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風起青萍末(二)

.農曆五月下旬,塞外邊陲尚是春意未盡,乍暖還寒時,嶺南這一隅卻已是驕陽似火、烈日焱焱了。而在玉林城的身側雖然靜靜的躺著一條南流江,可空氣的濕潤度,還是遠不能與程家驥真正的老家,地貌相當特殊的桂北地區相提並論,加之又地處桂南內陸,這一悶熱起來,頓時就成了一座小火爐。即便象程家驥這樣有風扇可吹,有冰鎮飲品可消暑的“高尚人士”,一天下來,雖不至於汗浹流背,可那渾身上下都濕不濕、幹不幹的滋味,卻也是”別有一番風味在心頭”,若不是怕身上的汗臭味薰著了別人,從不拘小節的程家驥的本意出發,他倒是寧願痛快淋漓的出一場透汗。

“搞不定的,明天再搞,收工了!”在以愚公移山的精神,解決了辦公桌上那堆積如小山的公文中的一小半後,精疲力竭的程家驥終於又選擇了放棄。此時房中的那座一人多到座鍾的指針,已越過了九點三刻的位置,這就是說,刨除吃飯的時間,今天程家驥也整整工作十三個小時。

讓被日複一日的繁重工作壓得透不氣來的程家驥,最不服氣的是,那些完全在後世的普通環境下長大的玩“穿越時空”直接玩成皇帝,然後立馬就能平天下、定世界的哥兒們,在飽含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繁雜政務的動輒以百斤計的文牘的包圍下,憑什麽能遊刃有餘到還有心思去以三、五、七天一個的光子速度給他們自個找新的美美。

這其中即便有時代差距的成分在內,想要切實主導掌控一個龐大的帝國的治政能力,沒有一個十幾年地培養期和相當地天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更不說搞出一個千年萬載獨一無二的煌煌盛世了。否則,那程家驥所來自的那個時空裏地華人大公司的老板們。也不會在其繼承人普遍從小就拿企理管理的教材當識字課本的情況下。都還常常要讓沒有半點血緣聯係的“外人”來主持大局了。

當然,那些哥們也可能恰好都是億萬人選一的無所不能的絕世天才,隻是這個解釋。是不是也太牽強了些!別人是不是天才,這個不好妄加評論。可自己是塊什麽料,程家驥還是有自知之明地,再怎麽無限拔高大樹特樹,怕都跟雄才大略扯不上多大地幹係。

當程家驥在心裏毫無實際意義的埋怨著老天不公時,腳下也沒有閑著。

程家驥是在還禮地同時,邁進自己家地大廳地。下一刻。站在客廳的大門邊上舉著白嫩地小手向程家驥敬禮的那個肉墩墩的小家夥。就被程家驥一把拉在懷裏“狠狠”的啃了幾口。

“快放下,你的胡子紮著寶兒了。”在玉如的大呼小叫下。程家驥趕忙把已被紮得眼淚汪汪的兒子如珠如寶的放到了沙發上。隨後他在親手替兒子拭去淚水後。又小心翼翼的親上了一口。臨了還寵溺的刮了幾下小家夥的鼻子。在做完了這一係列帶著濃濃溫情的動作後,程家驥才把注意力轉到了圍座成一桌“壘長城”的四位夫人身上。

“爺!你來替我打兩把。我去哄哄寶兒。”做了母親後的玉如,非但沒有稍減其舊日風韻,她獨有的那種讓男人一見就禁不住心頭發庠的嬌媚,反倒是與日俱增了。

盡管,程家驥心知肚明,賭品實在不咋地的玉如,鐵定是又跟上幾回輸得一塌糊塗後一樣,在用寶兒的名義借機開溜之餘,拿自己當冤大頭頂缸。可在玉如愈發爐火純青的嗲功下,他這個已被“電”得骨頭發酥的好色之徒,好象還沒有那回是能“堅貞不屈”的。

玉如卻是個不知足的,得了便宜的她起身經過程家驥身旁時,還不忘在手底下揩了揩了丈夫的油。

雖說,被大方得有些過頭的玉如“調戲”,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事了,可程家驥還是讓她撩拔得心頭猛的一**。

