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長歌入東京(三)

.在富貴繁華中度過人生的前二十年的北條,自懂事以來就是以有創意、有品位的上流人士自居的,要是單單隻照虎畫貓的壘個微型的“京觀”,可不是他堂堂關東豪門北條一族的風格喲!。

陳將軍等中方頭麵人物的紛紛離開,並沒有讓正“玩”得興致勃勃的北條掃興,隨著北條一聲令下,這場“恐怖”的聯歡會的最後一個節目開始了。

在日正當中烈日的昭射下,剛剛建成的那個足有兩丈來高的澆上了少許煤油的“京觀”,在烈火中緩慢的燃燒著。從這個巨型的“人肉蠟燭”上,飄出的那一縷縷夾雜燒焦的人肉所散發出的強烈的難以言喻的惡臭的濃煙,薰得齊鎮遠他們這些不久前還在為北條精心編排這些精彩節目,連聲叫好的退役老兵們,都在一個勁的幹嘔。就連那些早不知心肝為何物的和平軍士兵們,在親自目睹了這個“完美”的閉幕式後,他們當中大多數人的臉色也是死白死白的。

隻有北條一個人站在場中嗬哈哈大笑,在他發出的瘋狂變態的笑聲中所包含的躇躊滿誌、得意洋洋的情緒,是那樣的濃烈。他臉上的歡悅的表情,真誠摯熱得透出一股天真無邪的童真。唯其這般,此時北條才更讓人光看著就膽抖心驚,漸漸的場中連一個敢直視他的人都找不出來的。

北條有理由欣喜若狂,在他這一手策劃操辦的這場盛會中,他所得到和已超出了他原來預計很多。北條堅信隨著今天所發生這一幕的口口相傳,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和自己手下這支部隊絕對能在“鬥爭的堅定性”這個很重要的方麵地得到全麵中國人地信任。盡管這種認可隻是主子對自己養得一群瘋狗的咬人能力和“忠心”的認可,可對北條和他地手下來說。隻有得到這種以同胞的血肉換來的認可。他們才有可能有“美好”的未來。其實,北條今天的表演,與稍後一些時候某些“中國人”。在魯南幫著日本人製造無人區時所做出的那些人神共憤的惡行一比就小巫見大巫了。可以這麽說,在“喪盡天良”學上北條連做人家地學生資格都沒有。但從本質上來說,叛徒通過狂咬自己地同胞和舊日戰友,來取悅新的主子,卻是不折不扣地古今通理。

這邊北條剛煞費苦心地促使民團士兵對和平軍觀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那邊劉以誠所親率地一半步兵營和縱隊直屬隊一部(另兩個連留在山路上預備阻擊日軍援兵)就趕到了七裏坪。

“山上的日軍殘兵總共還有多少。”一見到屁顛屁顛趕來恭迎地北條,劉以誠連個名姓都不稱的。毫不客氣的如呼奴使婢一般的指著北條劈頭喝問道。

“劉長官。根據被擊斃的日軍數量估計,山坡上的苟延殘喘的日本人大約還有三百人左右。就是長官不來。這些鬼子我們和平軍也能配合民團把他吃掉。當然劉長官您親自出馬。結束戰鬥那就更是易如反掌了,能死在威名赫赫的您的手上。Lvsexs小?說網也是那些小鬼子的造化不是!”。當過特別行動隊的副隊長,也算是獨立一百師係統裏的“老人”的北條,很清楚劉以誠在新二十軍中的特殊地位的。另瞅著人家現在隻是一個小小的上校縱隊長,級別也隻是團級。可單看人家指揮的是在新二十軍中乃至是四十五集團軍中,都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純摩托化部隊。將軍閣下(程家驥)對其的器重,就可想而知了。對劉以誠這種前途無理的當紅角色,天生就長著一雙勢力眼的北條那裏有不極力巴結的道理,隻可惜,一直以來不管北條是對其百般奉承、還是送禮、送女人,劉以誠都沒對北條借以過半點辭色。

