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不自禁的眨了一下眼睛,靈魂疲倦的蜷縮,而先前那哪怕在無數平行宇宙都無法再現的一幕,極度巧合和不可思議之中見到的那雙眼睛,她再也記不得了。

那無數的蝴蝶,無數數的故事,以及那最難以想象的光彩,她全部忘得一幹二淨。這一刻,沒有人能說清付蝶究竟得到了什麽,或者是失去了什麽。她整個人包同靈魂,在見到那雙眼睛之時,可能便成為唯一而獨特的;但相對來說,她同時也什麽都沒有改變。

她依舊是付蝶,她隻不過是在偶然中透過樂道見到了那不存在於現實的那雙眼睛。

付蝶隻是眨了一下眼睛,她腦海中的念頭毫無縫隙的接上了她先前的想法。溫啟變得不一樣了,正如眼前這迷霧漂流的不可思議一般。那不對稱的模樣和靈魂,在這一刻就像黑白色彩中的一片陽光,那麽的清晰顯露。

在這一刻,也不知是不是由那雙本不該被所有人記憶的眼睛導致的緣故,付蝶的意識毫無預兆的活躍起來,於所有紛雜的思緒之中,有一個恐怖的想法驀地被推舉到了最高點,清晰的顯露在付蝶的腦海之中。

“既然這個世界都可以隨時變化成古怪無理的異空間,那麽現在的溫啟會不會也是由……什麽東西替代或變化來的?”

這想法著實大膽,恐怖;細思之下,還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滲人。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替代或變成了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不知目的,沒有線索,甚至還在與自己相隨,同在一個邪異古怪的空間之中。光是想想,付蝶便嚇出一層白毛細汗。

隻是這沒來由的想法也僅僅隻是持續很短的一點時間,付蝶甚至還沒來得及多去思考這其中的蹊蹺,樂道驀地轉過了頭。樂道這一轉頭的瞬間,就像是漆黑恐怖的屋子突然亮起了大燈,白晃晃的光芒使得房間內纖毫畢現,燈亮起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東西都顯現時,原本所有幻想恐懼臆測全部消散的幹幹淨淨。

這一刻付蝶隻覺得眼前這個幹淨溫潤的少年就是原來的溫啟,哪有什麽青澀與成熟,也沒有什麽替代或變化。溫啟就是溫啟,那個還在讀高中的半大孩子,與她關係親近的弟弟。她甚至還驚詫起自己為什麽會懷疑溫啟,為什麽還會冒出那麽恐怖嚇人的念頭。自己這是怎麽了?

付蝶呆了呆,此時此刻她腦海中關於樂道的所有猜測臆想全部煙消雲散,去的毫無痕跡,就仿佛與剛才那升起懷疑的念頭一般不被付蝶所發現。她隻以為是自己莫名的有了一個想法,然後又莫名的否定了這個想法。隻是在這浮現,消失之間,付蝶依舊沒有發現的是,她同時忘記了關於溫啟身上的那些不自然的東西。

她現在隻有一個感覺,一個想法。

眼前這個長久存在她記憶中的少年,就是溫啟。無可挑剔的,溫啟。

付蝶又奇怪於自己為什麽會有“溫啟就是溫啟”這種想法,假如溫啟不是溫啟,那他還能是誰。付蝶忍不住的想為自己荒謬想法發笑,隻是這一想,她竟真的笑了出來。

這笑容驀地盛開,悄無聲息,不像是自嘲,更像是一個無力反抗的弱小靈魂咧起的嘴角。如果靈魂無悲無喜,這笑容自然也就無有哭意。

“我們走吧。”

樂道轉過頭,輕聲喊了一句。在這句話落下的時候,他腦海中,那早已完成而自行封印沉寂的終極遊戲1——回到十年前,那封鎖的卷軸忽然跳了出來,驀地顫動了一下。隨著這顫動起,一道奇異力量從終極遊戲1化作的任務卷軸中閃出,衝出了樂道的腦海。

這力量無形無質,無數量無大小,在抽離樂道的腦海之後便不被樂道所感知。

樂道的眉頭輕一皺起,這已經完成的終極遊戲1,為什麽會無緣無故的顯現出來?

“而且不光莫名顯現,甚至還有奇異力量從中透出。這力量有什麽作用,作用在什麽東西身上?”

樂道仔細思索,卻毫無頭緒,甚至連一點線索都沒有。

他唯一知道的是,這顯現的任務卷軸,終極遊戲1——回到十年前。

其遊戲內容,是樂道回到十年之前,頂替“溫啟”的身份。既然這遊戲已經完成,那麽便不再被允許有任何質疑。

就像是印章戳下標記,就像是星火點燃了整個原草,就像是晨曦破曉,那一道難以言喻的陽光。

從此以後,樂道就是溫啟,樂道也隻能是溫啟。

“這樣看來,終極遊戲1的遊戲規則,就是保證自己的身份不會被懷疑,不會被拆穿。那這原本已經結束的終極遊戲1,再次顯現並投射出奇異力量,很可能是現在自己這個“溫啟”的身份被人懷疑,然後觸動了終極遊戲1的規則……”

樂道眼中閃著智慧的光芒,如夜幕中閃耀綻放的煙花般絢麗。

“這樣的想法極有可能,如果有人懷疑我的身份的話,那麽無疑最有可能的就是現在在場的這三個女子。在這個奇異的終極遊戲4構建的空間裏,我的確是表現的有些與高中生溫啟原本形象不符……那麽,到底是這三個女孩中的誰開始懷疑我了呢?還是說……全都在懷疑……??”

窮思之中,樂道沒來由的心血**,他情不自禁的看了付蝶一眼,這一看,目光便不由得一頓。

也許是這古怪無理的空間對付蝶的世界觀衝擊太大,也或許眼前這滿目壓抑幽暗的迷霧令人心裏堵得喘不過氣來,看不見前途和退路,會使一種叫做絕望的情緒慢慢滋生。付蝶的目光有些恍惚,似乎在出神。她在想著什麽?是在擔心嗎?樂道無從得知。他更看見,付蝶俏麗的臉上,此時竟顯出一種似茫然似悲切的神情。

樂道一下子被觸動了,他萬想不到,這樣懦弱委屈的情緒會出現在付蝶的身上。在不久之前,她還透出她果敢有擔當的木蘭英氣,甚至還大氣概的打前鋒,直麵危險。對比如今,在這折磨人的終極遊戲4之中,付蝶首次顯出了女孩應有的彷徨和害怕。

樂道為此感到意外而又心疼,眼前這個姑娘的氣場太強大了,像是一顆昂仰著頭永不低首的向日葵。這氣場是一個人內心的映射,付蝶一定有一個比大部分人都要堅強強大的戰士般的心靈。

隻是大部分人卻都忘了,再美的花也會枯萎,再堅硬的鐵也會生鏽,再堅強的人,也會有自己內心深處的小柔弱。人們總是因為長久的認知,去習慣性的把一個人定性。樂道也沒有例外。

不管是溫啟長久的記憶,還是他自己這些日子與付蝶相處的時光,付蝶那自信,強大的氣場已經深入他的印象之中 。這形象太富有感染力,以至於樂道都快忘記了,這是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