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冰山一角
“都打過槍沒?”李若風的目光最終停留在彪子身上。
“打過,少爺。”彪子答道:“自民國十七年八月份開始,大老爺發了話,李家堡所屬全都有針對性地加強了槍械的訓練,像這幫小子,每人每天都要完成三十發槍彈的訓練量。盒子炮、毛瑟98步槍、捷克造輕機槍、馬克沁重機槍、擲彈筒、迫擊炮,都一個個玩得比較溜。”
李若風不置可否地輕輕點了點頭,望著使勁搓著手,欲言又止的彪子淡然笑道:“你小子那點心思我還能不知道,來吧,你跟四虎一塊上,讓我看看這麽多年你們有沒有長進。”
彪子顯然是想借自己和四虎,來替少爺立威。不過,表麵上看起來,這家夥是麵帶喜色,躍躍欲試。
作為跟彪子一起搭檔了差不多十五年的四虎,二人早就成了默契。是以他也不多話,小心將少爺的行李箱輕輕放好,挽著袖口走向場中。
場中眾人先是看了看彪子和四虎,然後都麵顯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望著李若風,四散退到場邊,三兩成群地低聲交頭接耳。
四虎和彪子,一前一後,將李若風夾在中間。
李若風負手而立,點頭示意讓彪子和四虎搶先手。
“少爺,您小心了!”彪子沉喝一聲,作勢欲撲。
但是,他的聲勢,完全是假像,目的是吸引李若風的注意力,真正的攻擊,來自李若風右後側的四虎!
四虎以摔交常用的一個熊抱之式,迅速無比地朝李若風衝了過來。
彪子當然不會閑著觀戰,他在李若風與四虎雙方身體眼看著就要接觸的那一瞬間,縱身而起,一記飛腿,踹向李若風的後腦!
“你小子夠狠啊!”李若風笑道,但見他不閃不避,右手靈蛇般從一個極為怪異的角度的揮出,奇準絕倫地在彪子那隻大腳接觸到他腦袋之前,扣住了彪子的足踝節部位,身形微偏,順勢一掄,彪子那至少超過一百六十斤的身體,像根稻草似的被扔出近四米遠!
左手在右手攻出的同時,有如一隻鐵錘般砸在緊抱著李若風腰部的四虎的右肩關節上。四虎的那條粗壯的右胳臂,頓時失去活動能力,抱著李若風腰股的熊抱立馬被瓦解。
四虎眥牙裂嘴地的悶哼聲還沒來得及發出來,李若風的右手已經落實在他的左肩頭,有如一隻鐵鉗般抓實,跟著一個大背摔,將四虎摔飛在地上。
整個過程從雙方接觸到彪子、四虎雙雙倒在地上,最多隻有人們眨巴眨巴兩次眼睛的時間!
本來在等著看熱鬧,滿臉幸災樂禍神情的那十六條大漢,這時全變成了另一種相同的表情:眼睛瞪得像牛眼,嘴巴張大能塞進拳頭!
李若風像個沒事人似的,理了理被四虎抱皺的黑皮獵裝,笑吟吟地望著場邊的大個子們,問道:“你們當中,有沒有哪個想上來試試?”
眾人先是下意思的點頭,但馬上全都將腦袋搖得像拔浪豉。
看著還躺在地上發愣的四虎和彪子,李若風笑道:“都起來吧,你倆這些年雖然有點長進,但顯然還不夠看,看來,這次回來得對你們這批人進行一次特訓。”
四虎揉著腰爬了起來,一臉苦相地答道:“少爺,當年我跟彪子聯手,最少也能在您手底下撐上幾個回合吧,怎麽您現在變得如此厲害了啊?”
“是啊,少爺,您剛才那是啥功法,這麽厲害!?”彪子這會兒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不斷地揉動著右腳的踝骨關節。
“實戰技能!這是我這些年在日本琢磨出來的。”李若風滿臉正色地答道:“我們李家以前的那一套,雖然有用,但如果真用到戰場上,就顯得花俏有餘,而狠捷不足。戰技,也稱一招致敵必殺機,一切講究實用,不出手則已,出手非死即殘!你們現在練的,對付一般的搏擊,也許有點用,但用於戰場撕殺,就不夠看了。”
“少爺,照您這麽一說,我們這麽些年忌不是白瞎了啊!”彪子滿臉失望之色。
“話也不能這麽說。”李若風道:“你們現在已經具備了非常好的基礎功底,隻需要稍加訓練,完全可以讓你們的戰鬥力進入一種新領域。”
“少爺,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訓練?”四虎一雙虎眼中滿是期盼神情。
“這事得等我四叔回來後才能確定,不過,時間肯定不會拖得太久。”李若風若有所思地答道:“留給我們準備的時間不多了。”
自從來到這個時代,李若風一直都在思考如何盡可能地讓自己融入這個時代,如何盡可能地把苦難道中華民族在這次世界大戰中把損失降到最低。
他非常清楚,以當前中國的國情和現有的工業體係,在戰爭初期,根本不是日本人的對手。
近十年軍閥混戰,早把中國的國力耗盡,一個不能統一的中國,一個內耗不斷的中國,怎麽可能會是蓄謀以久,工業體係完善發達的日本的對手。
雖然他知道這場戰爭最終將以中國的勝利而結束,但是,中國根本就沒有得到戰勝國應有的利益,近四千萬條中國人的生命,換來的卻是同盟國給出的不對等不公證條約,這一切,他渴望能因他的加入而有所改善,可是,談何容易啊!