對身為日本人,卻能口口聲聲鬼子、鬼子的罵著的北條,所說這些阿諛之詞,要是一個月前劉以誠隻會充耳不聞,但在最近程家驥與深談過如何對待田家富這些“日奸”,才能對大中華更有利這個問題後,劉以誠的態度還是有了些鬆動的。這次,他就破天荒的給了北條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微笑”以姿褒獎。

一股迎麵而來的巨大的幸福感,差點把北條終於得償所願的擊倒在地上。

在了解基本情況後,身負重任的劉以誠可沒有心思再和他內心十分鄙夷的北條耗下去。他拋下猶自陶醉在他的微笑中的北條,大步走到了陳將軍麵前,二話不說的先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劉以誠這一舉動給因看來他適才在北條麵前,表現得那樣的盛氣淩人,而在心裏打鼓,生怕來的是個跋扈驕橫的軍中紈絝的陳將軍,吃了一顆定心丸。陳將軍有所不知,對國人謙恭有禮,對外國人強硬傲慢,這是在十足的大中華主義者程家驥的言傳身教下,以程家驥為首這個小團體的軍官們的精神特征之一。莫說是對北條一個降俘了,就是麵對那些“友邦人士”,老獨立一百師出來的軍官們也是從來沒個好臉色的。這或許有矯枉過正之嫌,可最低限度比那些給“外人”處處以超國民待遇的崇洋媚外者要強些吧!

“陳將軍,您是北伐宿將,晚輩久仰大名,這仗接下來該怎麽打,還請您示下!”在此之前,劉以誠已從給他引路的一個民團大隊長那裏,對陳將軍的底細過往有了大概的了解。盡管出生在海外,又進過西點軍校,可中華民族敬重長輩的傳統美德,劉以誠還是能身體力行的。再說,好歹在中國軍隊裏也混了兩三年了,對眼前這位陳靖桓陳主任這種雖不帶兵,但卻舊部如雲的老將軍的份量,劉以誠心裏還是有個數的。看到劉以誠都對陳將軍畢恭畢敬,一旁的北條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敢慢待了這位陳主任。

“我都快五十的人了,又多年不在軍中行走,早沒了臨陣指揮地魄力。這前半輩子打來打去地。除了剛才那一場微不足道的小仗外。打得盡是勝不足誇、敗無需羞的內戰。論和日本人開仗火地經驗,與你們這些和倭寇血戰經年的軍中新銳比不得。。。說什麽示下不示下的,是萬萬不敢當的。我不過是來幫著搭把手。參謀參謀罷了。”於情於理,這些自謙之詞陳將軍是非說不可的。當然,既然已巴巴的趕到了七裏坪來。正為聞到久違的硝煙,而興奮莫名地陳將軍,那裏忍得不住不指點縱橫一番。“不過,這個參謀要當好也不容易。說不得,還要請劉縱隊長。給我這個過了時地老古董。說說最新的軍情了。”這不,見獵心喜陳將軍說著說著就露了餡。他眼中那旺盛得都快要溢出來地戰意。足以劉以誠了解這位當年三千孤軍守南寧。使數萬滇軍束手無策地“內戰名將”心係何方了。對於陳靖桓表現出地這種身經百戰的老戰士,對戰場地無限熱愛。以標準軍人自詡的劉以誠,不但能理解,且還深為敬佩。劉以誠發自內心的笑了笑後,從旁邊的小樹上信手折過一支樹枝,就著用樹枝劃下的簡易地圖,給這位頗有些生不逢時之憾的老前輩說起了當前的敵我雙方的態勢來。

與此同時,小山坡上。

有間、遲田等人麵無表情的端著望遠鏡,在默默的清點著山坡下新到劉以誠的部隊的人數、裝備,觀察得越是詳細,這幾個倭寇頭子臉上顏色就越來越色彩斑闌。

“一千人以上,裝備有大量的自動火器和輕型迫擊炮,有三門以上的步兵炮。”海村說的劉以誠部的情況雖還很不完整,可這已經足夠能讓站在他的身邊的每一個人從心底裏感到一陣陣的發涼了。

