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寒!
眾人驚訝之際,宋歌手腳反應得比腦子快,迅速放開德裏,拎起裙擺,一股腦往閣樓上衝。
赫寒來了,他怎麽會找到這兒!
方才隔著玻璃看他,那眼神仿佛雪地裏兩簇火光,幽冥閃動,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吞噬她。
關上門,宋歌靠在牆壁上大口喘氣。
閣樓外的夜色像頭巨大野獸,暗暗用銳利瞳仁盯著她,準備伺機而動。
逃還是躲?隻有兩種選擇。
宋歌咬著牙,腦子還沒理清思緒,樓下一陣櫃倒杯碎,尖叫恐懼的聲音漫過她耳畔。
她心髒一凜,攥緊手心開門出去。
燈影浪漫的客廳一片狼藉,蛋糕、酒杯、食物群全都摔落在地。
宋歌沿著牆壁下來,瞧見黑膠唱片機的殘骸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保鏢把年輕人疊羅漢似的扔在一起,壓在地上。空氣裏飄**著肉拳相搏的猛烈氣息。
“宋歌,快走……”
德裏啞著嗓子呼嚎。他被體型是他兩倍的保鏢壓在地上,臉朝下,俊顏一片青黑。
此話剛落地,一隻鋥亮的皮鞋落在他手背上,踩踏往下。
德裏仰頭痛喊。
“赫寒!”宋歌驚喊,過去要把他腳移開。
但男人先她一步轉身,兩人就這麽麵對麵,視線撞在一起,宋歌看到個脫骨嶙峋的赫寒。
眸子深沉死寂,像毫無生氣的黑洞,無需言語,他用臉就能告訴她,這段時間的陰暗難捱。
宋歌身子止不住輕顫,她不敢麵對他,又無法坐視不管,釘在原地,咬著唇看他,嗓音從喉縫擠出,猶疑恐懼:“赫寒……我們走嗎?”
他尋過來找她,無論為什麽,結果都應由她承受,不是傷害這件事無關的人。
赫寒朝她的方向走來。
一室混亂,壓抑著痛苦呻吟。
這個闖進來的狠戾男子,一步步走到宋歌身前,眼色如荒原餓狼,垂死掙紮了很多日,終於找到可以果腹的希望。
宋歌全身細胞叫囂著逃開,可下一秒,赫寒兩隻大手就錮住她肩膀。
修長有力的手指鐵鏈般要穿進她骨頭。
他威懾陰鬱的氣息傾蓋她身體。
赫寒眸子凝視她,黑潭般的眼波輕微晃動,他問她,“走嗎?”
是詢問、確認,不敢相信的小心觸碰。
空氣稀薄,和平氣氛脆弱得好似指尖一戳就會轟然坍塌。
赫寒骨子裏帶有創作者賜予的嗜血與殘忍,宋歌一點不敢挑戰此刻的他,下意識點頭。
後一瞬,鋼鐵般堅硬的手臂穿過肩膀,她被攔腰抱起。
德裏的呼喚聲從公寓飄出來,宋歌默念了無數聲對不起,抬眼看向赫寒。
紛揚大雪下他麵色冷淡,看不出喜怒,隻有錮緊了她手臂的力氣和太陽穴凸起的青筋暴露著心情。
宋歌垂死掙紮,咬了咬牙側的肉,出聲,“赫寒能放了我朋友嗎,和他們沒關係。”
出來玩,義字當頭,雖然她現在小命難保,但這事兒不能波及德裏他們。
今天還是德裏生日,她帶來太多麻煩。
赫寒沒回應,隻抱著她往前走。
雪地無垠,不遠處風聲凜冽,那聲音像野獸撕扯禮物。
沒過幾分鍾,宋歌眼前空地上赫然降落下一架私人飛機。
螺旋槳在空中繞著氣流,雪漬飛舞,赫寒把她的臉按進他懷裏。
她隻能聽到外界刺耳響聲,交織著聽不懂的語言,她被放進個狹小空間裏。
腳下晃動,再睜眼,白雪皚皚的薩拉小鎮已經被空中浮雲蓋住,看不清模樣。
宋歌不知所措的坐在後座,看清前麵駕駛飛機的竟是赫寒,更是膽顫心驚,赫寒會不會一生氣,把她扔進太平洋喂鯊魚?
*
身下柔軟,仿佛跌進沒有支撐的海域,呼吸苦難,怎麽向上也無濟於事。
夢見自己被一群鯊魚猛追,宋歌恍然驚醒。
睜開眼,冷汗涔涔卻發現原是自己用被捂住口鼻,才做了噩夢。
她靜下來,坐在**緩神。
四周物件熟悉,台燈、小桌、沙發,這是赫家別墅裏她的房間。
真被赫寒帶回來了。
赫寒怎麽知道她在瑞士,為什麽過去找她,王嬈嬈沒告白嗎?
很多疑問困擾宋歌,一時焦頭爛額。
按她的劇情分析,赫寒現在正和王嬈嬈在戀愛期,怎麽忽然跑出來了?
台燈把一室昏暗映得迷離,窗外還是黑夜。
看來她已經睡了一天。
宋歌起來,將大燈打開,門鎖忽的一轉,門外有人推門而入。
宋歌身子一抖,轉身,磊落亮光正好落在赫寒身上,給他沉冷目光中散了些焦點。
赫寒穿了身淺藍色條紋家居服,身上戾氣被衝淡不少。
加上他手上正推著餐車,無形間給人種可接近的親切。
宋歌顫巍巍走過去,小心從他手邊把餐桌接過來。
她現在不了解情況,隻要這位大佬不對她趕盡殺絕,她就苟延殘喘,好好活著。
餐車上是她愛吃的甜食和燒烤。
拿起小餅幹,宋歌腳尖輕輕點地,盡量把氣氛烘托得輕鬆點。
她對著小桌那邊的赫寒,不經意開口:“嗯……我說我出去窮遊了,你信嗎?”
對上赫寒的黑瞳,她敗下陣來。
放下餅幹,用拿了個肉串,“那個王繞……嶽涵去哪了,我想喝她煮的湯啊……”
小桌上的花瓶飛出去,砸在牆壁上,碎了一地。
宋歌默然把肉串放下,偃旗息鼓,神色驚懼看著赫寒,每個毛孔都溫順著顯示著她很乖,很聽話的特征。
“你想把我推給別人。”赫寒凝視眼前垂臉的女孩。
她有千般反應表情,仿佛每種都在敷衍搪塞他。
讓他毫無嫌隙,乖乖聽話,她最有辦法,偏偏他每次都心甘情願。
宋歌心道,這話怎麽說,我是幫你找媳婦,你應該感謝。
她當然沒敢這麽說,而是十分小聲囁嚅著:“王嬈嬈很喜歡你,對你是真心的。”
能那麽問,赫寒肯定知道嶽涵的真實身份就是王嬈嬈。
宋歌推波助瀾,“我覺得她很適合你。”
“所以你不喜歡我,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宋歌下巴被赫寒擒住,他眼底閃動著脆弱的光,那個寒潭樣的眸子好似在下一秒會化成血水。
宋歌深吸口氣,她不想再騙了,赫寒那麽聰明,居然還在她編織的謊言裏打轉。
到底是她撒謊技藝高超,還是他選擇性變笨了。
剛要開口,男人鬆開她下巴。
“不用說了。”他察覺到什麽,倉皇得不想親耳聽到。
有種努力維持幻境的無奈。
背對宋歌,赫寒嗓音低沉,“不管你怎麽想,有沒有感情,咱們這個周末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