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見那個人

就這樣過了好一陣,正如預想中的那樣,有隻手突然就搭在了我肩膀上,我不假思索地說道:“你幹嗎還回來?”

“是我。”

這個聲音!

我本來以為胡子不會丟下我不管,肯定會回來找我,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等來的不是胡子,卻是那個人,那個不說話的夥計!

“你怎麽會來這裏?!”我脫口問道。

“這事說來話長,暫且不提,剛才是胡子在這?”

“是啊,他現在回去了。”

“那你怎麽沒和他一起?”

“我……我打算先回麗江。”

“哦。”

“你找黃琳他們是吧?她有做過記號,你順著記號走就能找到了。”

“嗯,那我先走一步。”

不說話的夥計這次話倒是稍微多了點,說完後就感覺到他離開了,但是不一會又折了回來,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遞給我一個東西,我接過手,是個手電,於是問道:“你哪來的?”

“身上帶的。”

“那你自己咋辦?”

“我用不到。”

“啊?”我正在想他這句話啥意思,就感覺到他又快速離開了,看來這次是真的走遠了。

我定了定神,把手電筒開起來,朝溶洞的遠處望了一眼,就開始繼續往回走。

之前和胡子一起的時候,我就留意過,黃琳把記號都做在右手邊的岩壁上,約摸肩膀位置的高度,正確的路都會畫上一個圈,錯誤的路就在圈裏加一個叉,我順著畫圈的記號往前走,很快,就又回到了之前碰到詭異屍體的那地方,這麽說來,胡子的確沒有故意帶錯路,是我想多了。

不過現在也沒必要去在意這些了,反正有手電在,還有記號,我自己走回邊緣岩石地應該也不成問題。

唯一讓我感到恐慌的是拐彎拐過去那個通道,因為之前那裏出現了詭異的屍體,然後詭異地朝我們扭動,更詭異的是突然消失了。

所以,在拐進彎道之前,我停頓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鼓足了勇氣,把手電筒啪地往那彎道裏照進去,緊跟著頭也探了過去。

幸好,通道裏什麽都沒有,之前那具消失的屍體看來是真的消失了。

我怕它忽然再次出現,趕緊一口氣朝彎道裏奔進去,期間什麽都沒想,就隻有雙腳踏得飛快。這條彎道大概三十來米長的樣子,幾乎是同一口氣我就又奔出了彎道,奔出彎道後才感到有點後怕,摸著胸口回頭朝那裏麵看,還是什麽都沒有。

終於長歎一口氣,打算繼續趕路,但是手電光往前閃過一下,我就愣住了,在我前麵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人!

我下意識中扭頭就想跑,但是發現不對,那個人的身形怎麽這麽像胡子?!

我戰戰兢兢地把手電光再次往那邊照過去,就發現的確是胡子那特有的高大寬闊身形,但問題是,這個“胡子”同樣是背對著我的……

我又仔細看了下,才發現那根本不是胡子,因為那人穿的衣服和胡子不一樣,更何況胡子之前已經走了,沒理由現在還出現在這裏。

霎時間,一個可怕的聯想擊中我的大腦:難道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怪?而眼前的這個“胡子”,其實就是之前那曾經變成日本鬼子的東西變的?這絕對沒錯,因為那東西的風格沒有變,變成人後喜歡背對著別人,站在黑暗中一聲不響!