貴族固有的矜持使得有間大佐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故作鎮定的說道:“沒什麽大不了的,戰既不能戰,就走唄!我們是帝國最精銳的傘兵,就連萬裏長空也難不住我們,難道還會突不出區區幾千“支那”軍隊的包圍不成!我想信,隻要有決心,我們一定能創造一個完美的戰例的。”

子爵這句說得是豪氣幹雲。別人,可沒有他那老人家如傳銷頭目般“堅韌不撥”的信心。山下的林立的大大小小的炮口;敵人十倍於已方的兵力;自己一方的彈藥已所剩無已;空中支援的了無音信;悲觀的理由是一條條紮紮實實擺在那,充分真實得包括遲田、海村在內的山坡上的每一個日軍都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生命時鍾,隻剩下最後一圈了。就是外表堅硬如花崗岩的有間大佐,又何嚐不是在死撐。

“大佐!山下中將來電!”一個從坡後奔來的日軍少尉似乎給陷於絕望的小鬼子們帶來了一線生機。

這份電報在依次在幾個日軍佐官手中無聲無息的傳遞著,人們心中的那個剛被中將的電報吹起來的名曰希望的肥皂泡,也一個接一個的破滅了。

“拚死突圍!去接應在山道上遇阻的山下中將”這回說出這句癡人夢語的人,卻是在這股被圍日軍中公認的最會打仗的人,海村少佐。

也許是人人都認為衝下去被機關打成篩子,總好過被幾分鍾、十幾分鍾後必會降臨到自己頭上的密結的炮彈炸成碎片的緣故吧。圍成一圈的麵如死灰的軍官們沒有一個人有力氣去讚許、或去反對什麽,於是乎,海村的提案就在一片死寂中被以默許的方式通過了。

戰場上最讓人琢磨不透的就是運氣這個東西。又名偶然的它所創造出的,諸如一發流彈改變萬人大戰的結果之類的奇跡,在戰爭史固然是不多見,可也絕不是沒有。

這回有間他們顯然運氣相當不錯,在中國實施炮擊之前,跚跚來遲草雞(日軍陸軍航兵們)們先到了。

來的是三架由三菱重工三七年生產的九七式輕轟,這種最大帶彈隻有三百公斤的飛機,對山坡下那龐大人群究竟有多大的殺傷力姑且不論,最低限度它和它的雙到來,給本已打算集體戰死報國(在明白不死也得死之後。)的有間一夥又帶來了一線生的曙光。

“殺給給!”趁著這個機會,情急拚命地日軍如餓狼般地撲了下去。

曾在第六師團任過步兵大隊長的海村少佐以其出色的戰術指揮能力。被全體將兵公推為這次實是死中求活地突圍行動的指揮官。對此。自視甚高的有間子爵雖感到尊嚴受損,但出於盡可能增加自己活命的機率的考慮,他還是被迫接受了眾人強加給他這個戰術天才的“屈辱”。

海村的確是個稱職地步兵指揮官。在突破口地選擇上。他沒有直接去碰卡在日軍先前所據的小山坡和通往外界地山道之間地兵強馬壯地劉以誠部,而是率隊殺向了已被日機攪得陣腳大亂的博白民團地防地。海村這手果然奏效,絕大多數人都從來沒有見飛機是什麽模樣的博白民團,在日軍的轟炸下,確實已組織不起有效的阻擊來了。恢複了些體力的日軍傘兵,憑借其整齊的戰鬥隊形略略發揮一下火力優勢,就輕而易舉在民團陣地的中段衝開了一個大口子。脫出包圍圈外。