他(她)兩人這番自以為隱秘的做作,又如何瞞得過的這些近在咫尺的有心人。吃醋拈酸是女人的本性,但凡是女人就沒有能在這一節上免俗的,區別隻在於,修養好的掩飾的好,自信心強的容易消蝕而已。就象這次這樣,自重身份的吳少群和心有所恃的於三姑還能在表麵維持常態,而城府較淺危機感又重的紫玉,那可是霎時間就拉下了臉的。

程家驥才則一坐到牌桌上,坐在其對麵的紫玉那副的讓人想不心疼都難的哀怨淒婉的憔粹玉容,也就自然而然把程家驥的眼睛擠了個滿滿當當。

要不怎麽說,老婆多了,老公會很辛苦了。

這邊廂,“自覺理虧”的程家驥好不容易才哄得紫玉含羞帶嗔的嫣然一笑,於三姑那頭又燃起了“熊熊大火”。

“三姑,你們三個怎麽好好的要去桂平西山許願?”在正常情況下,要是隻有一位夫人提出了“無理要求”,程家驥還是能“堅持真理”的。兩位夫人有誌一同,他也能靠著閃轉騰挪、分化瓦解,勉強應付得下來。可三位夫人一起胡鬧,人單力孤的程家驥就隻有負隅頑抗的份了。要是四個嗎?那就直接三讀通過,當場成為家庭法案了。說白了,程家驥家中的權力結構是百分之一百自由民主形的,除了才兩歲半的程寶兒沒有投票權外,其它人都一律平等,人人一票。

若是別的事情,程家驥或許也就鬆口了。可這次的事,卻是非同一般,桂平那地方是輕易去得的嗎?自打年前日軍占領了橫縣大部,與橫縣交界的桂平,就成了中日兩軍間的緩衝地帶。此時的桂平,手中無兵的縣政府早已隻是個空架子了,真正當家是當地那都打著抗日旗號的五六股政治背景各異的地方武裝。在那種錯綜複雜地地方,真要出了什麽意外,就是想要興師問罪。都不知道那個才是罪魁禍首。

“桂平那亂得很。還是別去了。要不這樣,明天我三寶帶人護送你們去龍母大廟玩玩,那可是北宋初年始建地廟宇。不管觀光散心,還是許願還願,都要比那窮山惡水的西山寺要強上百倍。”程家驥為了打消少君、三姑、紫玉去危險係數極高的桂平地念頭,決定讓人陪著她們跑一趟梧州龍母大廟。他這也是沒法子,梧州遠是遠點,可最低限度從玉林出發到那裏,途經的各地都還算是安全區域不是。

按說。程家驥的這個安排。已是夠“仁至義盡”了。可卻怎料,給紫玉羞羞答答的小聲咕滴了一下。程家驥的提議就給推翻在地不算。還被結結實實的踏上了一腳。

“聽人說。西山寺觀音娘娘靈!”

轟!看著表情很不自然卻還是點頭表示支持紫玉的少君,程家驥隻覺著腦子裏有一顆威力驚人地航空炸彈爆了。這三個幾年來想有一個自己地孩子。都快要想瘋了的女人,去拜觀音,那除了拜送子觀音,再沒有別地答案了。自己早該想到,對於菩薩這東西,從小在嘴裏滿口地因果報應,行動上卻是天天砍來殺去地幫會裏長大的於三姑,還在信與不信之間。可向以新女性自詡地少君,卻是一直很不以為然的,也隻有這個對“開花不結果”的已婚女人來說,比什麽都重要的宿願,才能讓她暫時放下心中的那份堅持。她們三姐妹這一心如磐石不要緊,可你叫程家驥拿什麽去擋?

正當程家驥頂不住壓力要“舉手投降”之際,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邱少言走進了程家的院子。

接過麵色蒼白如紙的邱少言遞過來的電報,程家驥懷著不詳的預感細細看了起來,這一看,立時就讓他呆呆的杵在了當場。

程家驥這一出神發愣,可把他的夫人們給嚇壞了,於三姑反應最快,她湊到丈夫麵前,關切的問道:“哪裏出了問題,要緊嗎?”

