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風起青萍末(五)
“浩然,如你所說。即便是少了英國人的製肘。可緬人如果還是在日本人的煽動下與我為敵,我方不是照樣未戰就先失了地利、人和。”陳部長繼續追問道。
“陳部長,緬人所望眼欲穿的唯有“獨立”二字而已,那怕是個名義上的,他們都會為之瘋狂。日本人能給的。我堂堂宗主國就給不起!隻要拉上民族獨立的虎皮,就算美國官方出於安撫英國人的考慮,想要強力幹預緬甸的事情,我們也可利用在美華僑的力量,反過來在美國國內掀起一場宣傳戰,相信在我國的強硬立場和向以“民主楷模”自詡的美國民眾的雙重夾擊下,那時定已深陷在太平洋戰爭中的自顧不暇羅期福總統和他的政府,會做出明智的選擇的。說句大實話,要是沒有財大氣粗的美國人在英國人背後死撐著。光是靠日落西山、垂垂老矣的大英帝國在亞洲這點弱小的可憐的陸上軍事力量,能打得過我國一個大的戰區,他就可以躲在被窩裏偷笑了。我遠征軍完全控製緬甸後,就成了一股能左右整個東南亞戰局的關鍵力量,到那時,英、美、荷蘭等歐美列強就是心裏再不情願,為了他們在亞洲的傳統利益能夠延續下去,也要借重、求助於我國。這樣一來,我方就能從被動的請求援助,變為與之平等的和作夥伴,真正的擠身於世界大國之列。”程家驥初時還有些心懷惴惴,可愈是說下去。就愈是意氣風發起來,到最後一句時,言語間已是大有江山萬裏盡在掌中的意味了。
舉座皆驚!
“浩然,你要達到上述目地,我國要在緬甸投入多少兵力。”或許是受到程家驥所說那句“真正的擠身於世界大國之列”的**,一直保持緘默的最高當局終於開口了。
“校長,初始兵力。不低於三十萬,力圖一舉擊潰日軍。”程家驥看了看“聽眾”們那凝重如山的神情。緊接著又是話峰一轉。“隻要局勢稍一平穩,我方即可逐步從緬甸抽兵回國,所空出的防地可由那時已建立起來緬甸國防軍負責。若是一切順利,從國內派到緬甸去的駐屯軍,隻需常年保持在七八萬人左右即可。我相信這個兵力數目,對國內地戰局不會有太大的影響!”程家驥接二連三地”重磅炸彈”炸下去,繞是最高當局和陳部長的城府再深遂如海。也不禁好一陣心神搖動、浮想連翩。他兩位尚切如此,骨子裏是個直心腸的黃中將就更不消說了。
黃中將這一爭切起來,連平時他很是注重的上下尊卑都顧不上了,徑直搶問道:“浩然,你想過沒有,先不說非我類似其心必異,就是以已推人,任是那個國家政府也沒有願意別國在自己的領土上駐軍的。要是有絕對強大的軍力。也還能勉強鎮得住場麵。可要是如你所言,在偌大個緬甸隻留下一個集團軍地駐軍,是不是冒險了。別到時,沒被日本人打掉,倒被咱們一手扶起的緬甸新政府給擠了出來,那可就是國際大笑話了。”
“培民兄。我隻說國內派去的,可沒說不在當地招募啊!要知道東南亞一帶光是華人華僑,就有近千萬之眾,這還不算為數更多的華人後裔,隻要能把根紮到他們身上,我軍的兵源可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了。”程家驥說這話時,的確隻是從解決兵源補充一個方麵著想。可說者無意,聽著卻有心。以最高當局和陳部長的政治頭腦,在閃念間便想到了由此延伸出來的另一個好處,東南亞華人勢力地澎漲。假如能順水推舟的讓東南亞出現一個或幾個以華人為主的國家。算起收益來。這可不是單純的軍事擴張能比擬的。搞得好,還能在海外多出幾塊打著自治區的招牌地實際領地。這叫什麽,這就叫開疆拓土!人到了最高當局現下這個“唯我獨尊”的位置上,還有什麽,比開疆拓土、名標青史更能吸引他的。
單從其眼中燃燒那股熊熊火焰,在場每一個都能看出,此際的最高當局是何等興奮與激動。
“喲!淩晨一點多了!培民,浩然又是車又是飛機的,都奔波了一整天了,你帶他下去休息一下。其它的事,明天再談。”陳部長站出來說道。