很快,事實就印證了我的聯想——因為那“胡子”也像之前的日本鬼子一樣以一個相當詭異地姿態朝我緩慢地扭過來……

我手上沒有任何武器,隻有兩條腿,隻能再次撒開腳丫子跑路,但是我已經意識到,這次不能再往回跑了,要是還往回跑的話,始終有這麽個邪神擋在路上,我就永遠都回不到邊緣岩石地了。

四下裏一張望,就發現現在所處的地形對我的逃跑很有利,因為從剛才那彎道拐過來後,這邊的空間比較開闊,而且有層斷,左手邊兩米之外有一根石柱,石柱順下去就是另一條處於低地勢的小道,我一個縱身跳過去,抱著石柱順利地滑到下麵的小道上,回頭看了一眼,那“胡子”馬上調了個頭,仍然一扭一扭地朝下麵移過來,它的速度太慢了,根本追不上我,我順到小道上後,查看了石壁,果然有圈的記號,於是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跑了一段,根本看不到它有追上來,於是改為走,回頭想想,那東西看著可怕,其實倒也沒什麽危險,不過就是愛嚇唬人罷了,隻是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之後的路走得相當順利,也許半個小時不到的樣子,我就出了溶洞,來到一處非常開闊的地方,用手電筒一照,前方空****地,在稍遠的地方還隱約看到了水光的反射,我知道,這裏就是他們所說的邊緣岩石地了。

我打算走到岩石地與水麵交接的地方,然後沿著水邊找到有青銅索的下一塊岩石地,再一路順著青銅索走過去,估計就可以到達崖道起始位置。

而行程和我預想的差不多,在這塊邊緣岩石地上走了約摸一裏路左右,就到達了與水麵交接的地方,我按照計劃開始找青銅索,可是,剛走出沒幾步,卻聽到一個巨大的響聲從前麵茫茫的黑暗中傳過來,似乎有什麽東西從上麵掉下來,砸進了水裏,聲音的來源有點遠,傳到這邊仍然很巨大。

我舉著手電往前方的水麵照過去,但手電光的射程太有限了,根本看不到什麽,隻是感覺到腳邊的水麵跟著波動了幾下。

很顯然,還有其他人也已經到達了這裏,我稍微想了一下,老施他們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是不知道他們把什麽東西丟了下來,聽那聲音倒是個大家夥。

我現在沒有想要遊過去看看的念頭,一心想著回去,如果在崖道上碰到老施,也好告訴他我的打算,於是繼續沿著岸邊開始找青銅索。

因為手表壞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找到了第一處岩石地之間相連的青銅索。

說實話,在我的想象中,連接兩塊岩石地的青銅索差不多就跟我們經常在旅遊景點看到的那種石階護欄鐵索一樣,但是很顯然,這裏的青銅索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在初見時,隻有兩個字用來形容:巨大。

怎麽具體描述呢?我先說下這種青銅索的打造方式,大家應該都看到過一種鏈條鎖,就是很多個環形索扣相連接起來的那種,當時我所看到的青銅索正是類似的打造方式,但和鏈條鎖不同的是,它的每一個索扣都要比我們常見的那種大上幾十倍,單一個就有水桶那麽粗,人完全可以在這種青銅索上自如行走,所以初看到這種超出常規巨大的東西,著實讓我感到震撼,而且奇怪的是,青銅索並非單根,而是兩條並列,兩條之間的距離在十米左右,既然是兩根並列的,加上這種寬度,難道說之前在兩條青銅索之上還架著木板之類的東西,由於年代過於久遠,木板早已腐爛得連渣都不剩,而今就剩下兩條青銅索,橫亙在超過五十米寬的岩石地之間?

那麽這種青銅索的用途看來的確是充當橋梁支柱用了,問題是不知道那時候的人們到底為了什麽要在這種地方搭建橋梁。

反正不管怎麽樣,這種問題不是我這種人所能探求的到答案的,我順著單根青銅索很平穩地到達了下一塊岩石地,然後繼續行走。

回想起之前胡子跟我說,黃琳背著我一直走了兩個多小時,對於整個路程我心裏大概也有了個數,所以也就不急不慢地行進著。

一個人的行走相當枯燥,而且在沒有計時工具的情形下,對於時間上的觀念很容易就模糊掉,我隻知道上次看過手表是在黃琳的手上,那時是深夜十二點半,而現在已經不清楚到底過去了多久,隻能估算出不會超過半天的時間,也就是說外麵的世界仍然處於黑暗中。

