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王玉容營長犧牲
日軍撤退後，衛生員立即奔走在陣地中，快速的搶救傷員，身體無大礙的姐妹也是來不及休息一下，投入到幫助其他受傷姐妹的工作中，一具具陣亡姐妹的遺體被收斂了起來。
看著一具具被抬走的年輕遺體，王玉容一臉驀然，長時間的戰鬥已經讓她對生死麻木了，有的隻是對侵略者的仇恨，昨天還活蹦亂跳的年輕生命，在今天卻是淒慘的凋謝了，也許，明天就是她王玉容，但她無怨無悔，既然已經投入到了這一行，選擇了忠於人民，忠於國家，那就用自己年輕的生命把這條道走到底。
“三連長……”突然，王玉容身子一顫，抬步走向一單架前，痛苦的看著已經少去一臂的三連長苗翠蘭，卻是不能再發出一言，她們是同一批入伍的，整整幾年的感情，每天一起訓練，一起用餐，一起休息，此時看到苗翠蘭這般，如何不讓她傷感。
“營長，接下來，我，我，我可能，不能陪，陪你一起戰鬥，戰鬥了……”，苗翠蘭微抬起頭，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困難的說完這一句。
“翠蘭，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接下來，接下來，交給我，交給我，我一定不會讓姐妹們失望的，除非，我死”，王玉容再也忍不住了，抓住苗翠蘭的另一隻手，泣不成聲，最後的一個“死”字甚至是咬牙說出來的，其中的仇恨之意不難讓人聽出。
苗翠蘭聽了欣慰一笑，被幾名戰士抬走了。
接下來，日軍又發動了幾次不同程度的攻擊，都被炎黃軍的姑娘們打退了，雙方都損失慘重，但炎黃軍的姑娘們卻是用她們瘦小的肩膀，堅強的脊梁證明給日軍看了，中國人民，不管是男女老少，都不是可以任意欺淩的。
“巴嘎，難道大日本皇軍真的就不是這些女人的對手嗎？甲午戰爭，日俄戰爭，西伯利亞戰爭，大日本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可，難道今天居然要倒在這些女人的腳底下嗎？這是恥辱，恥辱……”看著敗退回來的日軍，阪本政右衛門暴跳如雷，現在的戰果與之前所想的完全兩樣，大日本皇軍不但寸步未進，反而損失慘重，這個事實怎麽讓他受到了。
第六師團號稱王牌師團，再加上第一師團共四萬多人，如果還突破不了炎黃女兵一個師近萬人的防守，這個臉，他可丟不起，關東軍總部也不會讓他這個丟臉的人再呆在如此高位。
林仙之也是無語得很，本來說三個小時就可以搞定38師，現在，一個上午都過去了，還不見有任何成效，麵對阪本政右衛門的目光，他也是老臉一紅。
“進攻，進攻，下午…之前必須奪下敵人陣地”，阪本政右衛門扯著嗓子嘶吼著。
敗退回來的軍官也都無言以對，被罵得一點脾氣都沒有，進攻前的豪言壯語早已不知鑽進哪條逼縫裏麵去了。
日本人可謂真正的陷入瘋狂中了，下午1時許，炮彈像不要錢一般，亡命的轟向38師的陣地，頓時，整個陣地仿佛是一盆煮沸的開水，不停翻滾蹉跎起來，居然一時找不到一塊沒有煙塵的地方。
38師的炮彈早已經打光了，此時隻得看著日本人發威，官兵努力將身子縮進戰壕中，盡量避勉炮火的轟炸，但還是不時的有躲避不及的戰士被炮彈擊中或者被彈片波擊，年輕的生命頓時凋謝。
“轟……”鐵梨花身在臨時指揮部內，陰沉著臉聽著敵人炮火的聲音。
“咻……”
“轟……”
“師長，小心”，一警衛員立即衝上前護住鐵梨花。
“慌什麽慌，任務沒完成，鬼子休想殺死我”，推開警衛員，鐵梨花拍拍衣服上的塵土。