程家驥和黃中將遵命告退後,房間裏的交談還在繼續。
“辭休,你看了。”已恢複了常態的最高當局平心靜氣的問道
“校長,以我之見,想要象程浩然所言的那樣在幾個大國之間“跳舞”並最終獲利難度頗大。可他提地這個計劃,卻也能讓緬甸地形勢比我們原先估計的要好得多。最低限度在軍事上,我軍在緬甸不會吃太大地虧。”對遠征軍司令長官一職很感興趣的陳部長,最關心的還是出國去的部隊,能不能打得勝,能不能回得來。而程家驥的建議,顯然在這方麵正中了他的下懷。
“是啊!我們手上的籌碼太少。程浩然這個方案雖有些“異想天開”,真要實施開來,卻是最能保障我國的利益的,還是那句話,我們隻要美援!不要美國太上皇!隻是國與國之間再扯上了政治,想不錯綜複雜都難,萬一要是弄巧成拙真把美國人惹惱了,從長遠上看對我們就太不利了。”憑心而論,做為一個處於戰事狀態的大國、弱國的領導者,最高當局的處境,難啊!
最高當局微一沉吟後,接著說道“這樣,你馬上組織一些人,研究一下程浩然的方案,先盡快搞個可行性分析報告出來。你記住,人一湊齊就集中起來居住,一張紙都不許從帶出辦公地去。對外就說是軍委會又辦了一個學習班。這些人是去受訓的。至於名義你來定。”
好嘛!程家驥所申報地這個“緬甸應對方案”。這就算是正是“立項”了,而且一立,還就立出個保密單位來。
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的陳部長立刻火急火燎的去督辦去了。
陳部長一走,最高當局便從辦公桌上取出一張寫有“任命程家驥為軍事委會員中將高參”字樣的手喻,在這上麵畫了一個大叉。
畫完這個代表做廢的叉後,最高當局按響了桌子上的電鈴,很快那位先前引領程家驥到這裏的嚴組長出現在了門口。
“恩彥先生睡了嗎?”最高當局問道。
“先生。恩彥先生剛吃了安眠藥?”嚴組長小聲答道。
“那就算了。不!還是請恩彥過來一下。”
“是!”嚴組長比來得速度更快地去了。他可是一個明白人,能讓最高當局在明知那位素有最高當局的“文膽”、“智囊”之稱地陳恩彥先生。已服下安眠藥的情況下,還堅持要請其過來的事情,可是半點也耽擱不得的。
當天晚上,最高當局辦公室裏的燈光一直亮到很晚、很晚。
事實上,在這個日後讓英國的史學家們一直耿耿於懷的晚上,一夜無眠地人很多。這其中不僅有躺在“地宮”裏從法國進口的高級席夢思上翻來覆去思緒萬千的程家驥;還有因程家驥被帶走後一直未歸而得到處打電話、拍電報的於三姑等人;收到“環消息”的錢紳;忙著到處抽人去成立那個專職討論程家驥的提案的可行性的部門地陳部長;受程家驥“信口開河”之累,從家中被突然帶走的十幾位軍階高低不等的優秀參謀軍官和他們的家屬;
原以為一定會被二次接見的程家驥。在坐等了整整一個上午後,卻接通知,他可以回家去了的通知。
車還是那兩輛雪鐵龍,人也是昨晚那六個人,可態度卻是大不一樣了。這些“禦前侍衛”在麵對程家驥時,眼神中已沒有了先前那種不可一世地傲慢,多了些發自於內的敬畏。這個發現讓程家驥很高興,他的這種愉悅與虛榮心無關。純是因為他從這些“風向標”身上,看到了最高當局對自己的建議的重視。
一在位於國府路的住處的門口下車,程家驥就看到倚門而望的於三姑。
從這會兒的於三姑身上,程家驥找不到當年那個和自己談幾千支槍的大買賣時不落半點下風地那個精明堅強軍火商人地影子,他能感受到的隻有一個楚楚可憐地少婦在受到驚嚇後,見到丈夫安然無恙回家時的欣喜若狂和隨之產生的無限後怕。
‘這次要是能回去。今後重慶這個“神滿為患”的地方,還是少來的好!’程家驥一麵在心裏暗自歎息著,一麵走上前去,先把妻子重重的擁入懷中,再雙手一打橫,在眾人目瞪口呆和於三姑半真半假的嗔怒中,直接到她抱進了別墅,抱進了臥室!
