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初會湯軍長
高全以前看過湯恩伯的照片，相片上的湯恩伯英姿勃發，精神抖擻，眼前這位湯總指揮卻是又黑又瘦。骨頭架子很大，顯示出曾經的高大挺拔，眼窩深陷，兩眼布滿血絲，顴骨突起，薄薄的嘴唇緊抿著，眼睛中不時的射出瘮人的寒光。看樣子湯司令為了這場南口戰役，確實操了不少的心呀。
湯恩伯不管為人再不怎麽樣，最起碼，在南口抗戰的時候，還是一員為國殺敵的猛將的！意識到這點之後，高全心裏忽然生出一絲敬意，趕緊立正敬禮，大聲報告：“報告，143師少校營長高全前來報道。”
高全在打量湯軍長，湯軍長也在上下打量他。就是眼前這個相貌普通、個子也不算高的年輕軍官，領著一兩百殘兵敗將把幾千鬼子給引到了八達嶺，讓他已經頗為艱難地排兵布陣更加艱難，看這小子不卑不亢的樣子，倒像是還真有幾分底氣似的，哼！要不是看你是劉汝明的人，老子早就處理了你了！湯恩伯最不喜歡這種不聽命令，到出惹是生非了。
“你就是高全？你不去張家口，跑到八達嶺來幹什麽？”湯軍長雖然已經知道了答案，還是要親耳聽到高全的解釋。
“卑職率部正在趕奔張家口的路上，遇到有一個中隊的日軍正在屠殺我村民。卑職即率部下將士向這股日寇發起攻擊，經過一場惡戰，將之全殲。日寇的後續部隊隨後跟上，職部人單勢孤，隻好尋機轉進。本想退往張家口，沒想到被鬼子追到了八達嶺，給長官造成了麻煩，卑職深表歉意。”說完高全又敬了個禮。
“哼！”湯軍長重重哼了一聲，“你不尊軍令，不按時趕到張家口。上萬日軍圍攻張家口，張家口現在戰事正在吃緊，正是用人之際，你卻到了八達嶺。如果因此導致張家口戰局不利，影響了整個會戰，你該當何罪？你可知軍法無情？”湯軍長說這話有點聲色俱厲。這和他的經曆有關，湯軍長年輕時曾就讀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大家知道，小鬼子其實是最注重上下等級，紀律嚴明的，受其影響，湯軍長也是最不喜歡不遵守命令的人。
“報告長官，卑職以為，軍人的職責，就是應該保護百姓不受侵害。國家養活軍人，也正是為了關鍵時候，軍人能為我國人民撐腰出氣。遇到有異族戕害我百姓，身為國家之軍人，正是應該挺身而出，為國民為民而戰！卑職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高全大聲地回答了湯軍長的指責。這會兒可不能嘴軟，要是被湯恩伯抓住自己的把柄，治自己一個違抗軍令、貽誤戰機的罪名，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哼！”湯軍長又是一哼，可見他對高全這個說法不能接受，不過也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畢竟高全講的還是有一定的道理，其中的是是非非，也不該他來追究，一切自有劉汝明來處理。“聽說你向我八十九師買過大量的地雷？這些地雷你幹什麽用了？”
“殺鬼子！”
“好個殺鬼子。你給八十九師打了一張白條，就拿走幾百顆地雷，直接導致居庸關前埋置地雷的數量不夠！現在日軍圍攻居庸關，我八十九師前線在和日軍浴血廝殺，傷亡慘重，這裏麵你要負重要的責任！”
乖乖，湯軍長可真會扣大帽子，居庸關戰事不利，居然都能怪到我的頭上！高全剛想張嘴在為自己辯駁，湯軍長接著說道：“你打的白條，使用的是143師的名義，我會把這張白條轉給劉汝明師長的。在劉師長把錢撥付給我軍之前，你和你的部隊就留在八達嶺協助我軍作戰吧。”說完之後，湯軍長衝高全擺了擺手，就繼續去看他的文件去了。
人家是長官，根本就不必和高全講什麽客氣，高全還要規規矩矩的敬禮之後，悄悄的退出去。
湯恩伯這就是把自己這支部隊給吞了呀！高全從湯恩伯的司令部裏出來，心裏冰涼冰涼的，一時間什麽心思都沒了。
不管怎麽說，對於被鬼子追著一直在撤退的戰士們來說，八達嶺上的條件還是不錯的，最起碼這裏吃的喝的都還是不錯，有大白饅頭，還有豬肉白菜燉粉條，戰士們就不想那麽多，吃飽了找地方一眯，倒也不錯。關上槍炮聲震天、喊殺聲不斷，對於剛從戰場上下來的人，早就習慣了，根本就不能影響這些士兵的休息，隨便找個地方一靠，就能睡著。
戰士們能睡，高全可是睡不著，吃完飯之後，他就把王大柱、錢四喜以及另外兩個連長拉到一起，研究怎麽樣才能擺脫這種局麵。
王大柱別看長得酷，卻是個直性子，讓他衝鋒陷陣行，想辦法，出主意，可不是他的特長。錢四喜倒是有幾分機靈，對這種部隊下一步行動，尤其是還帶一點違反軍紀的行為，也是唯唯諾諾，不敢隨便發表什麽看法。
高全一看，指望這倆不行，眼睛向另外倆人一掃，那倆可好，腦袋都快埋到褲襠裏了，眼瞅著是擺出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的架子了，得，看樣子大主意還得自己拿。
眼下軍隊裏的習慣就是這樣，軍人講究的是服從為天職，上級長官交代什麽，下級就做什麽，讓怎麽幹就怎麽幹，下級隻要考慮怎麽把上級下達的命令完成好就成，哪有當下級的自己拿主意的？也就高全這個異類，老是愛自己拿個主意想個點子的，要不人家湯軍長不待見他呢。
“既然大家都沒主意，那我就拿主意了。今天晚上我就會給八達嶺守軍的533團團長建議，由我營夜襲鬼子陣地。反正二十九軍夜襲鬼子也是出了名的，就算是湯總指揮，也不會反對的。”下麵的連長們一個個眼睛賊亮，大概是想到了什麽好事兒了。“我軍夜襲鬼子營地之後，收到張家口師座急電，命我營立刻返回歸建。我營全體將士夜襲作戰之後，不顧疲勞，連夜向張家口轉進，歸還建製！”
“高全要求夜襲日軍陣地？”湯恩伯聽了手下團長的報告之後，兩眼一亮，隨即皺起了眉頭。高全能想到的，作為行伍多年，一直在帶兵的湯軍長當然也能想到。高全這個計策不可謂不妙，這一下正撓到湯軍長的癢癢處。
八達嶺被鬼子圍攻，湯軍長想要到居庸關去看看王仲廉和他的部隊都辦不到，你讓他如何不急？二十九軍善打夜襲戰，早就聞名全國，劉汝明在羅文峪組織的兩次夜襲作戰，直接把日軍打成了半殘廢。聽說這個高全也是當時參加夜襲戰的一員，他的部隊大部分人背後還背著大刀，要是這小子真能在夜襲戰中取得突破，幾百顆地雷又算得了什麽？就算他一去不回了，也不過是少了一兩百人而已，對於幾萬大軍的決戰，根本就不值一提。再說了，高全能跑，劉汝明到哪兒跑去，有了白條，到時候還是能找劉汝明去討要！
打定主意的湯軍長眉頭一展，“好，同意143師一營夜襲日軍營地！你給他補充一批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