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送別講話

郭軍長到底是城府深沉之輩，強壓下心中的不快，微笑著衝高全點點頭，大步走向了主席台。本來這個類似戲台的主席台是昨天聽說軍座要來送行，臨時趕工出來的。高全秉承著幹活就要實在的原則，搭台子用的木料都是真材實料，一點摻假的都沒有，這個百十個平方的主席台搭建的是結實大氣，雖不美觀，卻是絕對結實耐用。

如果是平時，郭軍長絕對會發現這座台子的好的，隻是今天從進營門那一刻起，來之前的好心情就被掃得一幹二淨，此時自然是看什麽都不順眼了。順樓梯而上的時候，木質樓梯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嘎吱”，郭軍長的心情頓時更為不快。

軍部那幫隨員，以及高全的正管師長、旅長都跟著一起登上了主席台。高全站到主席台下麵，對著全團官兵大聲喊道：“立正！稍息！現在請軍座訓話，大家歡迎！”說完之後，自己率先拍起了巴掌。

掌聲響起了，不過和這兩千多的人數比起來，這聲音就稍微小了點，聽起來，其實看起來也是，拍手的最多不會超過三百人。對此情況，站在台上的郭軍長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不過，還是那句話，人家郭軍長是有涵養的人，當然不會為這點小事計較的。郭軍長抬起雙手向下壓了壓，想要使掌聲停下來，他好盡快進入正題講話。

時刻注意台上軍座動向的高全立刻停止拍巴掌，王大柱、錢四喜等人都是在看著高全的，高全一停，這些人當然也都停了下來，他們現在能完全掌控住的部隊也都陸續停止了鼓掌。按說這樣雖不算完美，倒也還能過得去，但是意料中的小問題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

對現在的這支部隊，連高全都沒辦法完全掌握，其他人就更加沒辦法了。失去控製的人群是有很大的隨意性的。剛才鼓掌的時候，高全的嫡係部隊是拍了巴掌，在場上站著的可不光是有他的那幾百口嫡係部隊的，那可是兩千多人呐！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最近一個月才進的軍營，新鮮勁兒還沒過去，對一切都好奇，對看到聽到的所有東西都感興趣。這些新兵中有一些人聽到前麵有人在拍手，由於搞不清為什麽要拍手，同時又覺得拍手好像挺好玩，有點兒時做遊戲的感覺，於是也跟著鼓了掌。可高全他們停下來之後，這些人中有那麽十幾位覺得還沒拍過癮，暫時不想停下來，於是在場上就多了那麽十幾個本不應出現的巴掌聲。

此時郭軍長已經往前走了兩步占到麥克風前麵了，這種場麵就有點尷尬了，有點像是為他喝倒彩的意思。郭軍長自有應對之招，根本就不理會那幾個還在兀自拍著巴掌的士兵，對著麥克風清了清嗓子，開始了他的臨別講話。

“咳咳，獨立團的士兵們，我就是你們的軍長郭寄嶠。軍委會安排你們團調到五戰區，說真的，我舍不得。隻是現在日寇犯我中華，當此國家危難之際，一切都應以大局為重！軍人嘛，到哪裏都是上前線殺敵報國，隻要能為國而戰，到哪裏都是一樣的！能被軍委會點名，獨立團榮幸非小，第九軍同樣是臉上有光。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是久負盛名的沙場宿將，獨立團能在李長官麾下效力，當更能一展所長。”

台下那幾個稀稀拉拉的掌聲並沒有停下來，倒是有人拍累了，放下手不拍了，可並不是所有人都停了，剩下的那幾個一直拍著手的，現在也終於發現場中隻有他們幾個在拍手。這要換成一般人，可能就不好意思之下，就不拍了。可這幾位倒好，一發現他們的與眾不同，那兩隻手拍得更響了，臉上還帶著得意的微笑，驕傲的下巴揚起老高，仿佛他們是做了什麽了不起的大事的英雄似的！

十幾個和幾個，在這種場合，區別真的不是很大。台下又響起了交頭接耳的議論聲，甚至在隊伍的最後排，有兩個士兵不知道因為什麽事發生了爭吵，引得附近的士兵紛紛扭頭觀看。

郭軍長不得不停下了熱情洋溢的講話，轉眼睛去看高全，不知道對這種情況，身為一團之長的高全，會作何反應？哪知道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郭軍長這氣就更不順了，就見一身戎裝的高全，在台下站的筆管條直的，眼中精光閃爍，直視郭將軍。麵對郭將軍使出的眼色，卻仿佛白癡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又好似這一切根本就和他無關，連一點點要去製止的意思都沒有。

高全此時也是有苦說不出，不是他不想管，而是不敢去管。現在這種場麵，已經丟人在先，後麵那兩個爭吵的士兵他當然看見了，好像是哪個幾天前才來的小山頭上的好。是別的先來的山頭老大介紹來的，連他也不知道這幫人的山頭在哪，幫派的名字叫什麽。他過去，萬一要是不僅沒管住，反而引發了更大的動靜，豈不是場麵上更加糟糕？現在他隻盼著這位軍座大人能趕快結束演講，好讓部隊出發。反正今後也不在第九軍混了，就算留下不好的印象，對他也沒什麽影響了。

郭軍長停了一下，看高全沒什麽反應，就轉臉看看身後的其他人，看別人還有什麽要講的沒有。現在這種場麵，其他的軍隊大員還哪有講話的興趣？就連高全的直管師長，也沒有講話的興致。

後排的那兩位終於吵到了火候，拉拉扯扯的到了一邊的一處人少場地開始了武力解決。郭軍長一瞅，這講話實在是沒辦法再進行下去了，幹脆直接進入結束語：“祝獨立團的弟兄們到了五戰區之後，多殺鬼子，再立新功！下麵我宣布，部隊即刻開拔！”講完最後一個字之後，郭軍長還沒等到部隊開拔，領著主席台上的那幫人，他先開拔了。

高全畢恭畢敬的把軍座大人一行人送到了營門外的汽車旁邊。郭軍長臨上汽車之前，看了看高全，“高團長，你這支部隊，”想要提點兩句，可又一想，出了這個門，人家就不歸自己管了，無奈之下，輕輕搖了搖頭，“好自為之吧！”說完之後，轉身坐進汽車，小車起步，迅速離去，竟是在這裏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軍座離開之後，高全回去立刻把那兩個打架鬥毆的士兵找出來，每人罰款大洋二十塊！這倆人雖說以前在山上的時候也算小有積蓄，可也沒有二十塊大洋這筆巨款呐！想要拒絕交付吧，看著旁邊小蔡領著幾個人手拿粗大的軍棍，臉上滿懷著不懷好意的獰笑，心裏就直打鼓。為了不想因為沒錢交罰款而挨了軍棍，隻好向以前的老大借錢交罰款。老大們因此破了一次財，自然不會給這倆小子好臉色看。這些好漢們才來不知道軍紀，倒是對老大的餘威深懷忌憚，從此之後，這倆家夥倒是把那暴躁的脾氣收斂了不少。

不光是這倆人，其他的新加入士兵們，也從這倆人的遭遇上，明白了高全的不好對付。惹了高全，那就是惹怒了以前的老大，也是惹怒了團裏麵的大部分軍官，今後在獨立團裏麵混日子，將會比較艱難，於是，高全在獨立團的威望，再次到達一個新的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