程家驥苦澀的笑了笑後,言不由衷的答道:“事倒是沒多大的事,可你們怕是沒那個心情去西山許什麽願了。”

黃小二是個才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從軍以來,最讓這個以南方的標準來衡量,已算得上“高大威猛”的玉林農家子弟引以為榮的是,憑著爹娘的好模子和在新兵訓練時的優異成績,他前腳一出了新兵營,後腳就被分到了軍部直屬的特務營。這在多是隻在各師的老兵中挑選兵源的軍特務營,可是極其難得的事情。有了這份自豪感撐著,黃小二整天是笑逐顏開精神抖擻的,在執行勤務時,更是認真負責得都有幾分狐假虎威之嫌了。而此時的黃小二正和他的班長許昌籍的老兵陳貴一塊執勤,這也是黃小二第一次輪值輪在軍部門口當班。這兩人今天站的是從午夜十二點到早在八點這一班崗。要是在與鬼子直接對上的地方,這一班崗,可是全天當中的重頭戲,原因無他,日本人要是想搞個突然襲擊什麽的,這八個小時絕對是黃金時段。可這是新二十軍偌大個控製區的心髒,位於玉林城中心部位的軍部的大門口,那一切又另當別論了。一般說來,基本上看不到人的這一班崗的哨兵,就是偷個懶,隻要不被查哨的長官抓個現行,也是“無傷大雅”的,實屬是個輕鬆活兒。有人要問了,要是有人襲擊軍部怎麽辦。真要日本鬼子的特工能殺到軍部門口來,兩個站在明處的哨兵,又頂個屁用。在遇到強敵時,真正起到預警作用的,還得是安在軍部大院裏麵的那些個暗哨。

淩晨兩點一過,把兵當油了的陳貴,就抱著槍在靠在哨亭裏舒舒服服的打起了盹。而實心眼的黃小二卻站在亮得耀眼的哨燈下,睜大了眼睛注視著周圍的每一點風吹草動。

“得、得、得。”在寂靜的大街上,這動靜大得很,大到連黃小二這樣的新兵都能分辨得出,這是有一群馬匹,正在向軍部這邊飛奔過來。

一種“神聖”的使命感驅使著黃小二迅速站到了大門的正中央,他這是想要把來人攔下來盤查一下。好盡到自己哨兵的職責。

“得、得、得。”馬蹄的響聲愈近。也愈來愈急促,聽得出來,馬上騎士明顯沒有減速地打算。竟是要直筒筒地衝入軍部。

“卡!”黃小二手中的美製卡賓槍上了膛,說實話,這會兒,手心裏已全是汗的黃小二緊張到了極至,他連應該把陳貴給叫醒都忘了。

來者地馬速快得出奇,前一刻黃小二才看到不遠處的長街轉角處露出了一個馬頭,隻過了幾個呼吸的工夫。五六匹龍騰虎躍的矯健戰馬。便闖到了他的麵前。

剛想要朝天鳴槍以示警告的黃小二愣住了,使他在這當口驚惶失措的原因很簡單。那個一馬當先地穿著軍服地青年騎士的肩章上有一顆明晃晃地金星。

本來雙方之間就隻剩下了幾個馬身地距離。黃小二是一站著不動了。馬可是不會原地立正地,眼看著這個新兵就要被那來勢洶洶的頭馬給撞上了。

最後關頭。頭馬上地騎士用力把韁繩朝左一拉,硬生生的把馬頭給拉偏了半步,緊接著一支鑲著一排銀製小風鈴的馬鞭,把黃小二連抽帶推的給“彈”出了老運。

“小子,傷著嗎!”那匹率先衝入軍部的大紅馬,在衝過大門口十幾米遠後,又在馬上的少將騎手的操縱下,畫了一個漂亮的弧線,飛快的折了回來。

已被驚醒的陳貴趕了過來,給騎大紅馬的長官規規矩矩的敬了個禮。

“陳大頭,這是你帶的兵!”年青的將軍對陳貴的說道。

趁著兩人攀談的工夫,因對方在這一馬鞭上使了巧勁,而隻是傷了點皮肉的黃小二,滿懷好奇的打量起了他平生所見的第一個將軍來。

比黃小二自己還要高大少許的塊頭,梭角分明的國字臉,微微上翹的嘴唇,眼神那強烈得要溢出來的剛強堅毅,舉止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豪氣幹雲。總之,麵前的這位朝氣蓬勃、顧盼自雄的青年將領,完全能跟黃小二所知道的那些名傳千古、少年得誌的英雄人物們相提並論。這位將軍顯然是真有急務要辦,在確定黃小二沒大礙後,他立即就扭轉馬頭向軍部大院的深處急馳而去。將軍這一動,那四五個先前停下馬來等將軍的衛士模樣的騎士,也跟了上去。

“班長,這是哪位長官啊!居然敢帶著衛兵,大半夜的在軍部裏跑馬。”直到這時,才從地上爬起了身來的黃小二問道。

“你小子命大,要不是文二爺好身手、好騎術,換了別人,就剛才那一下,你不死也夠嗆。”陳貴越說倒是越來了精神“他文二爺是哪個,是咱們軍座半輩子的鐵杆兄弟,別說這幾個人,就是他帶上個幾百號人馬進軍部,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攔著不成!”

