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撤退

守了一天，丟下超過兩百條人命的陣地，就這樣放棄了，不要說普通士兵，即便是高全這個軍事主官，心裏也是不舒服。但是，不舒服也要執行！縣城都放棄了，這塊陣地再守下去，除了全軍覆沒，根本就不會有第二條路，他可不會指望能有別的部隊來救援他這個營。

一營守的這個陣地沒有事，不代表別的陣地也沒有事。就在縣城另外一邊，鬼子打垮了另外一個守軍營，李金田率領著旅部直屬營和鬼子幹了一下子，被武器和人數都占優勢的鬼子打得很慘，不光是部隊受到重創，就連李金田自己都受了重傷，要不是關鍵時刻，外圍陣地的守軍聞訊過來支援，李金田很可能就出不去了。就這樣，腹部中彈的李金田被人抬著從縣城裏撤了下來。那個把李旅長從火線救下來的團長，抬著李金田就要向張家口撤退，李旅長在擔架上派出傳令兵，通知高全撤退。李金田到底是不放心高全這員猛將，不忍見他被日軍包圍。

聽說情況竟然是這樣的，高全除了搖頭歎息，剛有的一絲抱怨的心思也消散了。早期的抗戰就是這樣，我們的軍隊根本就不是鬼子的對手，除了保存實力，力爭和鬼子周旋到底之外，沒有任何好的解決辦法。

撤退隻是暫時的，將來我們還要打回來的！高全不光是要在心裏安慰自己，還要做通下麵連長們的思想工作。這些連長們，也主要是王大柱，至於其他人，暫時還不具備質疑營座大人命令的底氣。好在王大柱同誌的思想工作比較好做，高全僅僅是和他講了兩分鍾的大道理，王連長就馬上去集合部隊了。對於高全，王大柱是打心眼裏佩服，這位年輕的頂頭上司，不光是救過他好幾回命，人家還有學問，經常能講出王大柱從來沒聽過的道理，人家還會寫字，會算數，對於有學問的人，王大柱一向是最佩服的了，所以，在高全給他講了兩分鍾持久戰的大道理之後，王大柱就徹底的服了。

在又打退了鬼子一輪進攻之後，三個連隊輪流掩護，邊打邊撤，從火線上撤了下來，繞城而走，直接趕奔張家口。

張家口，此時中日雙方數萬大軍已經擺開了戰場。鬼子察哈爾派遣兵團在上有飛機，下遊重炮的掩護之下，向張家口守軍劉汝明的143師發起猛攻。劉汝明的兩個旅分別在宣化懷來等地駐防，現在也已經全都收縮倒了張家口近郊。鬼子的察哈爾兵團有將近兩萬人，143師借助有利地形殊死抵抗。危急關頭，正在南口和鬼子較量的第七集團軍總司令傅作義將軍抽出第200旅、211旅馳援張家口。

撤出陣地之後，高全清點手下，發現全營連輕傷員加起來也不到三百人了，這一場防守戰打得可謂是慘烈之極，就這樣還是一開始用地雷陣打垮了鬼子一個大隊的結果，如果沒有地雷陣，連這樣的戰果都不會有。

高全心裏鬱悶，隻想著到張家口之後，在鬼子身上好好出出這口惡氣。偵查員前來報告，前麵的村子裏發現了鬼子，人數一百多人，看樣子是個不滿員的中隊。高全聞言眼睛一亮，心情正不好的時候，剛好來了個出氣筒！這鬼子還真是了解他的需要。營座大人馬上下令部隊排出攻擊隊形，以全部兵力向前方的大柳樹村發起猛攻，力圖全殲鬼子這一百來人。

柳七現在是一營偵察連的偵察班長，手下帶著七個偵查員。偵察連，顧名思義，就是在部隊周圍偵察敵情的，在部隊行軍的時候，對部隊周圍以及前方的情況進行偵查，在古代的時候，這個兵種有個學名叫做斥候。柳七就是斥候小隊長。

柳七的任務是帶著他那個班在部隊前麵偵查，是全營的尖兵。對這項工作，柳七除了心裏感到自豪之外，就是緊張，他們這幾個人可是關係到全營幾百號人的生命安全的，如果有敵情沒搞明白，那可是真的要死人的。好在柳七為人機敏，做事情精明得很，要不然錢四喜也不會把他派到這樣一個關鍵的位置上來了。

偵察班出發的時候就比大部隊早，行軍序列是在隊伍最前麵，和後麵的那個一連尖兵班始終保持著一千米的距離，如果發現敵情，這個距離，衝刺跑的話，就能在五分鍾之內把情況通知後麵的大部隊，偵察班遇到意外，後麵的尖兵班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上來支援。

前麵那個村子就是大柳樹村。這裏柳七以前來過，前年的時候，他還在城裏混的時候，有人給他說媒，女方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桂芝，就是大柳樹村的，他和那女孩見了一麵，長得挺水靈的一個大姑娘，隻是隨後他就被錢四喜收編了，成了軍隊的密探，這事兒就一直擱置下來了。中間桂芝還曾經找人來問過他的情況。他前段時間還打算著等過幾天和連長提提，讓他去趟大柳樹，和姑娘把事兒說清楚，眼下部隊是要和日本人打仗，所不定什麽時候就把命送了，可不能耽誤了人家姑娘家。

今天正好路過這裏，他就打算公私兼顧一把，到村子裏找到桂芝好好說說，順便也勸勸桂枝家人趕緊離開。這裏可不是個好所在，兵凶戰危的，鬼子隨時都有可能過來，得讓他們趕緊搬家。

柳七在最前麵，身後七個弟兄三人一隊，分成兩隊在兩邊魚貫前行，最後一個人拖後十丈，這也是為了前麵人遇敵之後，後麵的那個人可以上前支援或者向回跑匯報求援。

既然是偵查員，部隊行軍路上這個村子自然是必須要偵察的所在，如果有鬼子的話，村子裏麵可是鬼子最愛去的地方，裏麵有糧食可以吃，有房子可以休息，當然還有壯丁和女人，比蹲在野外要好得多。所以，柳七這一趟倒也不全是為了私人的事兒，公事的原因，還是占更大部分的。

剛一接近村子，柳七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村子裏麵好像特別熱鬧。按說一個村子裏麵熱鬧一點很正常，不過柳七還是覺得不太對勁，或許是這個村子裏的有些人和他關係有點特殊的原因吧。柳七一揚手，後麵的戰士立刻停止了行動。柳七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向前輕輕擺了一下，身後立刻有兩名戰士從他身邊跑了過去，柳七把腰一低，跟在了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