就是這樣長時間的黑暗、孤獨,不清楚前路的行走,說實話,直到多年以後我仍然感到有些後怕,我甚至不知道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自己如何會有那樣一種勇氣想要靠著自己一個人獨自走回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堅持下來的,也許是因為我猜測老施正在往崖下趕來,而期待著能和他在崖道上相遇。

但不久之後,我正在岩石地上一腳一腳往前挪的時候遇到了一個人,很顯然這個人不是老施,而是一個我怎麽也想不到的人。

最先我聽到了遠處傳來的一些拍水聲,雖然聲音很遠很小,我以為是水麵的自然波動,撞擊在岩石上所發出的,但是一想又不對,因為這是個近似封閉型的坑洞,幾乎沒有起什麽風,所以水麵的自然波動概率很小,我自己就走在跟水麵交接的地方,從來沒有聽到身邊發出的水拍岸之聲,水麵一直這樣平靜,這忽然多出來的拍水聲就有點蹊蹺了。

我趕忙將手電光往水聲來的方向照去,果然看到有個東西在水裏快速移動著,我的第一反應是水裏有什麽大魚或者會遊泳的動物之類,但是隨著那東西越來越近,兩隻白晃晃的手臂不時露出水麵快速揮動著,我終於看清楚了那是個人。

當看到是個人的時候,我下意識就關了手電,之前的疲累感瞬間消失殆盡,緊張的氣氛再次籠罩在這空****地黑暗中。

因為能到達這裏的人就那麽幾個,我最先想到的是老施,但是老施那麽一大把年紀,應該不會就這樣從水裏遊過來,他們選擇的方式更可能是順著崖道下來。

既然排除了老施他們,我馬上又想到嚴晟雷那一夥,他們幾個是在後麵一路跟蹤我們的,這點確定無疑,而且之前他們一直都沒有露麵過,那麽現在就應該是他們出現的時候了。

當然還可能是那個人,就是之前出現在往死路上那個神秘人物,既然不說話的夥計從往死路裏回來了,那麽那個人也有極大地可能會跟著過來,而且從時間差上來看,這種可能性非常大。

反正不管是嚴晟雷還是神秘人,對我來說都是具有危險性的,所以必須找個地方把自己隱藏起來,但無奈這種岩石地上出奇的平坦,沒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這讓我不免有些慌亂,摸著黑亂走了一通,幾秒鍾後忽然想到,那人會朝我這方向遊過來,隻可能是因為我開著手電,現在我把手電關了,在這麽空**漆黑的地方,我隻要隨便在什麽地方一躲,他應該沒法再找到我的位置。

這樣想著我就靜下心來,坐在一塊岩石地上靜聽其變。

拍水聲越來越近,直到一個特別的嘩啦聲響起,我就知道那人已經上了岸,同時心裏暗暗驚詫,他的遊泳速度可不是一般快,因為從我手電光照到他的時候,他離岸邊還有百米左右的距離,而現在僅僅過去了不超過半分鍾的時間,他就上了岸,我離岸邊的位置並不遠,而且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就那樣坐在黑暗中,一聲不吭,連氣都不敢喘。

那人上岸後,咳了兩聲,聽起來好像受了傷,但我不敢大意,仍然呆著一動不動,巴望著他以為我早已經跑遠了,好朝別的方向追去,但是那人咳了兩聲之後,似乎也沒有再動彈,甚至和我一樣也不說話。

這種尷尬的情形維持了好長一段時間,我走也不是,動也不是,更別說要開手電去照他一下了,但是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正在左右為難間,忽然又一記巨大的入水聲從茫茫的黑暗中傳過來,隻是比之前聽到的那記要明顯近了許多,我心中一凜,怎麽會又有東西從上麵掉下來?

