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長歌入東京(三)

.嚴酷的現實,東京大本營嚴厲的訓令,天皇對武漢戰事的極度關切,終於迫使橫山勇忍痛下達了從宜昌、宜都兩地抽調大部分守備兵力乘坐軍車,繞道從北麵火速回援武漢的命令。

畢竟武漢三鎮一旦落入中國軍隊手中,不僅對日軍在長江中下遊地區的現態勢,將是一個摧毀性的打擊,就是整個中國戰局也極可能因此退回到武漢會戰時的局麵。這個曆史責任,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軍司令官,能夠承擔得起的。不過,橫山勇還是有所保留的,他非但沒有從激戰正酣的西陵峽戰區,抽出一兵一卒,還迭電催逼赤鹿理中將,要其不惜一切代價,擊破其當麵的中國軍隊,繼而撲向恩施、重慶。由此,日軍對以石牌為核心的各中國軍隊的防禦的要點的突擊,便呈現出一種竭嘶底裏式的瘋狂,相應的,石牌等地的芨芨可危,又反過來進一步地刺激了新二十軍對武昌的攻擊力度。

一時間,這場規橫宏大的會戰,竟然演變成了凶險異常的對將之局!

二十七日,位於鹹寧與武昌之間的烏龍泉鎮。

“……激戰徹夜後,日軍六十八師團的攻勢絲毫未減,反而愈發的淩厲了,從淩晨起,日軍就連連尾隨我轉移部隊,突破我軍的新設陣地。……各師皆犧牲巨大。又尤以新二一九師為最,加上今天的損失,自監利阻擊戰以不定來,該師光正副團長就陣亡了六員,營長更是換了兩茬,連、排軍官……。”被升任中校參謀的秦冬生說得有些心煩意亂的程家驥插話道:“夠了!冬生,你需要告訴以目前的情勢來看。久間所部還要花多少時間才能與橫山勇會合就行了”

二十歲出頭的秦冬生原就長著一張很討女人喜歡的小白臉。再戴上了一副平光眼境,活脫脫就是個文質彬彬地翩翩少年郎,要是不知底細。誰又能把他跟當年鄱陽湖上那個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地小水匪聯係在一起呢。

顯是對此早做過一番計較的秦冬生衝口答道:“就是把預備隊都押上去,也隻能再頂上兩天半!”看到的麵色又黯然了此許,他忙又加了一句:“我們地問題主要是官兵們太疲憊了,嚴重影響了戰鬥力。要是能讓阻擊部隊緩上一口氣,那情況應該會好得多。”

盡管秦冬生所給出的時間讓程家驥的心情跌到了穀底,可對其的真實性,程家驥卻沒有絲毫的懷疑。其實。以新二十七軍與暫一一六師的綜合戰力。能一路支撐下來,就已經大大超過了程家驥的心理預期了。至於部隊在經過長時間連續作戰後。所表現出地體力不力。程家驥也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可又有什麽法子了。誰叫咱們國弱民貧,在身體素質上。從小就是差了日本人一大截了。真想要讓打阻擊地部隊喘口氣,倒是容易,從正在攻進武昌的部隊裏劃拉一個師過來就能做到,可那樣豈不是正中對手地下懷,人家正巴不得能減輕武漢方麵地壓力呢!如果能把對武漢地攻擊暫時停下來,將主力轉過來先擊潰六十八師團倒是勝算頗大,可石牌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嘛?

正當程家驥左右為難間,一臉暖味的邱少言走了進來。

“鈞座,戰區長官部來電,七十四軍攻擊宜都得手,正向宜昌前進。”

憑心而論,雌伏多時地七十四軍的悍然出擊,對會戰全局無疑是個天大好消息。可對於鄂中戰場,卻似乎並非如此,反倒會起到促使這十萬日軍盡早回師的作用。換言之,若是到了那時,四十八集團軍還不能反客為主,那一切前功盡棄不說,還動輒就有被日軍重創之虞。。。

在凝神盡氣的沉思片刻後,程家驥驟然暴發了:“給新二十軍發報,讓他們在兩天以內就是用牙齒咬,也得把武昌給我咬下來!通令擔負阻擊的各師,從此時起,沒有我的命令,每一個陣地都要給我守到人死絕了!”

