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緊緊箍住宋歌兩隻胳膊,赫寒固執的要個答案。

他的頭發長了點,有幾根搭在眼睫上,如鋒利刀刃將少年的眼割得猩紅。

那雙眸子以前是冷傲不屑和譏誚,現在卻像一個盛滿了少年鮮血的玻璃球,溢滿了透徹的脆弱與不安。

宋歌脖子向後與赫寒拉開點距離,輕言細語解釋,“不是的,赫寒我是為了你才答應聯姻。”

“我不想屬於你的公司走下坡路,你是赫家子嗣,我希望有一天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時,無人侵犯,沒人能撼動。”

赫寒染了血色的眸子未鬆,急切而不甘心,他還沒得到想要的。

“那你還喜歡我嗎?”

他勾手按住宋歌腦袋,拉近距離,和她麵對麵。

神色探究仔細,不想錯過她任何表情。

宋歌捏緊了拳頭又鬆開,張開口卻被他染著迫切和些微祈求的目光紮疼了眼。

終於噤住聲音,點了點頭。

赫寒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沒有展開。

他低下頭,“那你吻我,吻我我才相信。”

宋歌抬眼,咬著唇,看向他不容置喙的神色,微微踮腳,輕輕印上他唇角。

下一秒,她倏然被壓在桌上,臉上呼吸灼熱。

剛才那個吻像根導火線,點燃了赫寒這顆忍了很久的炸彈。

他豪取強奪的索求,宋歌脊背貼在桌子上,整個人好像化成一灘水。

唇齒離開後,赫寒咬著她的耳朵出聲:“在家好好待著。那個訂婚宴,你要是敢去,我就能毀得一幹二淨。”

*

夜晚,水晶燈灑落的光將窗欞雪花映得紛飛動人。

宋歌半仰在沙發上,身邊站著蘇頌。

赫天明的身體大不如從前,早承受不起中年青年期的犬色生馬。如今早睡遲起,很多事情力不從心,都交由蘇頌和宋歌溝通。

“小姐,訂婚的婚紗選定法國設計師BK的作品。您上次試了覺得腰線寬,我已經讓人去修改,明天就能送過來。”

……

“對了小姐你喜歡什麽花,我之前和婚慶暫且把會場主花定為香水百合,您要是不滿意可以再換。”

剩最後一個問題,蘇頌將文件本合起來,垂眸等宋歌意見。

卻見她一臉疲憊倦色,萎靡困頓著緩緩從沙發上起身。

宋歌耷拉著眉眼,抬手拍了下蘇頌,仰麵問他,“蘇頌,我現在能不能重新決定,不訂婚了?”

赫寒如火的警告猶在耳畔,他一向說到做到,無所畏懼,宋歌擔心他真會做出什麽。

她聲音有些無力,暗淡的眼光讓蘇頌心頭一緊,好像被什麽撞了胸口樣,有些難受。

這情緒模糊突然,他撇在一邊,將文件本收束身後,一臉鄭重,“小姐,當然不能,請柬已經發出去了,當天還會有新聞報道。您不要任性。”

“對,已經都通知了。”宋歌抱起雙膝低聲呢喃,轉頭又問蘇頌,“除了聯姻,沒有其他辦法救公司了嗎?”

蘇頌坦白:“小姐,公司虧空,少爺在外,沒人挑起這個擔子。除了你,沒辦法了。”

是啊,赫寒與赫天明水火不容。他肯定不會回來。

救赫氏隻有一條路,而她已經踏上去,不能不走了。

*

接下來三天,本是訂婚的新娘最緊張時期,宋歌卻一天比一天閑。

選戒指、布置內場全權交給蘇頌,甚至台上發言要念的稿子她也交給蘇頌寫。

李毅約她出去,她以各種理由推脫。

專心致誌躺在家裏,好像她不參與這些事,那個日子就不會來到。

但內心漸漸擴大的慌張騙不了人。

她擔心赫寒知道,可無法改變,退無可退。

訂婚宴前夜,宋歌手機忽然收到條消息。

來自赫寒,隻有簡短四個字。

【明天別去。】

像是提醒、強調,也像命令……祈求……

宋歌坐在地板上,看了眼衣帽間內懸掛待發的美麗婚紗,撥通了赫寒的手機。

鈴聲響了良久,無人接聽。

她喪氣垂頭,忽的掌中手機重新亮起,拿起一看卻是黃毛。

黃毛氣喘籲籲,焦急得像塊即將燃盡的炭火。

“宋歌,寒哥和耿黑出去賣毒了。他們之前一點風兒也沒露,我回來正好看到,他們運著貨把車都開走了!”

