,他們幹得賣力極了、也心齊的很,就連那些個平日連長監工都很少當的大隊長們都在汗如雨下的挖著戰壕。隻因為,正在忙碌的每一個和平軍的將兵們心裏都明白自己要想不變成屍體,戰壕和掩體就還是挖得越多修得越結實的好。
穿著他此時的對手夢寐以求的日式少將軍服的北條對他的副官問道:“軍部的回電來了嗎!”
“副總指揮,我去查了,回電已到,軍部命令我們就地堅持等待援兵,並要求我部時刻與軍部保持聯係。”北條的這個中佐副官可不簡單,正是那位曾經在文頌遠麾下獨當一麵的陳國忠。說白了吧,這個特別行動隊的元老級人物同時也是田家富在和平軍裏安下的釘子。
北條繼續追問道:“笠原大隊怎麽還不回來?”。此時此刻,北條盼這個派出監督俘虜們幹活的這個有兩百多名官兵地笠原大隊地心情之急切,是用什麽形容詞來形容都不過份的。
“十分鍾前笠原少佐來電話說他們把俘虜們都關到礦洞裏去了。照理說,此時笠原大隊一定在趕來的途中了。閣下。您應該耐心些。”心裏有些不大瞧得上北條這個小白臉地陳國忠不慍不火的答道。
大敵當前。北條沒心思去追究身為副官的對方對自己這個長官的輕慢,他揮手表示自己知道後,便自顧自的去巡視陣地去了。
玉林。新二十軍軍部。
“維禮兄,我們也太後知後覺了,都這會了,才知道到鬼子費這麽大力氣的真實意圖。真要讓日本人吃掉了北條手下千把人,這個臉可就丟大發了,軍委會沒有不扒了咱們幾個的皮地道理。”急得團團轉地程家驥一麵在軍事地圖仔細的尋找著離北條部駐地最近地駐軍,一麵對錢紳訴著苦。
“軍座。不用找了。那一帶方圓百十裏地為了保密地需要,當初在布防地時候根本就沒有駐紮任何一直連級以上的部隊。要是想在短時間內增援北條隻能用正在調動中地博白民團。”錢紳顯是早有胸有成竹謀算在心了。
程家驥聽得一愣。用一群裝備簡陋到極點、又缺乏訓練的民團去跟日本人精銳空降兵去硬碰硬的死拚。他還真沒想過這個。想到成群成片的拿著單打一(一種落後劣質步槍)的農民倒在日軍的衝鋒槍的槍口下的場景;想到這些去送死農民每一個人背後都有妻子兒女、老父老母。所做作為遠說不上愛民如子的程家驥猶豫了。
“軍座!日本人這回跟我們打得是政治仗,在打這一仗時。我們也隻能算政治帳。七裏坪那邊是個死胡同,北條所部就是退到礦區也無處可逃,小鬼子是有備而來,要是時間一長,北條一定會頂不住的。軍座想想,北條部隊被殲滅實況攝影讓日本人拿到國際上去招搖,那對整個國家的軍心士氣和國際威望會造什麽樣的後果,又能在多大的程度上鼓舞日本國民的“鬥誌”。千把兩千條民團士兵的生命與之相較孰重孰輕?況且民團的各級頭目中有不少是當年北伐時桂軍老兵,有他們撐著也許損失不會有我們想的那麽大。”錢紳不愧是曾經在“省韓”的僚中搞過幾年政治的,對這個中的厲害看得很透,更直白到了**裸的地步。
無庸諱言,在人類的社會生活中,政治無疑是最複雜的一個部分,其陰暗麵之肮髒,有時是用冷酷、卑鄙這類的貶義詞都不足以形容其萬一的。
政治!政治!”被錢紳這一棒打得有些頭暈目眩的程家驥自言自語道。
盡管,從感情說,程家驥並不認為拿幾千武裝民眾的生命,去換北條等人的“狗命”是一件劃算的買賣,但理智告訴他這錢紳所說的也許未合乎人情、天理的,卻是對國家、對民族最有利的。
孰重孰輕!孰重孰輕!程家驥帶著無盡惶,在屋子裏踱起方步來。
錢紳沒有再說一個字,隻要一個勁的反複的掀起蓋上茶杯上蓋子。從這個動作上可以看出他的內心世界遠不象表麵上那樣的平靜無波。
正當此時,已升任上校電訊處長的邱少言送來了一份急電。
程家驥正煩著,壓根沒注意到邱少言那一臉的惶急,便示意讓他把電報內容說一下就得了。
“軍座,南流江上航行的那幾條貨船發電報回來說,他們發現了約一個聯隊的日軍正在順著江岸向博白挺進。”
南流江上的那幾條船程家驥是知道的,那是從玉林順著南流江到北海港海去接鐵鯊旗用海船運來的“貨物”的。關鍵不是這個,而是南流江沿岸突然出現了一支規模不小的日軍。
“少言你記錄一下。命令快速縱隊以兩個摩托化營馳援七裏坪,新一百師全師跟進。”程家驥說這裏不由自主的頓了頓後,方才用沉重到了極點語氣一字一句的接著道:“命令現在的位置在七裏坪附近的所有的民團立即向七裏坪靠攏去增援北條部。這些命令你親自去辦,要快!”說最後這句話時,強烈的負罪感讓程家驥直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要停擺了……
“是!軍座!”程家驥最後一個有悖常理的命令不能不讓邱少信感到萬分震驚,但雖不是軍人出身,服從性卻極好的他還是選擇了立刻就轉身爭分奪秒了去執行。要知道那些民團莫說是電台了,就連步話機也沒一台,要想迅速聯係上正在行進中的他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維禮兄,你看以那個師附上裝甲部隊支徹底切斷這幾千日軍的退路為好。”屢經風浪的程家驥確實成熟了許多。今天的事情要換在兩年前、甚至是一年前他一定會沮喪上老半天,可現如今,他卻在幾息之間便把自己從負麵情緒中拔了出來,轉而打起全殲從閘口過來這股日軍的注意來了。
而與程家驥亦師亦友的錢紳對程家驥這些年來變化,非但是曆曆在目,且還暗暗為之欣喜。錢紳的觀點很簡單,在中國與政治扯得太緊的將軍固然是很難有好下場。可對政治一竅不通,而又能在戰場上大展鴻圖的將軍在中國也是不存在的。
“軍座,打援還是馬楚山比較合適。”錢紳從兩個師中兩選取一結果竟是實力看似弱上一些新一七零師。
七裏坪邊上的那個小山坡上。
“殺給給!”一個小時一到,不甘心天大的功勞從自己手心溜走的有間大佐催動他手下五百多精兵,發起了第二次攻擊。這時,眼裏隻盯著麵前的敵人的有間大佐,全然沒有覺悟到他和他部下們也已是別人眼中的獵物了。
推薦票落後太多,請大家支持一下。為了回報大家,在這個月剩下的日子裏,我就是通霄也會努力保持一天兩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