陳貴的這幾句賣弄,聽得在家時就知道新二十軍裏有個勇冠三軍的文老虎,剛才還得以意外瞻其風采的黃小二,好一陣熱血沸騰。

“你小子,別隻光顧著高興了,快到哨位上給我站好站直了。我估摸著,呆會保不準,還有別的長官要來,你小子要是再出洋相,下了崗,看老子不剝了你的皮。”

陳貴料得還真準。接下來,軍部大門接二連三的迎來了一位位或騎戰馬,或坐著美式吉普車的“稀客”。而黃小二在敬禮敬得手酸的同時,也在陳貴的解說下,把從軍前心目中那一尊尊威風凜凜的“戰神”,跟一個個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軍人給一一對上了號。

黃小二都興奮得有點麻木了。而在他記憶中也永遠留下了,對這些平時想見一個都難的“大長官”的初始印象。直到多年後,軍姿如鐵的劉師座;文質彬彬、搶先給哨兵敬禮的馬師座;回禮的姿式有點怪的趙團座;能把跨下那匹大洋馬駕馭得如臂指使的劉旅座……,都一個不少的深藏在黃小二的心底。當然,黃小二更不會忘記那天,從他麵前過去的每一位長官都是那樣的風塵樸樸、滿臉憂鬱。

黃小二是過足了“追星地癮”。遠比他這個新兵蛋子要想得多得多地陳貴,卻早已是發生在自己眼前的這一切被震撼得目瞪口呆了。

直到行色匆匆的眾將一一過完,陳貴才從驚詫莫名中回過神來。驚魂稍定地他在連喘了幾口大氣後。用肯定得不再肯定的口吻衝口而出道:“我操!全軍的所有師、旅長、軍直屬團長一個不拉全部到齊,鐵定出事了!”

陳貴說得不錯,的確是出事了。而且對正蒸蒸日上的程家驥係統而言還是大事,天大的事!

此刻在“上書房”裏,擠滿了高級軍官,光是將軍就有七個。

書房的門被悄著地推開後,又被輕輕地掩上了,在這過程中,麵容冷峻的錢紳走了進來。

“老錢。程老大有準主意了嗎!”憂心如焚文頌遠搶上前去。急不可等地問道。

“還沒有,軍座說他還要再想想!”向來讓人高深莫測地錢紳在回答文頌遠地問話時所用有些力不從心的語氣。就讓在場地許多人對事態的嚴重性。有了新的估計。

“還想個啥。不去就是了。大家夥這一年來在幹的犯國府忌諱的事情,可不老少。這個時候讓軍座去重慶述職。明擺著不是要把軍座扣下法辦,就是要玩那套明升暗降的老把戲。反正就是想吞掉咱們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這點家當。這種“鴻門宴”,我當年見得多了,一去就全完,不去就屁事沒有。”對程家驥忠心耿耿的新編第一團團長趙得生,說得倒是很透徹。隻不過,他的思維有點落伍於時代了,至少在名義上軍令、政令已是出自一門今天,畢竟不是那個軍閥混戰的昨天了,抗命那是那麽好抗的。

“硬頂是不成的,是不是讓軍座稱病告個假?”高士英幫腔道。

“我看成,隻要浩然在軍中,那怕“老頭子”給新二十軍再派十個、八個軍長,也壓根沒戲。折騰到最後,軍委會還得讓浩然來當這個家。”能有資格開口閉口的叫著程家驥的表字的,新二十軍裏也唯有一個劉天龍了。

“我覺著事情不一定就遭到趙團長說的那個地步。這一年來,咱們固然小動作多了點,可也沒少打鬼子,要不要先個聯名電報就說我軍周邊的鬼子正在蠢蠢欲動,請軍委會批準軍座緩行。這事隻要一緩下來,指不定就能拖下去了。要是不成,那我們再想別的法子也不遲”馬思遠的想法雖過於思想化了些,可若是做為試探上峰的態度之用,卻也不無可取之處。

