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燃燒的廢墟(三)
夜後,奎鬆城又迎到了新一輪的轟炸,且這次的規模、強度,都不是過往任何一次所能比擬的。從數百架盤旋往來於奎鬆上空的美軍戰機上落下的難以計數的航空炸彈、燃燒彈,把這座馬尼拉的衛星城,變得象太陽一樣熾熱!
在這個太陽的邊上,第四十八集團軍的兩個師以坦克集群為前導,在照明彈指路下,大搖大擺的越過奎鬆,向馬尼拉開去。
很少有人會注意到,在這兩個師大張旗鼓的與駐防馬尼拉北郊的日軍交上火的兩個小時後,一支身著日軍服色的部隊,從照明彈的光亮普照不到的昏暗處,向馬拉尼的東南郊偷偷襲去。
這支部隊在或幹淨俐落的解決,或騙過、避過若幹支日軍巡邏分隊後,有驚無險的穿過了因日軍主力正疲於應付中國軍隊的正麵攻擊,而拉闊了好幾倍的防線縫隙,到達了諾爾斯湖湖邊。
隨著一聲氣體遭擠壓時,才會發出的抽泣聲,一艘艘皮筏艇在充氣筒的起伏中一步步成形。
“這湖有多寬!”一個低沉渾厚,底氣悠長的男聲問道。
“於長官!七百米!皮筏子有十分鍾準到!”空垂著一隻袖管的日軍大尉幹練的答道。
是的!奔襲洛斯巴諾斯鎮的差使又落到了於俊才的頭上。這倒不是程家驥有意關照他這位仕途失意的老戰友,實是任務本身所決定的。礙於目標是一個靠湖臨沼澤的小鎮,又怕被過早驚動的日軍看守會搶先屠殺美軍戰俘,所以攻擊部隊至多隻能有一個加強營。當然,人多難以潛入日軍戰線,也是其中一個考量因素。
而最適合指揮這次行動的團一級部隊長中。又有誰地指揮能力。對複雜環境地應變力,能比六年前就是一團之長的於俊才更出色呢?!
“秦處長!你也是少將了!在業務關係上我這個高參,還得在你參謀處掛號點卯。這長官二字就不必再提了!”近年愈發內斂的於俊才地自謙,其實是真心實意的。可站在秦冬生的立場上,卻是怎麽也不敢從善入流的。在人情味濃厚的中國軍隊中,資曆、功勳所換來的尊敬,往往比職務更為持久穩固!別說隻是軍銜平級,就是秦冬生異日有了更高的地位,除非他存心想把於俊才地舊部都得罪光。要不這一口一個地於長官。卻還是免不了的。而且,年經不大。。。城府卻不淺地秦冬生。還有更深一層地顧慮。於俊才現在是和程家驥冰釋前嫌了,可終是有過前科地人。在跟他交往時,還是保持些距離感的好!
秦冬生先是沒口子地謙遜了幾句,方談起了正事:“於長官!離展開行動還有一個小時了,是否跟沼澤那邊聯係一下。”
“秦處長!沼澤裏那幾十號人比起上回的人形兵器來?”於俊才沒急著回答,反而問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
“力量、忍耐力或有不如,論機警、敏捷卻強上一籌!”被於俊才這一問勾起了某段恐怖回憶的秦冬生,心存餘悸的答道。
見識過人形兵器的威力的於俊才聽得也是心下一沉,他實在想像不出能與怪物互有長較的士兵,是怎樣訓練出來的。可是有人形兵器的先例在前,秦冬生嘴裏吐出的話,又由不得他不信。
“那就不用發報確認了。”於俊才隨即又對秦冬生解釋道:“小鬼子的偵聽測位技術不賴,能不冒這個險最好!”
“是!”雖不認為日軍能有那麽邪乎,可秦冬生對於俊才的用兵謹慎,卻是心服口服的。
隊伍散開隱蔽,由程家騶帶來的一個中隊的日本和平軍負責外圍警戒!
幸運的是,在行動時間到來之前,焦頭爛額的日本人,並未找來那幾十具被隱藏起來的屍體,也就更無從發覺,在遠離戰線的地方,竟有這麽一支千許人的中國軍隊存在了。
淩晨二時一到,百筏競渡!
