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界,西方。
九州大地,相傳乃是洪荒破碎時的一塊碎片形成,這大地有多廣,無人知曉,正如那未知的三十三重天外的,另一個天外天。
而在這九州大地無盡的西方,一個奇異的空間內,一條連綿無盡頭的山脈中,一座山峰拔天而起,直插雲霄。
在這仿佛接天之峰的山頂上,一座古樸無華的佛寺靜靜的坐落在這裏。
沒有靈光耀眼,卻有佛光萬丈。
沒有瑞獸嬉戲,卻有凶獸皈依。
沒有渺渺道音,卻有聲聲佛誦。
這座佛寺之上,無盡妖獸驅雲而落,默默的聽著佛寺中傳出的聲聲念誦的佛經,洗滌著心中的戾氣,
而那佛寺正門,一個匾幅靜靜的掛在那裏,透出一股祥和慈悲的佛門正氣。
“大雷音寺!”
四個古字看似璞實,但若是將心神放在其上,便會仿然正在經曆著六道輪回,曆經百世,轉眼已是千年悠然而過。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在這佛門極樂的大雷音寺中,一個廣闊無際的大殿中,沒有往常的佛法宣誦,沒有妖獸消除凶戾,皈依我佛。
隻有一個渾身籠罩著金色的身影,帶著那佛界至尊的身份,帶著那舉世無雙的笑容,用那雙看破紅塵紛擾的眼眸,靜靜的站在那裏,靜靜的望著。
他的身邊,有著一個靜靜趴伏在地的金蟬,薄薄的蟬翼仿佛一件絕美的絲衣,輕輕的披在它的身上,便好像披上了一個朦朧的夢境。
金蟬就好像一個雕塑,一動不動。
靜靜的躺在那個金色身影的旁邊,透出無比的安靜詳和。
“金蟬,金蟬子,你終於,還是破除了封印……”
良久,久到仿佛連世界都已淡去,這個金色身影終於輕聲開口。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卻穩,這股輕,反而像是一種感歎,一種無奈,以及一種說不清言不明的意味。
隨著他的開口,那股恍惚瞬間消散,世界依然是那個世界,時間依然是那個時間,一切都沒有改變,一切都在靜止……
他慢慢抬起頭,用那雙看破一切紅塵紛擾的眼眸,靜靜的落在身邊金蟬的身上。
他可以看破一切,不受紅塵紛擾,獨獨看不破的,是那份情,是那份人心。
而當他想去看破時,便又入了這紅塵,多了這紛擾。
“你在重複,你在重複著你當年做過的一切……”
“你的悲傷,你的痛苦,你的無奈……”
“因為當你在重複時,便遇不到你的快樂,你的幸福,你的灑脫……”
他輕聲說著,說著那番他曾說過很多遍的話,說著那份苦澀,說著那份無奈。
“這就是命運……”
沉默良久,凝望良久,他輕聲歎了口氣,但這一歎,他卻抬起了頭。
不知歎的是那金蟬,還是,自己……
沒有人讚同,沒有人反對。
有的,隻是他嘴角的那抹慢慢擴散到臉上的自嘲,隨後苦笑。
“一切,都結束吧……”
他口中喃喃低語,慢慢抬起了手,一寸一分的距離,都顯得疲倦,都充滿了麻木。
不管再遠的距離,總會慢慢的縮短,不管你是否願意,你是否明白,恍然間,你已經站在了終點。
他的手,跨越了空間,慢慢的點在了金蟬的腦間,或者是它化形後的眉心。
“很久,很久以前……”
他望了良久,佇立了良久,終是慢慢拉動了手指。
他熟悉的輕輕畫了一筆,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印記,深深的印進了金蟬的眉心。
盡管他清楚那裏什麽都沒有。
“我遇上了一隻金蟬,像你一樣的金蟬……”
他口中輕輕喃喃著,手上,又輕輕畫了一筆。
“那一次,我給他刻下了一個佛字,一個金色的佛字……”
他劃動的手指突然一頓,嘴角的那抹苦澀慢慢綻開。
“那一次,他選擇了,愛情,是我不懂的,愛情……”
“他沒有渡過,就如以往其他的選擇一樣,他依然沒有渡過情劫……”
他不在說話,便沉默了很久。
沉默在回憶之中,沉默在逃避之中。
時間沒有流逝,這裏一切都在靜止。
“這是一段早已經注定了結局的路,這也是一條沒有結局的路……”
他嘴角的苦澀仍還未散,便又喃喃開口,慢慢畫下一筆。
他畫的很輕,很慢,仿佛還有千言萬語,但卻都沒有說出口,埋藏在心底,慢慢等待著腐朽。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的望著那露出大半樣子的熟悉印記,輕輕閉上了眼睛,落下了最後的一筆。
一指點出,佇立良久。
“這是我為你刻下的第二道封印,也是你的……第五道封印……”
他喃喃低語,那雙看破一切紅塵紛擾的眼眸,仍沒有睜開。
嗡……
他的話音剛落,虛空中便有一道白光一閃而過。
那隻金蟬依然如同一個雕塑,靜靜的趴伏在那裏。
隻是在它的腦間,卻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印記。
“凡!”
