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濟南·濟南(下)

杜文成的通電一出,最先惹惱了北平侵華日軍最高司令長官岡村寧次大將,南京華中方麵軍司令官鬆井石根等大小鬼子頭目,繼而震動了日本政府。

日本駐華公使在聯係了西方列強之後,緊急約見國府外交部長王寵惠並發表聲明稱:濟南先遣軍罔顧日中親善,一意孤行敗壞國際慣例;濟南先遣軍肆意妄為、無禮拘押及驅逐大日本帝國駐濟南使館人員及無辜平民。並據此向國府提出最嚴厲抗議。一時間國府上下無不驚駭莫名。

“大家議一議,這究竟怎麽回事?”委員長將一紙通電扔到眾人麵前,聲音不大卻難掩其中的憤怒:“韓複渠違抗軍令再三,一退再退,致使日本人占領我大半山東,黨國顏麵丟失殆盡。徐州方麵又是危機四伏,一旦有失,武漢危矣。國難當頭之際,濟南方麵又鬧出有失禮儀之事,長此以往,黨將不黨,國將不國。”

聚集在徐州的李宗仁、陳誠、白崇禧、張自忠、李品仙,孫連仲、湯恩伯以及侍從室主任錢大鈞、陳布雷等人無不麵麵相覷、不敢多言。一是實在搞不清濟南發生了什麽事,二是不想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這個黴頭。

李宗仁看看大家都不願在這個時候出頭,隻好無奈地站了起來。誰讓他是第五戰區司令長官呢。他幹咳了一聲說:“委員長也不必為此動怒,雖然直到現在我們還不知道濟南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有一件事卻可以確定,那就是濟南至少還在國人手中。”

李宗仁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濟南查抄、驅逐日本人未必就是一件壞事,也不必大驚小怪。中日兩國雖未宣戰,但處在交戰狀態卻也是事實,據此來講濟南方麵驅逐日本人不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至於國際慣例,”李宗仁一聲冷笑道:“日本人又何嚐遵守過國際慣例?不要理他也就是了。”

最後,他似有所指地誇讚了杜文成一句說:“敢以一營孤軍對抗兩萬日寇,那個杜文成勇氣可嘉啊。”

聽了李宗仁的一番話,與會眾人頻頻點頭,就是委員長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德鄰啊,你是了解我地。在國家主權這個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我是絕不會讓步地。因為濟南一事,西方列強已多有不滿,英法等國更是緊隨日本之後向我抗議。娘希匹。日寇恃強,占我上海、南京,燒殺**掠,怎麽不見他們談什麽國際慣例?由此可見西人是靠不住的。”

陳誠言道:“我們是否派人到濟南和那個杜文成談談,或許可以爭取此人站到我們這邊來。”

委員長皺皺眉,道:“事發突然,戴笠那裏應該不會讓我久等。這個,濟南方麵情形不明,還有待事態明了再從長計議。”

委員長麵容一整,環顧眾人徐徐言道:“徐州會戰在即,大敵當前,嚴肅軍紀已成第一要務。諸位好自為之,再有臨敵不前,怯戰畏戰,我也是會殺人地。”

延安,統帥部。總司令手裏拿著同樣內容的一紙電文,對著主席嗬嗬笑道:“濟南杜文成好大的口氣啊。不歡迎任何政黨和組織,難道他想在濟南弄一個獨立王國?”

副主席端著一杯水,不無調侃地說:“主席呀,我們是否需要表個態?所謂戰端一開,地無分南北,人無分老幼。他杜文成也在打國戰嘛。如果杜文成能在日寇的炮火下守住濟南,還濟南百姓一個安穩的生活環境,無論怎樣都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大好事。“

他喝了一口水,笑著說:“隻是我們的委員長又該頭疼嘍。”

“西安事變以來,兩黨合作,共赴國難,已是大勢所趨。在濟南這個問題上我們就不要給委員長添亂嘍。”吸著香煙的主席說完,也不禁和配合默契的兩位老戰友哈哈大笑起來。

掐滅手裏的煙頭,主席接著說道:“濟南通電,條理分明,語氣強硬,既不歡迎兩黨介入,也不允許日寇插手。霸王地很呀。”

老總也分析道:“能從韓複渠手裏誆來一營兵馬已是不凡,公開反對兩黨介入雖有些不智,卻也是題中之義。對日強硬卻是大勇。這個瓜娃子硬是要得。”

副主席揚了揚手中剛剛收到的電報對主席、老總說:“我黨濟南地下組織發來情報,說杜文成所部第一營裝備精良,火力強大。一營兵馬除了一部分人配備狙擊步槍、輕重機槍以外,竟然全部裝備昂貴的美國新款湯姆森衝鋒槍。杜文成從哪裏得來的武器裝備,又從那裏得來的資金援助,暫時還沒有搞清楚。”

主席接過情報看了看又遞給老總,說:“天下亂,妖孽出。我們中國又要出現大鬧天宮的孫悟空嘍。”

身在濟南的杜文成並不知道他的一份通電已經震動了整個中國,更不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延安三位偉人的法眼。現在的他正忙於應付濟南城無政府狀態下的爛攤子。

自杜文成發布通電以來,已經過去了四個多小時,一向驕橫的日軍仍舊不斷地用遠程大炮轟擊濟南,而黃河北岸鵲山一帶日軍也自濼口渡河,直奔濟南而來,濟南所麵臨的形勢岌岌可危。

天色將晚,日軍的遠程大炮也停止了射擊。本該平靜的原日本駐濟南使館裏卻在緊張地忙碌著。杜文成在通電裏限定的六小時的最後期限就快到了,無論是濟南民眾還是使館裏的第一營士兵都把目光投向同一個地方——杜文成所在的房間。事實上又何止是濟南,整個中國大部分國人的目光全都投向濟南,投向濟南城中的杜文成。

日本人是決不會接受濟南方麵這個通電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這一點。關鍵在於濟南,在於抗日先遣軍第一營,在於杜文成是否有著賴以製勝的手段和法寶。以一營兵力抗衡南北夾擊的兩萬日寇,等待杜文成和他所率領的第一營的命運,似乎是早已被注定了。

“到時間了嗎?”武漢行營,委員長不停地問著身邊的侍從。

“到時間了嗎?”延安統帥部,主席、副主席和老總一起問著一直把眼睛盯在鬧鍾上的警衛人員。

“到時間了嗎?”美蘇、英法、日德等駐華公使聚集在上海的英國駐華使館裏,雖然是喝著紅酒卻依然心神不寧地相互在問。

而濟南原日本使館裏的杜文成在處理完手頭的工作又小睡了一陣後,這才抻著懶腰、漫不經心地向身邊的人問道:

““到時間了嗎?”

《抗戰觀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