“轟”，又是一炮彈在指揮部附近爆炸，一警衛員躲避不及，被飛射的彈片擊中，犧牲掉了，鐵梨花就站在她的身邊，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經常露著笑臉的小姑娘，就這般無奈的喪生在自己的麵前。
假裝眼睛掉進了灰塵，鐵梨花輕輕的擦掉眼裏的一抹水霧。
日軍的炮火足足進行了四十分鍾，這才又發起了瘋狂的進攻。炎黃軍的戰士少了很多，所以此時反擊起來，槍聲明顯比先前要稀巰一些。
“砰……”
“噠……”
隻要能舉槍的，所有戰士都毫不猶豫的還擊了，那怕是身子已經被綁了無數的繃帶，隻要她們的手指頭還有力氣扣動扳機，她們就不會放棄。
日軍這次更狠，一下子上來四個聯隊，八千多人的大進攻，一群群黃色洪流，像黃色波濤一般奔湧著。
麵對著倍於已的敵人，防守戰士沒有膽寒，反正已經抱著必死的信念，上來得多點，就多殺一點。隻見無數子彈出膛的火光在38師陣地上顯現，日軍那邊就會立即倒下一片人。
“砰……”
“噠……”
日軍人多，殺不勝殺，炎黃軍手上的槍械因為長時間得不到休息，打壞了一把又一把，而對麵的日軍卻是離得越來越近。
“殺……”看到日軍近前，王玉容身子一躍，從戰壕中飛射而出，一手拿著手槍，一手提著軍刀，向日軍衝殺而去。
“殺……”190團一營所有官兵齊嗬一聲，除了不能動的，都迅捷從戰壕中殺出。
雙方整整拚殺了一個小時，一營的女兵與幾乎倍於已的日軍劇烈拚殺著，但她們無一人後撤，直至戰死。營長王玉容連續砍殺了三人，軍刀早已經卷刃了，身體的力量也是消逝於殆盡，隻是憑著最後一股意念機械般的繼續和日軍拚殺著。
“哼……”一個躲避不及，王玉容的腹部被三個日軍的刺刀刺穿，嘴裏本能的悶哼一聲，鮮血頓時狂湧而出，在最後的時刻，她森然一笑，拉響了腰間的手榴彈，在三個日本人的慘呼和奔逃中，與他們同歸於盡。
一營的陣地終於陷落了，整整一營將士，無一人臨陣脫逃，除了先前被抬去後方救治的傷員，剩下皆餘，包括營長，副營長，營指導員等等，全部戰死。
經過近三個小時的苦戰，日軍終於奪下了一小部分38師的外圍陣地，但阪本政右衛門明顯很不滿意，這與他的預期相差太大，同時，對炎黃軍的戰力更加膽寒起來，在他想來，連女兵都如此勇猛，那男兵的戰力，豈不是更強一籌，如果遇到這樣的軍隊，大日本皇軍有把握戰勝嗎？
“關明霞，這仗你是怎麽打的？陣地是怎麽丟的，你就給我怎麽奪回來”，38師指揮部，鐵梨花指著190團團長關明霞怒吼道。
關明霞無言以對，找借口來推卸責任不是炎黃軍的作風，雖然她也知道一營已經盡力了，但陣地丟了就是丟了。
“師長放心，明晨之前，如果奪不回陣地，我關明霞也沒有臉麵再來見你了”，關明霞對鐵梨花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麵目剛毅的道。
接下來，日軍又發動了幾次猛烈進攻，一度深入到38師陣地內部，不過又被頑強的戰士們打了回去，陣地幾次易手，反複爭奪，那怕是為了一條壕溝，雙方都要犧牲不少戰士的性命，戰鬥已經不能用慘烈來形容，這簡直就是一個人間地獄，整個江灣鄉仿佛都充滿著濃重的血腥味。
38師陣地後方，一批批傷員被抬到了一間間破舊的臨時整體病房內，醫生，護士，護工到處忙活穿梭著，其中很多負責抬傷員和護工都是當地百姓，雖然知道戰場上危險，但他們渾然不懼，那怕是有不少百姓因為在戰場上抬傷員被炸傷，炸死，也沒有人退縮。
