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上網,找了半天,終於從S市裏十多家南陽鋼廠裏找到賈鬆拍視頻的那個地方。

廢棄和荒草都對應得上,比較棘手的是,那個鋼廠距宋宅很遠,周圍也沒地鐵,小郊區,最便利的乘車方式居然是一個小時一班的公車。

宋歌算了下,如果必須趕在早上七點準時赴賈鬆的約,那麽她必須淩晨一兩點就從宋宅出發。還不能確定能否趕得上公車。

賈鬆讓她隻身前去,宋歌最傷心的事就是自己不會開車。

現實生活中卡在了科二上。

現在隻能靠公車和兩隻小腿。

她思考片刻,定下計劃,下午就去那個南陽鋼廠所在的小縣城,隔天五點鍾起來,坐公車去找鋼廠。

這樣做最保險,她放心點。

*

午飯,宋歌吃得心不在焉,鳳音太太在和她討論哪家婚紗好看。

想讓她盡早和莫深辦婚禮,她連喜糖的牌子都選好了,說得滿麵春風笑意。

宋歌卻魂不守舍,腦袋裏不斷想象賈鬆瘋狂惡劣的臉,他已經瘋了,不知道會對宋希做出什麽。

“誒,你二哥不知又去哪野了,他那個好朋友黃嚴都找不到他。昨天打電話問我他有沒有回家,他哪兒會回來。我都一個月沒瞧人影了。”

鳳音太太邊念叨邊給宋歌盛湯。

“他從小就閑不住,反正你結婚他要是敢不來的話,我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鳳音太太罕見的放狠話。

但宋歌知道,她其實非常愛宋希。

通過原主的記憶,宋歌感覺到鳳音太太在自家三個孩子裏,最舍不得的就是宋希。

她是個女兒,母親固然疼愛,但總要出嫁,不能在身邊陪伴一生。

而剩下兩個哥哥,宋濂太過清淨老成,活得比宋海都通透,反倒沒了孩子氣。

宋希不一樣,他雖然張揚恣意,但每個年齡段都是那個年齡最該呈現的樣子,那些叛逆,不聽話反襯他像個不斷成長的孩子,讓鳳音太太享受足了為人父母的感覺。

宋希會跟她扯皮撒嬌,她也會指著宋希鼻子責怪,兩人卻樂在其中,覺得這是融洽的相處方式。

宋歌不敢想象,如果知道宋希生命垂危,鳳音太太該是怎麽樣愁苦撕心。

“啪~”瓷碗摔碎在地,四分五裂。

“媽,你怎麽了,沒事兒吧?”宋歌被聲響驚得回神。

回頭正好瞧見試圖撿碎片的的鳳音太太手指劃了個口子。鮮血滴在潔白幹淨的瓷磚上,很是紮眼。

傭人匆匆趕來,收拾殘局。

宋歌把鳳音太太扶到沙發上坐下。

“我這幾天,心裏老是毛燥燥的,慌的不行,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兒要發生了,宋歌啊,你去問問莫深,他身體怎麽樣,會不會有複發的可能啊?”

宋歌撫上鳳音太太的手,“不會的,他身體恢複很好。”

“那怎麽回事兒呢,是不是你二哥……”

“媽,你說什麽呢,我哥什麽脾氣你不知道。他出去,別人不吃他的虧就很好了。你放心,他肯定沒事兒。”

鳳音太太額角上有細細的汗水,滲出來,宋歌拿來個過水的涼毛巾,給她擦一擦。

心底燥熱隨著溫度一起降下來。

鳳音太太靠在沙發上,“對,你二哥性子不會吃虧。我肯定是老了,總是擔心這兒擔心那兒的,挺不中用的。”

“媽,別這麽說,你是我們家的大公主,吉祥物,咱們家還得你撐著。”

宋歌靠在鳳音太太肩頭,攬住她胳膊誇了許久,終於把她哄上樓去睡午覺。

*

中午一點,宋歌背上個簡單帆布包,帶上幾張銀行卡,離開宋宅。

她與鳳音太太說幫大學閨蜜慶生去,特地報備兩天不回,以防她擔心打電話。

秋日天空晴朗,萬裏無雲,宋歌靠在出租車後座,陽光打在臉上,斑駁著樹影從眼前掠過,她忽然有點難受。

之前做什麽事兒都有人撐著,上個世界有赫寒,這個世界有宋濂。

但現在宋濂去外地參加什麽聯合會議,明天一早才能出來,拿到手機。

等他出來,黃花菜都涼了,她隻能自己麵對,麵對賈鬆那個變態瘋子。

嗚嗚嗚……忽然覺得自己好可憐。

車窗外幾片落葉也是有靈性,隨著風飄飄轉轉透過窗口,落在宋歌腿上。

宋歌拿起來,還沒捏,那枯黃,被曬得又幹又脆的葉子,瞬間碎了。

怎麽,預示著她的命運嗎?

她淚目,要不要這麽欺負人!

*

司機行過幾個高速公路,宋歌睡了一覺,睜眼時太陽已經在空中劃了半個圓,垂垂掛在西邊。

正好到服務區,宋歌推門下車,準備去買點晚餐墊墊肚子。

許是她被莫深喂養得叼了口味,看著些快餐食物好毫無食欲,就算現炒現做的菜放在身前也會不自覺與莫深做的菜做對比。

相差得太遠,她真不想吃了。

最後,宋歌去超市買了袋無味的吐司和一袋薯片。

零食可以慰藉下吃不到美食的心情。

她現在這模樣,煞是悲慘。

一臉疲態,找不到凳子就在服務區外的花壇前站著,被流浪狗圍了一圈。

怎麽,她身上有流浪漢的氣質?

司機去吃晚飯還沒回來。

宋歌隻能把吐司留給小狗,自己啃著幹巴巴的薯片。

手機鈴忽的響了,外麵人不多,聽起來清晰刺耳。

“喂,莫深,什麽事?”

瞧這名字,她忽然想起,自己有很多關於莫深的事情還沒處理。

比如要告訴他,自己隻需要400萬,他打來的錢,多了十倍。

再比如,或許該告訴他,明天早上她要發一條很傷害他的視頻,但內容不是真的,希望他不要相信。

但宋歌潛意識總覺得自己做什麽莫深都會原諒自己,所以這麽勞累之際,她並沒有強烈要解釋的欲望。

反正莫深應該永遠不會怪她的。

“你在哪?”莫深嗓音有點啞,聽起來有些粗礪感,很有磁性。

“我在……我在好朋友家,她要過生日,我來陪她。”

閉眼吹也得注意前後呼應,得和鳳音太太的一樣,不然容易露餡。

宋歌覺得自己想的還挺周到。

對麵像磁帶卡斷一般,沉默許久。

久到宋歌舉著自己手機看信號。

“喂,莫深你還在嗎?喂?”

她一邊看一邊問,可還是沒聲音回複。

宋歌撓撓頭,準備掛斷的瞬間,莫深嗓音飄入空氣。

“好,玩的開心。”

“嗯!”

宋歌沒在意,裝作興衝衝的語氣,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