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戰局突變(上)
五月六日淩晨七時。
還是那個小山丘下。槍聲已經停了下來。勝利者們正忙著清點自己的傷亡和打掃戰場。
戰死的日軍的屍體和他們死去的戰馬一起被獨立一百旅的士兵們整齊的碼放在一片空地上。而這片空地的正對麵,獨立一百旅自己的陣亡將士的遺體,也停放在不遠的地方。剛才還在拚死博殺的將士們安安靜靜的平躺在一塊土地上,兩個相互仇視了幾百年的國家的幾百個剛剛戰死的年輕人的臉此時都隻有一種表情,那就是安詳。也許人類在這個時候才沒有紛爭與仇恨。
程家驥在一群旅部的官佐的陪同下站在一具日軍軍官的屍體前。
這是一具稍許顯得有點肥胖日軍中年軍官的屍體,他的上半身已經讓子彈打成了匝子,不過臉上倒還幹淨,那一撮修剪得很齊整和仁丹還在,隻是早就失去了生命的光澤。
“田家富,你肯定這個人,就是日軍第十聯隊聯隊長桑田貞三中佐。”
這時的程家驥可是威風得緊,一身一塵不染的黃呢子將校服,配上雪白的手套,擦拭得賊亮賊亮的軍靴,也許是因為已經打過幾會硬仗了讓戰火硝煙陶出了些軍人的氣質,總之站在那裏很有幾分身經百戰顧盼自雄的將軍的派頭。
“旅座,從他身上搜出來的物品上看,這個人就是日寇頭目桑田貞三。”毫不在意自己身上流著大和民族的血液的田家富,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在言行舉上已經完全的中國化了。就連對自己往日的同袍們的稱呼,也與一般的中國軍隊的軍官並無二致。田家富還一再宣稱他的血統(八代以前田家富的一個母係祖先是華僑。)與國籍都是純正的中國人。獨立一百旅的一眾軍官們雖說很看不起這個小日本的為人,但是礙於此人目前對於獨立一百旅來說大有用處,在明麵上倒也沒有過於為難這個日奸。
此次戰後,由田家富和他手下的七八個前日軍士兵負責分辯搜索到的日軍軍官的遺物,從中挑選出有價值的上報。在高士英等人看來也算是物盡其用,獨立一百旅總不能白白養活這些棄暗投明的迷途小羊(田家富語)吧!
“那,第十騎兵聯隊的聯隊軍旗了。!”一個中氣很足的聲音搶過話頭道。
說這句話的正是今天這一戰的始作俑者,第十騎兵聯隊最大的災星文頌遠文團座。他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幾場血戰下來,始終身在台風眼裏他不過是在身上多了幾道不大要緊的小口子而已。那麵第四十聯隊的聯隊軍旗如願以償的拿穩之後,看來我們的文團座又惦記上第十騎兵聯隊的那麵軍旗。
聽到文頌遠還掂記著小鬼子的軍旗,早就對他此次擅自行動很有些惱火的程家驥,馬上給自己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結拜兄弟,一個大大白眼,堵住了正要繼續問下去文頌遠的嘴。
“報告諸位長官,那麵旗子已經在一個軍官的身上找到了,不過被扯得粉碎,下麵的人正在拚,馬上就好了。”田家富一邊說一邊還對剛剛吃了排頭的文頌遠謅媚的笑著。那副低三下四的樣子讓一旁的中國軍官們大為惡心。
不過文頌遠還是領田家富這個情的,他用眼神輕輕的鼓勵了一下田家富。這一下子樂得田家富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輕了幾兩。田家富明白在獨立一百旅隻有他抱住了,文頌遠這個程家驥的第一死黨的大腿。就等於間接成了程家驥的手下的紅人,這對於現在一心一意想在中國軍隊裏混出個名堂來的田家富來說,是萬分重要的。
“旅座,戰後統計出來了。”從身後的一個才小跑過來的軍官手上接過一張宣紙的高士英對程家驥說。
“念吧。”程家驥淡淡的說道。
“此戰,除有三十餘騎漏網外,殲滅日軍第十騎兵聯隊大部。共計斃敵五百八十七人,俘敵七十八人。繳獲迫擊炮七門,各種槍支四百三十六支,戰馬二百二十九匹,馬刀六百三十三把,各類軍旗八麵。”
高士英念完繳獲和殲敵數目之後頓了一頓清了清嗓子,又說道:“我軍傷亡,包括第二百團的騎兵連在內陣亡一百九十二人,重傷六十九人,輕傷二百八十一人。”
程家驥聽完高士英匯報心裏倒吸一口涼氣。以配備了重武器的步兵圍殲隻有輕武器的騎兵,與對方的傷亡比例居然幾乎達到一比一。這個戰績,實際上是並不是件如何值的歡欣鼓舞的事。
這個時代的騎兵已經不是戰爭中的主力了。步兵隻要配有重武器,應該說在同等的數量上,就可以輕易的擊敗對方。而自己的部隊擁有對將近四倍的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又有車輛作為火力點,便是結果卻是這樣。這隻能說現在自己的這支隊伍還沒有與日軍在平原上交手的實力。
程家驥在心裏暗暗自責,他在這一戰開始後就因為自持勝券在握而有些輕敵了,要是能更好的以揮部隊的火力優勢那傷亡應不至於如此慘重。
其實這也不能全怪程家驥一個人,一直以來獨立一百旅與日軍雖有幾次交手,且都不落在下風。但仔細想來,這些戰例不是倚仗地形死拚,就是夜間偷襲。還真的沒有和日本人在一樣的地形條件交過手。
勝仗打多了,頭天晚上才消滅了二千鬼子,上上下下那裏把這幾百鬼子放在眼裏。
結果和小鬼子這麽硬碰硬的來了這麽一下,雖說是全殲的對方一個騎兵聯隊,自家也是損失慘重。
程家驥心裏清楚,高士英剛才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就是此戰過後獨立一百旅所有的戰鬥人已經不到二千人了,現在的獨立一百旅急需休整。
這一仗明麵上是個大勝仗,可程家驥心裏有苦自知。自己這一回,說得好聽是主動出擊全殲日軍一個騎兵聯隊,那自是大功一件。說得不好聽,可就是違抗命令擅自出擊,影響全局計劃了。到那個時候,戰區長官部能給自己來個功過相底,就是燒高香了!
想到這,程家驥忍不住又惡狠狠的,掃了正在拿著那麵剛剛拚好的日軍第十騎兵聯隊的聯隊軍旗得意洋洋把玩的文頌遠幾眼。心想今後一定要對這個家夥嚴加管教,要不然再來幾回今天的事情,那自己可就真得要少活個十年八年的了。
在自己老大”不懷好意”的目光的注視下,文頌遠連忙把手中的旗子交給身邊的田家富,又緊忙把頭低的象駝鳥一樣,仿佛這個樣子,程家驥就不會繼續找他的麻煩了。
正當程家驥想借這個機會,好好敲打一下文頌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夥的時候。
一個從台兒莊飛馳而來的傳令及時搶救救下了文頌遠的同時,也讓在場的所有軍官懸起一顆心,畢竟獨立一百旅的這次出擊可沒有通過戰區的批準,隻不是由馬三寶用槍逼著謝總指揮寫了個”視戰場而定,可便宜行事“的手令。
戰區長官部若是真要較起真來,那大夥兒的樂子可就大了!
程家驥從留在莊內的謝宏派來的傳令兵手上,接過了那份由台兒莊前敵指揮部轉來的,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發來的電報抄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