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吉林內憂

李杜的獨立第二十四旅完成集結沒多久,薩布力便率領一個團的黑龍江騎兵趕到了。

合兵一處,李杜薩布力等人便揮軍南下哈爾濱。

時哈爾濱及周邊地區守軍共有兩個獨立旅,分別是丁超的獨立第28旅,邢占清的獨立第26旅。

其中,邢占清的獨立第26旅,一個團駐紮在橫道河子,一個團駐紮在一麵坡,旅部和另外一個團駐紮哈爾濱。

其旅主要之任務,是負責哈東地區防務。

丁超的獨立第28旅主要防務就是哈爾濱,而且他本人在東北軍中也屬於有資曆元老級人物。

於1911年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步兵科,回國後,先後擔任過吉林軍署兵官長,奉天軍械廠廠長,奉天總司令部兵站站長等職。

尤其是後來的中東路事件,他更是被張學良委任為吉林軍前敵總指揮,東北邊防軍東路前敵總指揮等職,協同海軍司令沈鴻烈、依蘭鎮守使李杜等部在三江口、富錦、同江等地抵禦過蘇軍。

他本人也早在1927年便晉升為陸軍中將,因此,在哈爾濱,可以說是丁超說了算。

曆史上,丁超也曾經舉起過抗日的旗幟,與李杜和馮占海等抗日名將一同參加過哈爾濱保衛戰。

但因其意誌不堅,當抵抗遭遇失敗後,終叛國投敵當了漢奸,一世英名盡毀。

哈爾濱獨立第28旅旅部內,丁超敞開軍裝衣領,嘴裏叼著煙,大大咧咧的坐在辦公桌上,臉色複雜的看著桌子上擺著的幾份先後收到的電文,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此時的丁超念過四旬,早已經不複當年從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歸來那青春洋溢,熱血沸騰的滿腔愛國熱情了。

二十年的軍旅生涯與官場磨礪,使得他性格大變,咋一看這坐姿坐相就和個大老粗沒啥區別。

擺在丁超麵前的有三份電文,其中兩份分別是張興漢和馬占山各自發的告東北同胞書和密電。

對於馬占山的命令,自詡身份權位都不比馬占山低的丁超視若不見,置若枉然,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的一個黑龍江騎兵總指揮,什麽時候夠得著管吉林的事情了。

這是丁超內心對馬占山此時最想說的話。

至於張興漢的告東北同胞書,丁超也不怎麽感冒,真正讓他在意的是桌子上的第三份電文。

那是時任吉林軍署參謀長熙洽剛剛發來的,從熙洽電文中不難看出,他明顯已經有了偏向日本人的勢頭。

熙洽表麵上雖然沒表明,但他卻以吉林軍署參謀長的身份命令自己,切勿妄動部隊,原地駐守自己的防區。

這不是明擺著和張興漢的告東北同胞書唱反調嗎?

丁超正猶豫不決時,副官疾步走進來報告道:“旅座,獨立第26旅邢占清旅長來了,要見您。”

“邢旅長?快請。”丁超當即擺手示意道。

副官奉命離去,不多時複還,身後一人跟著走了進來,丁超見狀連忙起身迎接:“邢老弟,你怎麽來了?”

邢占清臉色有些凝重,朝丁超敬了一記軍禮後,鄭重其事拿出了一紙電文道:“丁旅長,這是軍署熙參謀長剛剛給占清發來的電令,你看看。”

丁超接過電文匆匆一看,和自己收到的幾乎沒有什麽差別,抬頭道:“我也剛剛收到熙參謀長電令,內容和你的一樣,原地駐守待命。”

“這不是胡扯嗎?日本人如今正集結準備,隨時可能再攻沈陽,我們吉林軍在這個時候怎麽能按兵不動?”邢占清當即怒火中燒。

“魁九老弟,你不要激動,眼下張輔帥(張作相)不在,吉林軍令政務皆出於熙參謀長一人之手,他的命令,那就是軍令啊,我們如果命部隊開拔南下援沈,那就是抗命不遵啊,而且,鐵路線和長春都控製在吉興的第27旅手中,他與熙參謀長關係走的又很近,所以如果沒有熙參謀長的同意,就算我們有心南下,也是無可奈何啊。”丁超故作一臉懊惱惋惜道。

“可是,難道我們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日本鬼子沈陽?”邢占清不甘心的怒道。

“魁九老弟莫要著急,區區一個沈陽而已,翻不了天,目前吉黑二省大半個東北,都還在我方的掌控之下,就算日本人攻下了沈陽,天也塌不下來。”丁超耐心安撫道:“所以,你我還是暫且遵從熙參謀長的命令,按兵不動,以待時機吧。”