黃昏時分。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生活氣息”的程公館的臥室裏。
“浩然,呆會掌燈後,我們倆是不是一快去看看幹爺。他在重慶門路多。特別跟羅家灣十九號的那位“大當家”的關係好得跟親兄弟似的。咱們請他出麵幫著疏通一下?”盡管身上也有著女人與生俱來的軟弱。可見過不少世麵的於三姑畢竟不是那些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千金小姐。驚魂一定後。才經“幾經風雨”,猶是香汗淋淋的於三姑便又替丈夫謀劃了起來。
“打個電話去問候一下。這幾天我那裏也不去,就在這屋子裏和你過兩人世界。”老實說,如果沒有昨天晚上那場“隆中對”。於三姑不說,他也會向這位神通廣大的合夥人求助的。可在感覺到自己“升值”後,程家驥敏銳的意識到,今後要更加的謹言慎行,象杜公館這種樹大招風的地方,起碼在述職程序走完之前,是不能去的了。
動嘴歸動嘴,在這其間程家驥那兩支“鹹豬手”也沒有閑著,直一個勁的在身旁的佳人的嬌軀上、香懷裏遊走、探尋著,很快於三姑的眼中便又充滿了盈盈春意。接著臥室的窗簾就又被一隻纖纖玉手給輕輕拉上了。
與此同時,離程公館不遠的一處小樓的陽台上。
“他姐的!鬼抗日名將?**名將!從進門走都忙乎一個下午了,還沒個消停!”
“老安徽,你發什麽火。上頭的命令隻是讓咱們盯著,至於人家一個將軍愛幹嘛,你一個小上尉管得著嘛。”
“他那是妒忌。沒瞧人家那四姨太,長得多水靈、多招人!”
“老古,你嘴巴也幹淨點,那丫頭也是門裏的,聽人說手底下可是硬得很,又是杜老板的嫡係徒孫,可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角色。
說話的這幾個鬼鬼祟祟的家夥穿著“中山裝”,架在陽台上那架一看就知道是泊來品的高倍數望遠鏡,門裏的人的稱呼,其中一人還是個上尉。這些因素湊在一塊,便順理成章的道出了這些人的身份,羅家灣十九號的小嘍羅!
程家驥這回倒是說話算話,竟一連在家裏“貓”了三天。讓於三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三天軍政部的人,居然也不登門來催架。於三姑想不明白,程家驥心中還是透亮著了,看來最高當局在怎麽安置自己的問題上也為難的很,他老人家沒個準主意,軍政部的那些家夥,就是把自已恨得牙癢癢,也是不敢擅自做這個主的!
等到第四天中午,國府路程公館才終於等到了幾天來第一位訪客,對有客來訪胸有成竹的程家驥毫不意外,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這位訪客的身份,是不是太高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