一個凡字,一個白色的凡字。
“封印已刻,我能做的,隻是剝奪你的記憶,讓你少受磨難……”
釋迦牟尼慢慢睜開眼,眼中沒有半點波瀾,仿佛已看破一切,了無牽掛。
封印已刻,他又變成了那個釋迦牟尼,那個高高在上的佛界至尊,那個冷漠無情的掌權者。
“我的第一道封印不會散去,它會指引你重修佛法,待你成佛時,化作那第四道封印……”
釋迦牟尼漠然開口,收回了手指。
“上次你選擇的,是感情,那麽這一次,你的選擇——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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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垠的宇宙,無數世界或平行,或互相吸引的運轉。
這方宇宙有多少世界沒人清楚,那是一個無法統計的數量。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時空流速,這種時空流速遠比籠罩在世界外麵的世界壁障要恐怖的多。這種時空流速,是這個世界從誕生以來,便在其上不斷累積的曆史。龐大的因果壓下來,就算你修為通天,也要脫下一層皮來。
這世間的世界旅客分為三種,一類是無形無質之物,可以不懼因果,但是卻極難穿越世界壁障。一類是具有特殊天賦之人,能夠建立或者發現世界通道,但這種人隻是鳳毛麟角。
最後一類,便是黑火車的乘客。
黑火車的乘客們,大概是這世間最常見的世界旅客了。相比較前兩者,黑火車的乘客憑借著黑火車,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便能輕易的穿越世界壁障,抵消時空流速,安全且隨意的踏入陌生的世界。
黑火車穿梭在不同的世界當中,隻有被選中的人才會被授予車票上車。這種融合了玄學和科學發展起來的工具,創造出了一大批堪稱全能的強者。
他們既修習玄學,又能輕易操控科學。對這方天地的生物來說,沒有誰是不渴望加入黑火車的。
每當黑火車穿梭世界時,都會有專門的線人以特殊的方式告知鄰近的世界,目的自然是賺取那些想要加入黑火車的人們的信息費。
這一日,黑火車停在了一個小千世界之中。
大量早就得到消息的人傾盡所有從不同的世界趕來,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
他們不敢接近黑火車,隻是在極遠處暗自等待,準備接應著黑火車的乘客們。他們的那一絲機會,就在這些乘客手裏。黑火車雖然福利豐富,但是卻也十分嚴苛。總有一些厭倦旅途征戰,想要找一個世界休息的人,這些人手裏的車票,就是希望!
“來了,來了!”
“這就是黑火車嗎,何其偉大的存在啊!”
驀地,黑火車車門開啟,一批乘客被傳送出車外。
這些乘客的出現,不由得引起了圍觀人群的驚呼。
“這就是黑火車的戰士們嗎?”
“他們身上的血腥味好重!”
“真是強大的存在啊!”
“等等,那個人,不對,那位大人,他怎麽不是被傳送出來,而是自己走出來的……”
忽然之間,一個聲音顫聲開口。
所有人目光全都一凝,望向黑火車車門處。
隻見一個穿著高領風衣,手拿一杯熱飲正小口吸溜的男子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這男子看樣子二十來歲,麵容溫和,笑起來就像是鄰家小哥哥。
“啊,我認得他!這位大人,這位大人……”
“我靠,你特麽倒是說啊,急死我了!”
憋了半天,那人終於是壓下心中激動的情緒,咽了口唾沫,低聲道:“那位就是樂道大人啊!”
“啊?這就是樂監察官?”
“他老人家怎麽到這來了?”
眾人皆都震驚。
此時眾人目光的焦點,樂道大人慢悠悠的走下黑火車,踏上小千世界的土地。他怔怔的望著遠處,忽然之間笑了一下,口中微不可查的喃喃。
“找了這麽久,終於是讓我找到你了啊……”
“……玄奘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