因為，當他們看到一具具年輕的女兵遺體被抬到臨時停屍房時，那種痛入心扉的感覺，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雖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和親人，但大家還是忍不住的流下了傷心的眼淚，甚至有些捶胸頓足的放聲嚎哭起來，這可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啊，而且都是一些女孩兒，正是她們，用她們大無畏的精神，用她們芳華的年齡，舍棄一切，奔走他鄉來保護著他們世代生活著的地方，這難道還不足以讓他們冒險去伸出援手嗎？
“這幫天殺的畜生啊……”一位老大娘小心的擦拭著一位女兵的遺體，眼淚早已不知流淌何幾，心裏比失去自己的孩子還要心痛。
“嗚……”悲傷籠罩著整個後方陣營，不時的有一些重傷來不及救治的傷員，在病房中帶著對日寇的仇恨，遺憾的閉上了眼睛。
“急需A型血，是A型血的人趕快過來抽血”，一護土大聲招呼著。
她的話音剛落，就立即有一排人站起，迅速奔來，因為每天都有會人在這裏等著驗血抽血，主要都是當地人，因為炎黃軍還要參戰。
“噫？你不是今天被抽了300毫升了嗎？”那護土驚噫的看向一人道。
“護士姑娘，沒事，我身強體壯，血多，多抽點沒事……”，那位青年拍拍胸膛叫道。
“不行的，血不能亂抽，抽多了會傷身體的，你先休息一下吧，過段時間再說吧”。
“不，不行，姑娘，炎黃軍這些女兵連命都不要了，我們這些大老爺們還在乎這些血嗎？老子狠不得拚了他個狗日的，可你們這裏卻不收男兵，我已經決定好了，下次你們招兵，我牛大海第一個報名”。
“對，炎黃軍都是好樣的，這些女兵更是沒話說，一點都不比大老爺們差，誰要是再對炎黃軍藏著掖著，誰他娘的就是孫子”，一人振臂高呼道。
“對，炎黃軍就是我們的親人，為了親人，我們再所不惜”。
迅速，這裏被圍了一大圈人，大家的氣憤在這一刻得到了瘋狂的暴發。最後，實在扭不過這些被抽過一次血的人們，護土流著淚為他們再抽了一次，在她心中，她堅信，隻要有炎黃軍，隻要有團結的人民，黑龍江不會淪陷，東北會再奪回來的，中國人民會站起來的。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組成我們新的長城……”不知是誰起的頭，人們立即跟唱起來，不管是醫生，護土，護工，傷員……隻是是能說話的，那怕是不會唱，哼也會跟著哼兩句。
一位走路都有些蹣跚的老奶奶，一邊倒著熱水，一邊也是跟著音樂隨和了起來，雖然她不一定聽得懂，但那種發自內心的旋律，她肯定能感受得到。
人們心中的漏點頓時被點燃，豪邁的音樂在38師陣地上震**起來，最後，整個38師都開始唱起了她們的軍歌，有的三三兩兩拄在一起，有的一邊修著防禦工事一邊唱著，最後，指揮部內，鐵梨花等人也跟著唱了起來，歌聲一片又一片，宣示著中華民族的不屈不撓，這嘹亮的歌聲甚至傳進了日軍的耳中，雖然他們聽不懂歌聲的內容，但那種發自肺腑的堅強，傲骨，視死如歸的精神，他們一定能感受到的。
“這就是炎黃軍嗎？最可怕的不是他們的實力，而是他們的精神哪”，阪本政右衛門喃喃自語，這回，他不再為兩個師團沒拿下38師陣地而氣惱了，因為，他相信，那怕是一支來自世界上的任何一支隊伍，都不一定會比他們做得更好，這是一支真正的不屈之師，能培養出這等不屈之師的民族，是那麽容易屈服的嗎？
阪本政右衛門第一次對侵華戰爭產生了懷疑，大日本帝國最後真的可以征服這樣一個民族嗎？以前的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能，一定能，可現在，他最多隻能回答，不一定吧。