值得慶幸的是,他投了個好胎,雖說李家堡的實力,根比國內現有的割據的一方軍閥不在一個層麵,不過,好在李家上下一心,很早就認識到日本人和俄國人的真正麵目,使得他不會在即將到來了全麵戰爭中孤軍奮鬥。
李家裏當代家主,也是他在這個時代的父親,絕對是個保守封建的精明人物,包括他的六個叔伯,也沒有一個省油的燈。正因為身處這種環境,李若風才不敢顯山落水,把他知道的曆史說出來,他唯有通過留日的機會,用時間和學識的沉澱來為將來作出的種種預測判斷作為掩飾。
要知道,他將來了做了很多事,都是基於戰略層的安排,一個沒統率過軍隊,沒進過軍校,沒打過大仗,沒係統的學習慣軍事謀略的人,怎麽可能會是一個合格的軍事家。
到目前為止,他的這番心血還算有所收獲,家族對於他留日深造後提出的種種建議,都基本采納。
當初為了這些建議,李若風也算是大費心血,既不敢用書信息形式,更不敢通過電報,隻能用家族安置在日本國內的生意網,讓李家的心腹手下帶回國的。
舒適地躺在有采暖設施的浴房中那寬大家楠木澡盆裏,李若風回想起自己這麽多年的苦心安排,不得不對自己個人能力相比國家機器太過於渺小而搖頭歎息。
彪子和四虎那一批人,雖說可以成為他最忠實的心腹班底,但他們當中卻沒有一個具備跟他一起出謀劃策的大智慧,他們可以是他尖銳的利刃,但卻不是合格的參謀智囊。有太多的事情,他隻能悶在肚裏,甚至隻能讓它們永遠爛在肚裏,而無法與人分享。這種長年累月身在異鄉為異客的孤獨無助感覺,如果不是他打小煉就出來的鋼鐵意誌,委實能讓一個正常人精神分裂。
也許是太累,也許是終回故土的一種下意識放鬆,李若風不知不覺中居然睡著了,甚至連四虎進來為他加熱換水的舉動也沒有驚醒。
與此同時,位於東交民巷的日本駐北平大使館中。
密室中裝飾奢華的榻榻米上,伊藤正夫和一名身寬體胖留著仁丹胡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相對跪坐,正仔細聽著榻下另一名穿著打扮完全像個天橋混混的年輕人的匯報。
半個小時後,中年日本人揮手示意那名混混退下。
室中陷入短暫的沉寂,良久,伊藤正夫一臉輕鬆地笑道:“武田君,看來我這次不作任何掩飾的行動,已經成功引起支那特工對李若風的關注了。”
看完手中那厚厚一疊滿是日文所寫的資料,武田信義閉目沉思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按軍部提供的這份資料,這個李若風很不簡單!”
“是的,武田君,軍部對這個人非常重視,他們的觀點,李若風比當年的蔣方震、蔡鍔、張孝維更加優秀!”伊藤正夫說道:“表麵上看,此人似乎非常向往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文化和生活習慣,但是,卻對帝國的多次招攬斷然回絕,憑心而論,我有點看不透這個人。”
“為什麽不阻止他回支那?!”武田信義鷹目中殺機閃爍地問道。
“千葉閣下親自帶著道場弟子將李若風送上船。”伊藤正夫苦笑著說道。
“關東軍本部正在謀劃占領整個滿州,如果在這個關鍵時候,有李若風這等人物在滿州跟大日本帝國為敵,這將給帝國軍人帶來非常大的阻力和損失!”武田信義斷然說道:“既然此人不能為帝國所用,我們必須盡快將他除掉!我們絕不能讓這種對帝國利益造成威脅的可怕因素存在!”
“在帝國本土,武田君,你覺得誰敢挑釁千葉閣下的權威?而且,關東軍的本莊繁閣下有過交待,他希望能在李若風回到滿州後見次麵,在此之前,關東軍任何人都不得對李若風輕舉妄動。”
“可以讓黑龍會的人下手!”
“武田田君,要對付像李若風這樣的高手,除了動用軍隊,其他手段很難取他性命!”伊藤正夫搖頭歎道:“因為在此之前,黑龍會的高手先後進行了五次行動,每一次都是損兵折將。”
“伊藤君的意思是……”
伊藤正夫從懷中拿出一個信封,遞向武田信義。
武田信義接過來,見信封並沒封口,於是將裏麵的信紙取出細看。
“喲西!這個辦法非常高明。伊藤君,我這邊一定全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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