秦冬生沒有誇大,龍四率領的那個配備了當地向導的小分隊確實是出手不凡。
在大部隊過湖前,他們除已控製了洛斯巴諾斯鎮西邊的老大一片湖灘,還在不聲不響間,把日軍設戰俘營這一麵的明哨暗卡的位置,給摸了一個七七八八。
雙方的兵力雖相差不大,可中國軍隊勝在有心算無心,又有戰力超凡的尖兵開道,那優勢可就大了去了!這不!中國軍隊都穿插到戰俘營房邊上了,日軍的內衛哨兵才打響了這次戰鬥的第一槍。
“突、突、突……!”被耳邊的槍聲從夢中驚醒,日軍警備隊的將兵們也顧不得身上隻穿了遮襠布的,剛一窩蜂的端著三八大蓋竄出宿舍,就被早守候在營房近處的輕重機槍來了個秋風掃落葉,成排成行的倒在血泊中呻吟、掙紮、翻滾、直至死去。
倒是日軍看守營房的哨兵抵抗得激烈一些,一個聰明的日軍少尉,還想以美軍戰俘為盾拖延時間,可不待他開口叫囂,就被來自暗處一梭機槍子彈,不但連同被這個馬臉少尉用槍頂在身前的美軍飛行員,一起打成了篩子,還額外搭進去站在邊上給老大助威的幾個鬼子兵。流彈!肯定是流彈!
場麵上被人家壓得招架都無力,倚為長城的人肉盾牌又全然無效,尚活著的日軍軍官心中都蔭升了退意。日本人凶殘如狼不假,可就是狼群對一場白白送死的戰鬥,也是敬謝不敏的。更何況,這隻是暫避鋒芒,現下的退,是為了將來更好的進嘛!
趁著知情識趣日軍警備隊的退到營地右上角上去重整部伍,中國官兵們衝進了戰俘所住的高腳木屋,他們揮舞槍托。象趕牲口一樣驅趕著被營救者們。在這要命地當口他們可沒心情去講什麽盟國軍人之間地友愛團結。
或許是日本人平常管理得當,又或是亞洲人的麵孔給他們帶來的血地教訓過於深刻。總而言之,這一群群目光呆滯、舉止木納的美軍戰俘。麵對荷槍實彈的闖入者時服貼的很,中國士兵們沒費幾下手腳,他們就很有次序的排著隊、抱著頭,跑出了木屋。
“快!動作要快!把美國人趕快送到湖邊去……。”於俊才站在戰俘營的大門口,大聲催促著每一支經過他身邊的隊伍。
到目前為止,營救計劃順利得讓於俊才自己都感到難以置信,可他更明白把美軍戰俘帶出戰俘營隻是整個計劃地第一步,如何把這兩千跑著都沒一般人走路快地累贅安全的帶出日軍地防區。那才是衡量度劃成功與滯地關鍵。
“你們是中國人?是老麥克派你們來地?”一個衣衫襤縷的美國老頭跨出戰俘隊列用英語對於俊才問道。
“我們是中國軍隊。這位是我們地指揮官於將軍。”於俊才還回過味來,他身邊的翻譯。一個中國上尉就答上了腔。
看在老頭雖瘦骨嶙峋、其貌不揚。可卻自有一股久為上位者的威嚴的份上。上尉又客客氣氣的問道:“請問您的姓命、軍階?老麥克又是指誰?”
“美利堅合眾國陸軍少將倫納德溫萊特!”美國老頭打起精神答道:“麥克就是道格,美國陸軍四星上將道格!”
聽完上尉的翻譯後。於俊才和藹的說道:“少將閣下,我是中國第四十八集團軍少將獨立團團長於俊才,您所提到道格上將,就是我集團軍所屬的西南太平洋盟軍司令部的最高指揮。不過,我們到這個鎮子來,隻因有情報說這裏是日軍的後勤基地,沒想到會遇上你們。另外,我還要告訴您,幾天前,道格上將已被貴國政府授予了五星上將軍銜了。”
“噢!拋下還在巴丹低抗的十萬軍隊,卻把一群雜種狗帶上了潛艇的老麥克是五星上將了!媽的!這個上帝的私生子!為什麽他一輩子都有好遠氣相伴!而為了他的失誤,負責任的卻永遠是別人!”溫萊特少將句句辛辣的嘲諷道。
“少將,我們沒時間閑聊了,請跟我一同轉移吧!”雖尚沒明了溫萊特的真正價值,可並不妨礙於俊才,把這個白發鷹鼻的倔老頭,當成一件奇貨加以細心嗬護。一個美國少將可不是在大街上隨便就能撿到的!