隨後，日軍又發起了幾次猛烈的攻擊，但每次都被炎黃軍擊退了，陣地幾次易手，反複爭奪。雙方的爭鬥一直持續到了晚十時許，每一條壕溝，甚至每一寸土地的爭奪，都要付出不少生命的代價，雙方爭奪得極其慘烈，誰也不敢隨便鬆懈那怕一絲，陣地上的屍體摞了一層又一層，有穿黃色軍服的，有穿綠色軍裝的，這裏已經不能用慘烈兩個字來形容了，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屍體已經把地表完全摭掩，鮮血灑遍田野，卻又是迅速被低溫凍結，人們看到的土地甚至像一塊塊紅色的石板，這都是被鮮血所染成的。
炎黃軍丟失了一部分外圍陣地，可日軍對自己目前所得到的戰果很不滿意，炎黃軍已經生生的阻擊了他們一天半時間，被圍四個師團的處境已經非常危險，如果不能及時趕到，近九萬大日本帝國的戰士恐怕得永遠留在了這片土地上。
現下，炎黃軍雖然損失慘重，靠拚著最後一股力量在艱苦支撐，但日軍也好不到那裏去，為了更快的增援，所以戰鬥也不能按常規打，有的時候，為了能盡快的拿下陣地，阪本政右衛門都不敢去太計較傷亡了，一個中隊，一個大隊，甚至是一個聯隊的亡命死衝，畢竟那四個師團才是大頭，一切以救出他們為主。
經過一整天毫不間斷的火拚，雙方都很疲憊了，仿佛都達成一種默契一般，此時都消停了下來，白天的炮聲震天，煙霧彌漫消逝而去，靜等休息幾個小時，以待迎接明日更慘烈的搏殺。
晚淩晨一時許，關明霞，190團團長，昨日下午，她可謂是當著師部的麵立下了軍令狀，發誓將失去的陣地再奪回來。
胡亂的將幾口幹糧塞入嘴中，咀嚼了幾下，然後在地上抓起一把帶著血霧的雪塞入嘴裏，伴隨著幹糧，一口吞下，補充一下已經所剩不多的體力。
在關明霞的身邊，一片片微小的咀嚼聲，正是一名名女兵在小聲的吃著幹糧，她們也學著關明霞，隨便抓起一把雪，伴著有點難以下咽的幹糧吞入腹中，補充已經消逝一天的體力。
“姐妹們，此次我們前去，可能很多人就回不來了，大家怕不怕？”掃視著人群，關明霞沉聲問道。
“不怕”，簡單的兩字，宣示著她們的視死如歸和無限決心。
“好，好樣的，都是好樣的，我們炎黃軍中沒有孬種，大家也沒有為炎黃軍丟臉，更沒為中國人丟臉”。
關明霞努力的想看清每一張麵孔，仿佛想把她們的英容相貌全部記在腦海中，那怕是到了閻王殿，也要把這些中華好兒女，炎黃軍的好姐妹招集起來，一起投胎，再來殺鬼子。
“出發”。
無須多言，關明霞果斷的帶著190團剩下的兩個營左右的兵力，共千人左右，向著日軍的陣地而去，白天，這裏還是190團一營的陣地，一營打光了，但還有190團其他部隊，那怕是190團打光了，也還有38師其他部隊，隻要38師還有一人，就不會讓凶狠的日軍越雷池一步，江彎鄉就是他們行進的終點。
趁著夜色，千餘人小心的向著日軍陣地潛行而去，大家的動作都熟練異常，遇到日軍探照燈的照射，不用交待，大家都會立即把身子在冰冷的地上一趴，等光亮過去之後，再抬起頭尋視一下，沒發現異常後，再繼續小心的行進著。
呼呼的北風刮得人的麵龐生痛，戰士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點困難，但她們依舊堅持著，摸爬著，一步一步的接近著日軍的陣地，盡量在最近的距離給敵人實施最突然的打擊。在日軍的陣地上，也有巡邏士兵在不停巡視，顯然也是防著炎黃軍可能的偷襲。
在不能再繼續潛行時，關明霞讓部隊隱藏起來，然後手一揮，大概有一個連的戰士立即小心上前，連長給關明霞打了個放心的手勢，然後帶領著自己的士兵分散開，小心的向那些集散的巡邏隊潛行而去。
為了方便行動，這些戰士都沒有攜帶長長的步槍，而是隻配了一支手槍，一把匕首和一柄軍刀，再加幾顆手榴彈，而且穿上的是日軍的軍裝，這樣輕裝上陣也讓她們身子靈活了很多，同時製造的動靜也小，即使是有一些聲響，在這寒風的呼呼聲中，也早被掩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