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是被鳳音太太送回莫深公寓的。

宋希帶她去醫院掛了點滴止痛,又買了大袋子補血益氣的藥塞給她。

宋歌打完點滴後,身子漸漸回了力氣。

她迷糊隱約間看見宋希跑來跑去,當他坐在身側後,她艱難地開口要謝他,他卻一言不發離開了。

人去無蹤,留下鳳音太太獨自安撫她。

鳳音太太說他賽車俱樂部有事兒,但宋歌隱約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宋希看見她時,眼底是明晃晃的排斥。

那眼神連經常給她打錢的大哥宋濂都沒那麽嫌棄。

她一路想了許久,到家了也沒想出自己到底哪得罪宋希了。

隻好暫且把他拋在腦後。

*

“呀,寶貝女兒,你看看這些記者怎麽捕風捉影的。什麽‘莫總女友出軌當紅賽車手黃嚴’這哪有的事兒!”鳳音太太把紅糖水端給宋歌,舉著手機斥責媒體無良。

聽得地毯上找藥的宋歌一愣一愣。

她探去脖子,果然看到了黃嚴抱自己的照片。

記者不做人,居然在她擋臉的照片下配文‘親密接觸,害羞埋臉’。

羞他個錘子,她那時候疼得快暈厥了好嗎!

“天呐,小深會不會誤會呀!”鳳音太太忽的有些著急,“我把你帶出去給人家拍到這種照片,小深怎麽想我。不會以為我對他不滿意吧?”

“不行,我得跟他解釋一下,他就是我心裏的好女婿。”

鳳音太太緊張的打開手機。

要撥號碼之際被宋歌抬手擋住。

“不用了媽,你放心莫深不會誤會的。”宋歌幫她把手機放下,嘴角露出柔柔笑意,“我和他說過了這是個誤會,他也說不在意。”

“是嗎,你什麽時候說的?”鳳音太太有些猶豫。

“就在你幫我倒紅糖水的時候,您放心,莫深還特地讓我照顧你的情緒,讓你看到別生氣。”宋歌說得好似真事,“媽,他說要回來,要給我驚喜。你可不可以……”

她唇角笑意染上眉梢,帶了些羞紅,鳳音太太這才福至心靈,舒了口氣,拍拍宋歌的手背:“行,我不打擾你們,我先走,我先走。”說著提了挎包離開。

留下宋歌一人倒在地毯上,窗外陽光盡收,烏雲遊走,天氣預報說傍晚會有雷陣雨。

空氣裏燃著雪鬆味的香薰蠟燭,是前些日子宋歌為了討好莫深特地買的。

清冷溫和的味道繞在她耳後,不由讓她脊背發涼。

與鳳音太太說的當然是幌子,為了不讓事情更複雜,她隻能自己麵對莫深。

宋歌喝了紅糖水,坐在絨暖的毛毯上看雜誌。

*

閃電劃過天際,破空而來的雷鳴震**在雨下每個生靈耳畔。玻璃窗上打著劈裏啪啦的雨點,宋歌在黑暗中摸索,摸到茶幾上的手機,亮起屏幕,已經晚上八點。

她睡了兩個多小時。

莫深呢?

屋內漆黑一片,宋歌站起來,用手電筒照亮地板,摸索到開關處,把燈打開。

家裏安靜,一切都是鳳音太太離開前的樣子。

莫深沒有回來。

想起看到的新聞,宋歌太陽穴突突的疼,心底像牽了跟細細的鐵絲線,慌張內疚。

她給莫深打電話,網線內卻傳來冰涼涼的女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莫深……雲深科技總裁,他怎麽會把手機關機!

宋歌穿上鞋,拿了把傘出門。

柳澤那邊剛接電話,電話那頭有些他聲色壓低:“喂,宋歌什麽事兒?”

“柳澤,你知道莫深在哪嗎?我找不到他。”

柳澤正和父母安排的相親對象看電影,女孩特文靜,選了部小眾法國電影,一場沒幾個人。他對女孩很滿意,想把握機會好好相處,又想起莫總提前下班去了珠寶店,應該是要給宋歌準備驚喜。

說不定宋歌說的“找不到”也是驚喜裏的環節。

他可不能煞風景。

“莫總早回去了,你去找找吧,我明後天休假,先撤了。”說完便掛了手機。

*

宋歌站在公寓樓下,看著瓢潑大雨內心焦灼不堪。

莫深能去哪,她該去哪裏找,完全沒頭緒。

可等待隻會牽引心切。

她撐開傘,一頭紮進雨幕裏。

“莫深……莫深……”

大雨悶燥的夏日,鮮有人在外。

黑洞洞夜色裏,她漫無邊際尋找莫深。

他肯定生氣了,他應該生氣的。

那個黃嚴,當初被她找來,將他打得滿身鮮血,連挪動都成問題,他怎麽可能忍得住。

宋歌雖然是個穿書者,但很難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置身之外,不能讓真情實感壞了人物秩序。

黑夜、大雨、未歸人,夠她觸景傷情,為莫深難受得心如刀絞。

嗚嗚嗚,這本書的作者是誰,她要打死他。

為什麽把莫深寫這麽慘,他那麽好,從來沒做過壞事,為什麽要他被人這麽踐踏。

手裏的傘落了,宋歌捂住嘴哭泣。

原主記憶翻湧,她好似親眼看見,四年前莫深所有的付出和真心都被當成笑料和垃圾樣對待。

那時他傻得以為能捂熱原主的心卻差點沒了半條命。

不值得,一點都不值得。

宋歌第一次這麽討厭自己。

雨水將她衣襟打濕,雷聲轟鳴,宋歌蹲著哭得精疲力竭。

倏然頭頂沒了雨滴下墜,餘光闖進一截黑色西裝褲,她緩然抬臉,閃電劃過,刹那光亮映出來人麵孔。

宋歌一下撲上去,抱緊對方大腿,像個被遺棄的孩子,聲嘶力竭的哭。

“莫深嗚嗚嗚嗚~”

隻幾秒,莫深彎腰在她身側,拉不起來她,便陪她,單膝蹲在她身側。

“怎麽了?你這麽哭引來警察還以為我家暴你呢。”

他被雨水打濕的手指輕輕撩開她額前的發,接爾向下,捏住她小巧的耳垂,垂下眼睫,耐心的問。

話音剛落,懷裏撲進一個很濕很濕的人影。

“怎麽了?”莫深一手扶住她,一手將傘蓋住她頭頂。

“莫深對不起,我好對不起你。我錯了,我以前不該那麽對你。今天黃嚴的事也是別人亂說的。我當時……”

“我知道你身體難受,正好遇見他。伯母和我說了。”莫深卷起她長長的發,繞在手指上。

“那你怎麽關機?”宋歌對著他的臉,長長睫毛上掛著清晰可見的淚珠,哭紅的眼在路燈映照下腫得可憐。

莫深輕吸了口氣,舉著傘的手臂上青筋凸起,吻上她淺淺咬著的唇。

他怎麽告訴她,因為確實生氣,就算看了鳳音太太發來的解釋消息也氣到吸了半包煙才平複下來。

濃到讓他自己都厭惡的醋意,他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