“於將軍!請允許我提一個問題。你們真的隻是撞上這個戰俘營的嗎?你們的戰鬥動作很簡練、迅猛嘛!尤其是打死克爾中校和劫持他的日軍軍官的那一梭子!”溫萊特少將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犀利眼神,盯得於俊才一時答不上話來了。
“將軍!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重點是你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獲得了新生,這就足夠了!請您理解!這是在戰爭期間!很多事情都不以人們的意誌為轉移。”口才出眾的秦冬生代於俊才答道。
“對!跟被日本豬都殺掉比,這個結局已經夠完美了,我不應當再去苛責什麽的!”眼裏閃著淚花的美國老將軍,向中國軍人敬了一個標準得無可挑剔的軍禮!
回程比於俊才預想中還要艱難!
為了減輕己身的罪責,日軍的警備大隊陰魂不散緊緊吊在剛退出戰俘營的中國軍隊身後!當然,要隻是這個殘破的日軍大隊,於俊才還沒放在眼裏。可這要真跟日本人纏上了,鬼子大隊人馬再一趕過來,想要拖身可就不大容易了!搞的不好,別美國佬沒帶出去,卻把這千多號兄弟給饒上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劃算嘍!
萬般無奈下,於俊才隻得留下一個加強連隊斷後,而自告奮勇的龍四也帶著他的人留在下了鎮子裏。
日軍駐在鎮外的那個聯隊到的不慢,等到於俊才到了湖邊,鎮子裏已然槍炮聲齊鳴,打得煞是熱鬧。
“於長官!龍副官他們了?”帶著美軍戰俘先到過來秦冬生一看到於俊才張口就問道。
“還在鎮子裏麵!”於俊才答得隨意,秦冬生聽得卻是腦子裏直嗡嗡、腳下一個勁發軟。我的媽喲!那可是三十七名睚眥
睚眥攏共才有多少人啊!這一仗打下來,就去了大半。不知內情於俊才沒事,可他秦冬生就不同了,這回不要他老師開口,一心還巴望有朝一日能用睚眥突襲日本皇宮,好痛快淋漓的大殺一場的程家驥那裏,他就甭想能混得過去!
“於長官,給我一個連,我去接應!”秦冬生的無理要求,理所當然的遭到了於俊才的拒絕。開什麽玩笑!大隊人馬都退出來了,那再派部隊回頭去接棄子的道理,這不是把好肉往狼口裏扔嘛!
兩人正爭執不下,湖那邊卻有了動靜。
在悶雷的般轟鳴聲中,天上地下兩路援軍齊至!
“你們先過湖,我在這等著!”瞅著湖對麵已次第下水的兩棲裝甲運兵車,秦冬生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就這樣吧!”其實,於俊才對龍四等人的身份早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可在早沒前些年那些私心雜念的於俊才的心目中,戰場需要是排在每一位的!
還好,秦冬生沒白等一場,日軍的迫擊炮彈,一把孤零零停在湖灘上那輛兩棲運兵車的裝甲,敲得的叮咚作響,以龍四為首的二十來個睚眥成員,就喘著大氣、滴著鮮血的向湖邊跑了過來!
過了湖,上了裝甲車,並不等於就能高枕無憂了。輸紅了眼日本人瘋狂得連盟軍飛機精確度極高的低空轟炸都不在乎,好幾次都險些把裝甲車隊給困在原地。若不是早先對馬尼拉北郊,實施佯攻那兩個師穿插有力、接應得宜,那裝甲車、汽車上的美國人都帶出來一半就燒高香了!當然,已獲悉中國軍隊在洛斯巴諾斯鎮意外的發現了美軍戰俘營,並將其全部解救的好消息的道格上將,緊急下命發動的全線牽製性攻擊,也是幫了大忙的!
八日拂曉,這二千零二十七名美軍戰俘,被輾轉送到了四十八集團軍司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