程家驥下個命令容易,可文頌遠、錢紳執行進來就難了。

這倒不是因為武昌如何的固若金湯。這裏的古城牆早十幾年前被拆了個精光。日本人占領武漢後,恪於戰局的吃緊,雖也曾宣稱要重整三鎮的城牆。可因諸多方麵原因(主要是漢奸竄通日方監理人員貪汙了工程款。),幾年下來,隻是在武昌勉強建了一道高厚都隻能算是土圍子級別的城牆。至於漢陽、漢口更是隻象征性的挖了一條三米深、兩多寬的壕溝。事實上,在攻打武昌的戰鬥開始後,不到一個小時,人強馬壯的新二十軍就從幾個方向同時衝入了武昌城。

日軍的兵力太多,打不動?也不是!自宜昌、宜賓兩地調來的日軍,雖說正源源不斷從漢口渡過長江南來,可也遠沒有達到能真正影響到戰場上的力量對比的程度。

新二十軍在巷戰中的進展緩慢。隻緣於,喪盡天良(對這種說法自橫山勇中將以下的日軍官兵們是嗤之以鼻的,他們自認從來就沒心肝,那裏來的什麽天良啊!)日本人用上了最一招“縱火”!說實說,單是那一片接一片的在大火中掙紮的城區,還難不住錢紳,以他冷峻得近於殘酷的性情,多半是會應上一手你燒我也燒,幹脆把武昌城區統統燒成平地的。可難就難上,城裏還有大量的中國老百姓,總不能看著他們一家、一家的被日軍活活燒死吧!既然,沒那麽硬的心腸,你就得時不時的停下來滅火,救人,你就得在城裏慢慢的爬!

“老錢,你來看看這電報,限我們兩天內攻下武昌,程老大可是真急了!”一臉悸然的文頌遠一邊說,一邊把電文給遞到了眉頭都快擠成一團的錢紳的手邊上。

“情勢肯定有了新的變化,而且還是生死攸關的變化。要不然,以鈞座的性格,寧願從咱們手上抽些部隊過去,也不會在已經知道這裏的情況後,還把時限定得這麽緊迫的。”錢紳連看都沒看電文,就一語道破了天機。

“那你的意思是,程老大在暗示我們讓部隊把占地盤擺在第一位,別的就隻好放在第二位了?”從文頌遠交織著沉痛與不以為然的語氣中,可以看出他是堅決反對這樣做的。要知道,這一緩一急下來,可就是上萬條人

“陷在火裏的都是你、我、鈞座的骨肉同胞,誰都沒有這樣想過,更不會有人去這樣做!”久違了多年的心潮澎湃,讓錢紳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

“那老錢,你現在怎麽辦?”對文頌遠的反問,錢紳的回答如此的沒有底氣:“我沒辦法!時下,我們能做的隻能是日夜不停的攻擊、攻擊、再攻擊!”

與此同時,話是說得死硬,可心中對終究能不能在兩天之後拿下武昌,也是殊無把握,而隻是最後一搏的程家驥,召來了名義上還是新二十軍的副軍長,可實際主管著集團軍後勤事務的高士英。

“效民兄,你今晚就出發吧!”讓程家驥這句話說得一頭霧水的高士英呀然問道:“鈞座,不知讓卑職何往?”

“我讓馬三寶帶警衛團的兩個營護送你和車隊,沿新二十軍北上的道路回監利。”程家驥這回雖還是沒把事情給點透了。可精明練達如高士英都,卻已心下透亮了,這是要預先在這條路線上設立多個供應兵站,以便於從武漢撤軍時,部隊能夠後顧無憂了。否則,單是差他走一趟,又何必要兩個營的衛隊保護,又怎麽會讓他帶上一支車隊呢!

深知大軍退兵時,最易在後勤補給上出亂子的高士英昂然答道:“鈞座放心,效民此去定當竭盡全力!”

“多帶些物資!多設上幾個點!”在送高士英出門時,程家驥小聲叮囑道。他之所以有這一番做作,也是迫不得以。當此前線將士都在浴血苦戰之際,無論如何,這個退字是不能從他這個三軍之帥的嘴裏吐出來的。

等程家驥送高士英回來,突然感覺到了臉上陡然一涼,他伸手一摸,是水!

老天保佑!祖宗顯靈!下雨了!而且這蒙蒙細雨,很快發展成了傾盆暴雨!

這雨在讓新二十軍全體官兵歡聲雷動的同時,也澆滅了日軍守住武昌的最後一絲希望。那一刻,就是失散多年的妻女重聚,也沒有落淚的錢紳喜極而泣!文頌遠更是鳴槍狂呼謝蒼天!

二十八日上午九時,首義名城武昌回到中國人的手中。此地日軍守軍倉皇北渡,退據漢

中國軍隊攻下武昌後,自忖無力與整個四十八集團相抗的日軍六十八師團,立時向蒲圻方向退卻。而這場名副其實的及時雨,勝利雨,直下到了二十八日深夜方才漸漸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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