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眺望遠處（3）

元宵花市好不熱鬧，街道上擠滿了人，路邊的停車位、人行道以及商鋪門前僅有的一點空位，都被各色流動的攤位搶占，機動車隻能在被壓縮得異常苗條的公路上緩緩前行。

徐巍艱難地找到了停車的地方。

大概是他們倆注定有緣分，就在汽車剛剛熄火的時候，他便看到一個女孩子從前方的黑色奧迪車下來，正是林宛如。

人還是今天早上的那一個，但不知為何，她現在站在那裏，格外引人注目。徐巍的思念一刹那如潮水般湧出來。

“林宛如……”徐巍本想親密地稱呼她“小如”，但置身於繁華鬧市之中，喊“小如”的效果跟“美女”差不多，最終忍痛割愛，使用全名。

話剛出口，徐巍突然感覺全身冰冷了，甚至有點僵硬了。因為在那一刻，他看到一個年輕男子從駕駛室走出來，輕輕地挽起林宛如的手。兩人十指緊扣，神態親密，傻瓜都能看出，他們是情侶。

徐巍不傻，他比大多數人還要聰明，他很快意識到場麵的尷尬和自己存在的多餘，但話已喊出口，好比台灣立委打架前扔出去的臭鞋，想收也收不回來。

林宛如聽到喊聲，驀然回首，發現了僵屍般的徐巍。

徐巍耳邊響起阿杜淒苦的歌聲：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看到你們有多甜蜜……不過，此時想躲進車底是來不及了，因為對方已經走了過來，當然，一起過來的還有她的男朋友。徐巍隻想在最短的時間裏調整好自己，不至於出醜人前。

林小姐臉帶笑容，揮手說：“這麽巧？”語氣平靜自然毫無破綻。

徐巍也努力地在臉上創造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回應說：“我剛好來這裏買點東西，想不到會遇見你。我還有事，不妨礙你們了。”

禮貌性地跟林宛如身邊的男士點頭示意後，徐巍轉身跑開。背對著他們的時候，徐巍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虛弱無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邁開機械般僵硬的雙腿，迅速逃離現場。

依稀聽到身後的男士爽朗的笑聲，然後說了句：“你朋友的品味跟我挺像的。”

雖然他說的是車子，但這話在徐巍聽來，有著更深刻的含義。徐巍拍了拍腦袋，自己究竟在幹什麽？簡直就是一個笨蛋，一個不折不扣的傻子，人家不是已經明確地拒絕了嗎？為什麽還要來自取其辱？

這是徐巍懂事以來最丟人的一次了，感覺心髒被重重地打了一拳，幾乎透不過氣來；而頭上，是剛剛被潑的一盆冷水，冰冷冰冷的，直透入心，讓人打戰……在附近繞了一圈，徐巍回到原地，把車開走。一邊開車一邊歎息著自古紅顏多禍水，難怪高峰一直以來都痛苦不堪。

春節黃金周，徐巍的收獲無比豐富，不僅與領導建立了更親密的關係，也在同學聚會中充分體驗了物質社會給人帶來的翻天覆地的變化。

元宵佳節，他甚至又一次體驗了失戀的滋味。

嚴格來講，他並沒有失戀，因為根本沒有開始過。他隻不過經曆了一次美好幻想由形成到破滅的全過程，而且耗時甚短。佛經裏早有“曇花一現”這一詞，可見我佛早就看透了此等事情，難怪曆代被感情重傷的人都喜歡皈依我佛。

假期結束後，又要重新回到單位上班。開工第一天，黃科長親自給科員們發開門利市，還說了一堆不著邊際的話，主題就是和諧。新的一年，當然要有一個全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