“哼!”邢占清是個急性子,但丁超把話都給他堵死說完了,作為哈爾濱首腦人物,丁超不點頭,他的獨立第26旅就算有心,也很難有什麽作為。

所以除了冷哼,他別無辦法。

就在這時,丁超的侍從副官再度去而複返,這次神色顯得格外的慌張:“旅座,依蘭鎮守使暨吉林軍署防衛副司令李杜將軍率獨立第24旅與黑龍江騎兵一個團正火速朝哈爾濱挺進而來。

除此之外,駐紮寧安的獨立第21旅也在旅長張治邦的帶領下朝哈爾濱開來。

“什麽?李杜?”丁超聞言一驚,李杜的為人他太清楚了,而且論此時的官職,李杜不光是依蘭鎮守使,還兼任吉林軍署防衛副司令,比他要高一個級別。

最重要的是,丁超的獨立第24旅是邊防精銳,武器裝備人員都要比他的省防第28旅好得多。

………………

長春城,吉林軍署司令部。

熙洽與獨立第27旅旅長吉興,獨立第23旅李桂林,炮兵第10團團長穆德純等七八人正圍著一章長方形會議桌而坐。

熙洽坐在首位,吉興和李桂林坐在他的左右下首。

目光環視了一眼眾人,熙洽打著官腔道:“諸位同仁,如今沈陽駐軍與日本關東軍發生了一些武力衝突,我剛剛接獲少帥密令,為避免衝突升級,我吉林省防邊防軍以及公安衛隊等所有部隊,自即日起原地待命沒有命令,不但擅自行動,違令者嚴懲不貸。”

熙洽話音方落,已經是陸軍中將的吉興第一個站起身來,拍著桌子故作凶狀道:”既然少帥有令,誰敢不遵從,那就是違抗少帥軍令,我吉培之第一個饒不了他。”

一旁的李桂林見狀沉默不語,炮兵第10團團長穆德純更是頭低下,不敢多說話。

曆史上,李桂林和穆德純都是在熙洽的威逼利誘下經不住**和壓力,最終與他們同流合汙做了漢奸。

至於其他幾名吉林的軍政人員,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見眾人無一反駁,吉興十分滿意和轉頭和熙洽對視了一眼,熙洽當即起身道:“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就散會吧。”

李桂林,穆德純等人當即起身,表情各異的散去。

見眾人離去後,吉興當即轉頭問道:“熙參謀長,你和日本人究竟談的怎麽樣了?”

“我給了日本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複。”熙洽意味深長的道。

“怎麽,你沒有答應他們?拒絕了?”吉興急問道。

“沒有,我以需要時間整頓收編,丁超,李杜,張治邦等部為由,暫時穩住了日本人。”熙洽道。

“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們直接接受日本人的建議,擁護宣統先帝複位,然後率軍南下與日本關東軍會師沈陽城下,夾擊張興漢的守備旅,豈不是更好?”吉興不解的問道。

熙洽搖了搖頭道:“不,現在還不是擁護先帝複位的時候。”

“此話怎講?”吉興疑惑不解。

“首先,日本關東軍已經連續被張興漢擊敗,在沈陽吃了大虧,在如今沈陽之戰勝負未分之時,我們貿然改旗易幟,擁護先帝,有些極度冒險,李杜,丁超乃至黑龍江的馬占山都極有可能出兵反對。

反之,如果日本關東軍這次能一戰而勝,拿下了奉天全境,緊接著就能揮兵入吉,一旦關東軍進入吉林,那丁超、李杜之流皆不足懼矣,是時,我們再趁機擁護先帝複位,光複我滿洲基業指日可待。”熙洽解釋道。

“哦。”吉興恍然大悟,又有些不以為然的道:“熙參謀長,日本人不是說他們這次集結了三個師團的兵力嗎?難道你還擔心他們攻不下沈陽,滅不了張興漢一個小小的守備旅?再說了,張興漢都發什麽告東北同胞書求援了。”

“事無絕對,凡事三思慎行為好。”熙洽道。

“反正我不認為日本關東軍這次還會失敗,先前那次,可以說是關東軍大意麻痹,才給了張興漢可趁之機,但是這次日本人已經吃過了虧,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這次沈陽之戰將會是一場毫無花俏的硬碰硬的正麵激戰,別說關東軍動用集結了三個師團的兵力,我看就算隻有一個師團,關東軍也穩操勝券了。”吉興說著,話音一變,又道:“不過熙參謀長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事關重大,我們是該謹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