但是沒等我多想,就聽到剛剛上岸的那個人又悉悉索索地動了起來,似乎正快速地往岩石地的一個方向奔過去,讓我想不通的是他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中,怎麽敢於這樣快速地奔跑?他究竟要做什麽呢?

很快,又是入水聲,看樣子,那人又重新鑽入了水裏,這下,我倒是有必要走動一下了,但是黑暗中,我辨不清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走,隻是憑著關手電前的記憶,輕手輕腳地想繼續往崖道的方向摸去。

“別動!動一下我就殺了你!”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我耳朵邊響起,緊跟著一根冰冷的東西在我脖子上輕輕劃過,帶出一陣刺痛,我禁不住叫出聲來。

隨即在我脖子上的那根東西抖了一下,就撤了開去,身後挾著我的人將我轉了個身,用無比驚訝地語氣說道:“怎麽會是你?!”

我一邊抬手去摸脖子的傷處,一邊快速地回憶著眼前的這個聲音,幾秒鍾之後,我整個人幾乎要跳起來,想要大聲說出他的名字,但是那人迅速在我臉上摸了幾把,搶先說到:“我日!你他媽的那麽長時間都不吭聲?!”

“阿華哥!你……你……”此刻的我是又驚又喜,在確認是他之後,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噓!輕點聲,我後麵有尾巴!”阿華說話聲音仍然很沉。

“什麽尾巴?對了,怒江那邊的事情?你當時……後來……怎麽……”迫切地想知道自從怒江邊和他失散後所發生的事情,但是所有的疑問都一股腦兒地湧出來,讓我一時間不知道究竟該從何問起。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告訴我,黃總在哪?”

“你是來找她的?你碰到老施了?他怎麽樣?”

“小馬,你別多問,現在情況緊急,我必須馬上找到黃總!話說回來,你不是和她在一起的麽?怎麽會隻有你一個人?”

聽他這麽說,我一下子又緊張起來,趕忙把自己的打算三兩句話就說了清楚,關於這點阿華倒是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說了句:“你現在想回去都不行了!”

“為什麽?”

“崖道斷了,你怎麽上去?”

“什麽?!崖道斷了?那你又怎麽下來的?”

“還能怎麽下來?跳唄!”

聽到這裏,我腦門瞬間長出幾條黑線,同時也反應過來剛才他說的尾巴是什麽意思,是有人在後麵跟著他,那最初的巨大入水聲是阿華跳下來造成的,那麽剛剛那個入水聲就是跟著他的人造成的,想到這個層麵後,我跟著問道:“有人跟著你?誰?不會是嚴哥他們吧?”

“這還用問麽?不過也沒事,被他跟著也是沒辦法的……”阿華歎了口氣,轉而語氣又急了起來,厲聲說道:“我們不能在這裏磨蹭了,你趕快帶我去找黃總,所有事情等找到她再說吧!”

我還想說,既然嚴哥就跟在我們後麵,現在去找黃總,不是帶著貓進耗子洞麽?

但是阿華踹了我一腳,催著我帶路,我也就沒把話說出來,轉而問道:“要不要開手電?”

阿華似乎想了一會,說道:“要是你能摸黑帶到路,就別開。”

“我又沒夜視能力,這麽黑,一步都走不了。”

“哎,算了算了,開吧,沒法子了,嚴哥都跟到這了,甩不掉的。”

我想想也是,於是開了手電,帶著阿華又開始往回走。

說實話,好不容易走到這裏,現在卻又要往回走一趟,且不說生理上的疲累有多麽嚴重,光是心裏想想就讓我雙腳發軟,特別是再見到阿華那幾秒的興奮勁過後,整個人越來越無力,連話都不想說。

阿華倒似乎樂得清靜,隻是在後麵靜靜地跟著,同樣不說話,也許他也相當疲累,而且時不時咳幾聲,聽起來估計是受了傷,問他卻隻說,跳下來的時候入水姿勢沒調整好,傷到一點,不是很嚴重。

我也沒再多問,繼續一聲不吭地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