海村行的這是圍魏救趙之計。他就等著屁股坐在山道口上的劉以誠分兵來救了,隻要山道那邊的兵力能分散一些。在實戰經驗豐富的海村想來。自己這些人還有可能能從重圍中逃出生天的。當然。要是空中的飛機能夠把對方這支最齊整的部隊也打散那就更完美了。說實話,自知自己的士兵們槍膛裏已沒有多少子彈的海村。還真不敢和這支自動火器極多中國軍隊硬碰硬。

如海村所料,劉以誠分兵了,可這結果卻讓海村大失所望。從山道邊調來了兩個連隊中國軍隊死死纏在日軍傘兵身上,任海村怎麽甩也甩不脫。更麻煩的還是,人數眾多的博白民團們也已從飛機轟炸造成的迷茫當中回過神來了,重新聚集起來的他們從四麵八方象蜂群一樣向日軍圍了過來。

事到如今,抽不出身來打快速突擊的海村,隻得把全部的希望都一股腦的寄托在了還在天空盤桓的日軍飛行員們身上了。

海村的禱告成功!事實證明,今天這幾個飛行員是聰明的小雞,因有間所部的通訊工具在上次逃命時丟得七七八八了,而無法與地麵取得直接聯係的這三架九七式輕轟,在觀察清楚情勢後,十分明智的把轟炸的重點改到劉以誠部的防區。

“預備!”看著日軍的飛機飛速向自己頭上的青天白雲壓過來,胸有成竹的劉以誠的左手瀟灑有力一揮,快速縱隊的陣地隨即豎起若幹朝天而立和鐵家夥。要知道快速縱隊的裝備在程家驥熱衷到近乎偏執的搗鼓下,可不是單單槍好炮多而已。那正對天空的鐵家夥除了四挺高射機槍外,竟還有三門從行營軍火庫裏,用不大光明的手段弄來的口徑二十毫米的蘇羅通平高兩用機炮。日本人的飛行員萬萬沒有料到這支千把人的中國軍隊居然會有高射炮,而且一有就是三門。在轟炸時,日機飛行員一直把飛機控製在高射機槍最佳射程以上的高度上。在日軍航空兵想來在這樣安全高度上,轟炸的實效或許不太盡如人意,但卻可以用來回穿梭、反複轟炸來彌補。

“轟!轟!……”劉以誠手下的這個高射炮連長的連長是個很能沉得住氣的家夥,直到日機旋到第三圈時,已把日機的習慣運行路線摸得爛熟的他,方才下令早瞄得手心出汗的機關炮手們同時開火伏擊兩架日機。

“轟隆!”日軍飛行員的麻痹大意得到了“最好”的回報,一架日機被打得當場臨空解體,所釋放出的光芒煞是好光。

“轟……隆!”另一架被瞄上的也沒討得好去,在慌忙躲避高射炮彈的過程中,因回避動作過大而導致飛機失控墜毀。三架飛機一下子去其二,至於剩下的那架幸運兒,自是隻有爬高遁的份了。

日方唯一可憑的空中掩護的化為烏有,使得這場戰鬥眾寡懸殊的結局已是一目了然了。眼見,大勢已定,打太平拳的高手北條也率部來搶同胞們腦袋領功來了。接著,已無“天”顧之憂的劉以誠部主力也加了圍殺已成籠中困獸日軍的行列。

沒有寬恕,也沒有求繞,更沒的那麽多,人自己規定的卻常常無法遵守的條條筐筐,隻有**裸的殺戮,也許這是戰爭的原始狀態吧!

戰鬥發展得很快,失去了主動攻擊力的日軍先是被帶血的“利刃”分割兩塊,然後這兩塊從被撕成若個小塊、跳動的小點,少時後,戰場上就隻剩下打掃戰場“收容”俘虜上天國的和平軍士兵、那些戰死者的遺屍、地勢地窪處的那一灘灘從高處匯集過來鮮紅刺眼和血液了。

至於這一切的大多數製造者們,這時已在不遠處嚴陣以待的等待著下場血雨腥風的到來了。人間血雨奈何天!

淩晨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