“什麽!”

宋歌慌張起身,手機沒拿穩摔在地上。

脆弱屏幕頓然四分五裂,飛濺的玻璃碴紮在她小腿上,她腿一軟,跌伏在地。

*

李家和赫家訂婚這天,全網沸騰。

大家感歎這對金童玉女簡單直接,認定了就在一起,給了無數少男少女機會去憧憬美好愛情。

網友們紛紛留言,從此又相信愛情了。

臥室內,高薪聘請的專用化妝師拿著化妝蛋在宋歌腫得飛起的青黑眼皮上不停打遮瑕。

間隙還略作關心:“宋小姐是不是太緊張了,昨晚沒睡好?”

“嗯。”宋歌眼神失焦,漫不經心的回複。

化妝師看出她不想說話,立馬噤聲,專心上其他妝色。

不過一會兒就把滿臉憔悴的人變得唇紅齒白,眉目含情。

宋歌在女傭攙扶下提著裙子,緩緩走下蜿蜒台階。

蘇頌陪著赫天明在客廳,瞧見她時,眼內溢出驚豔的光。

與其他父親臨行前所贈話語不同,赫天明看了眼宋歌,幹癟手指磨蹭著黑色拐杖的頭,提醒她,“訂婚後和小李上上電視,多接點節目,你們現在還挺受歡迎,就當幫公司做宣傳了。”

宋歌依舊不喜歡他,對他無所求,隻坐在一旁,好似沒有聽見他說話。

赫天明抹不開麵子,喚來司機送他去會場。

蘇頌從口袋裏拿出幾個新的創口貼,遞給宋歌,“小姐你注意腿上的傷。”

宋歌接過東西,撩開裙角,露出腿上浸染了大片血色,幾近脫落的創口貼。

她沒說什麽,彎腰把舊的接下來,貼上新的。

蘇頌眸光看去,隻覺得她瘦削背後漂亮的兩翼骨頭,像被禁錮捆綁的孱弱蝴蝶,無法飛離,難以逃開。

喉間卷著聲音,想說什麽。

還未開口就聽見宋歌語氣淡淡道:“放心,不會像昨晚那樣,我不會逃了。”

想起昨晚情急之下他讓人捆了宋歌,蘇頌猶為難堪,“小姐對不起。”

“你有什麽對不起的。”宋歌站起身,恍若毫無在意,拖著長裙往外走,妝容精致引人。

昨夜黃毛的消息讓她手足無措,她想去找赫寒,但還沒踏出赫家就被蘇頌派人捆起來。

那刻她才明白,自己早已沒有自由,更別談選擇。

擦過蘇頌的肩,她話音冷然,“你隻是個完成任務的保鏢而已。”

紗裙隨走動輕輕揚起,點綴著光芒四射的鑽石,閃耀而遙遠。

蘇頌留在原地,怔怔看著宋歌背影,心底湧上陌生的酸澀感。

她從沒親近於他,卻也第一次這麽疏遠他……

為了引流吸引熱度,訂婚宴全程直播。

出席宴會的人皆是上流精英,平時隻能在雜誌和訪談上瞧見。

純潔馥鬱的香水百合鋪滿了宴會廳,紛紛揚揚的羽毛灑下,給訂婚宴添上如夢如幻的絢麗色彩。

超過千萬觀眾觀看此次直播,大家不停刷禮物,送祝福。

彈幕區清一色地評論,【恭喜公主和王子!】

站了太久,宋歌昨夜受傷的腿又開始隱隱作痛。

馬上宴會主持會播放她和李毅的交往的“甜蜜記錄”。

她尋思著等會兒可以靠在花柱上,稍微休息會兒。

“下麵讓我們一起回顧這對少男少女從相識到相愛。”

宋歌慢慢向花柱那移動,忽然媒體廣播“磁”地發出難聽聲響,眾人不由捂住耳朵。

再放下來時,宋歌卻聽見赫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