“我讚成楚山的主張。”邢玉生附議道。

錢紳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平心靜氣的觀察、分析著眾人的反應。

未幾,工於心計的錢紳就在肚子,把他揣摸出來的,在場所有人的心態給排了排號。

文頌遠、趙得生這兩人自不消說,是屬於那種程家驥不管去什麽,都會跟著走到頭的死黨。當然,說起死黨來,錢紳自個也得算上一個。

別無選擇的劉天龍和因程家驥的庇護才能在齊崇德那夥人手上“逍遙法外”的高士英,雖未必對程家驥有多少忠誠心,可在這當口倒也還是靠得住的。

馬思遠、邢玉生的思想太活,隻能算是基本可靠。

讓錢紳最感“興趣”的還是,一直沒有表態的由快速縱隊升格而來的新二一二師的師長劉祖唐和炮兵指揮官鄭重這兩個雖也對程家驥的“知遇之恩”感激涕零,可正統觀念根深蒂固的從中央嫡係部隊裏過來的新二十軍的高級軍官。

按錢紳分折,目下這兩個人不正處於無所適從的迷茫中。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錢紳在心裏對自己說道。相比之下,他對炮兵這麽一個依附很強的配屬兵種倒是不哪麽擔心。可對統帥著在新二十軍中論起綜合作戰能力來,僅比新一百師略遜一籌的新二一二師的劉祖唐,錢紳就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了。

得對新二一二師加強控製了!錢紳可從不是隻想不做的空想家,看來劉祖唐一帆風順的日子,馬上就要劃上個句話了。

至於,眾人提出的哪些建議,錢紳其實並不如何在意。這隻因,才從程家驥身邊過來的他,對程家驥會做出的決定,早就胸有成竹了。是的,盡管,程家驥本人還在猶豫。可在冷眼旁觀的錢紳看來,自己的軍座最終決斷,已是呼之欲出了。也正因此,錢紳的內心才會感到些許疲憊。

“嘭!”隨著重重推門的聲,正主兒帶著一臉的“秋風蕭瑟”,出現在了大家的麵前。刹那間,原本未免吵雜了些的書房成了無聲的世界。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釘在程家驥的臉上,仿佛哪裏有一朵鮮花正在盛開似的。

“我決定,明天下午,也就是六月十八日奉命出發。先去乘汽車去桂林,再從桂林直飛重慶。在我去重慶述職期間,由錢參謀長代行我的職權。”程家驥此言一出,舉座皆驚。而這些新二十軍的骨幹分子們,稍後所做出的反應,卻是各式各樣,拚命阻攔的有之,麵帶憂色者有之,大鬆了一口氣也大有人在。

程家驥卻不毫不受上述這種種的影響,徑直頭也不回的大步向書房外走去。

其實,程家驥下這個決心,也下得是在實不容易。其它人想到的,身在局中的程家驥也都想到了。在程家驥算來,此次去渝,軍委會給他來個撤職查辦也是不無可能的,而委任他專任集團軍副總司令,或是“提”個軍委會中將參謀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些,當然要是應付得好,再加上幾分運氣,想要順利過關也不是什麽“異想天開”的事。一句話,隻要程家驥一踏上重慶的土地,他和他一手啻造的新二十軍,就走上了條布滿重重危機與詭秘莫測的變數的“荊棘路”。

可要是以各種推脫,雖也許能勉強賴過關去,可那樣一來,國府對新二十軍猜忌之心就勢必愈來愈重。到頭來,新二十軍這支被軍委會多方限製的勁旅,就會淪為一支地地道道的半割據武裝,而程家驥本人也會成了一個聽調不聽宣的地方軍閥。總而言之,程家驥和新二十軍極有可能就在玉林地麵上以守土安民為己任,一直呆到抗日戰爭結束那天了。這個結局,是隻拿地盤當加強力量的手段,其本心還是誌在盡力想使已是多災多難的祖國在場千年浩劫裏,少付出點本不該付出的代價,多得到些看得著的利益的程家驥,所絕不願意接受的。

既想不因被“中央”邊緣化,而遊離於主戰場之外,以至無所做為,那程家驥就隻能押上手中的軍隊、地盤甚至是他個人的人生自由賭上這一把!

在跨出書房的門檻時,程家驥腦海隻有一個念頭,自已必須要去盡一個中人的本分!要不然自己一定會為之悔恨終生的!

又是一個通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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