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簡簡單單就被嚇住？
就算打不過，可跑也該能跑掉，怎麽……就是動不了？
他臉上顯露出不可置信，那道魔鬼般的聲音繼續靠近：“在極端溫度下，昆蟲會失去行動力，麵臨強大捕食者，蜘蛛也會因為驚嚇而短暫喪失行動的能力。”
“同時遇到兩者，不知道你是幸運還是不幸……”
這家夥怎麽如此知曉蜘蛛習性？博學甚至超過了藥王穀中的眾位長老。
“化作焦炭吧，小蜘蛛。”
那道身影就這麽站在他麵前，蒼麵眼睛想要閉上，眼皮卻最先被燒光，這家夥……連闔上眼睛的權力都不給嗎！
六隻複眼掙紮起來，身體卻仍如同雕塑。
“你！”
聲帶也被燒毀，紅色的火苗舔舐著他，緩慢地、堅定地爬滿全身。
臉上帶著猙獰，卻如同木偶無法出聲，隻有眼眸中閃現著濃重的恐懼。
視野化作火紅，隨後將他的視線全部吞噬。
……
緩緩握拳，身體三丈內火苗全都若飛蛾撲火般投入他身軀。
另一隻手輕輕撫在身前。
尚且隱約能看到人形的焦炭，瞬間化作一空。
身邊陡然一空，一陣風吹來，灰黑色的灰燼像雪花般灑在半空。
漆黑的鎧甲化作墨汁緩緩收縮回脖子上的寶玉，季川將視線轉向山崖另一側，眼眸化作白銀，身形如大鵬般張開雙臂，乘著風滑向那個方向。
希望，還來得及。
……
此時，距離不遠的山坡。
在蠻牛狂躁的咆哮聲中，一群飛鳥帶著驚戾劃過天空。
夾雜著飛濺碎石和樹枝的煙塵中央。
孫誌成半蹲在塌陷的土坑中不住喘息，目光渙散，嘴角淌出一道奪目的鮮紅。
與剛進去巡查司的愣頭青不同。
他已足夠小心，在交一次手後便知悉了對手的擅長與弱點，判斷出勝機不大，便遠遠墜著，保持足夠安全的距離。
如此謹慎，還是不小心著了道。
他根本想不到，為什麽剛剛如此緩慢的家夥能瞬間爆發出如此令人吃驚的速度，突然襲來快若奔雷的一拳，狠狠壘在他的小腹。
一擊，就令他幾乎喪失戰鬥能力。
蠻牛麵無表情，將左側肩膀上嵌入的佩刀輕易扯下，帶出些許血液。
他側著腦袋，看著肩膀上的傷口緩緩愈合，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鬆手，佩刀當啷一聲跌落在地。
聲音不急不緩：“你佩刀已失，繼續戰鬥下去也是徒勞，不如就安安靜靜呆在那，等蒼麵玩膩了，再回來一並取了精血。”
聞言，孫誌成皺了皺眉：“你就這麽看好那個叫蒼麵的家夥？”
季川畢竟有如意境的修為，就打不過蒼麵，逃跑應該不是問題，這家夥就沒考慮過蒼麵打不過這種情況？
“你不知道那家夥的恐怖之處！”
蠻牛眼神波動，那家夥可是完全改造過，不像他和矮猴，隻被植入了部分培育的妖獸血液，還有那可柔可剛的絲線，加上被改造後摸不清楚的脾性，像獸更多於像人。
若不小心踏入他準備好的陷阱，就算是聚氣境圓滿的家夥也斷沒有逃跑機會。
孫誌成喘了一會氣，感覺到手腳有了些知覺，掙紮站起身：“可惜……我沒有這種貪生怕死的習慣，早死晚死罷了。”
話音未落，就如同孤高的騎士視死如歸朝著前方邁步。
當了這麽多年校尉，生死早已看淡，活下去，就繼續朝上爬，活不下去，便一了百了。
當懦夫活著，又有什麽意思？
一往無前，這是他活著的信條。
……
“戰死，這就是你的選擇？”
蠻牛緩緩搖頭：“我不喜歡無謂的殺戮，既然作為對手最後的請求，讓你體麵去死已是我能盡最大讓步。”
深吸一口氣，劇烈的氣流從鼻腔衝出，眼瞳化作血紅，頭頂緩緩生出兩根牛角。
低頭，狠狠踏在地上。
“最強一擊！”
孫誌成剛才隻是在嘴硬，強撐著一口氣罷了，邁出幾步已是極限，現在連抬起拳頭的力氣都無。
卻要瞪著眼睛去死！
視野中，蠻牛低下身子，如同卯足馬力的火車般撞過來，衝著前方的牛角上，奔湧的氣流攪亂了他的發絲。
柏小旗，我愧對於你的期待……
這股思緒剛生出一半。
肩膀被用力一拉，他的身體朝身後倒去，一道身影代替他迎向那勢大力沉的一擊。
“砰！”
孫誌成順勢倒在地上，朦朧的視線中，那道修長身影如山巒巍然不動，身前的蠻牛卻陡然發出一道痛苦的戾嘯！
“好好休息，這家夥我來對付。”
季川？！
退到一旁的蠻牛痛苦捂著腦袋，用手摸，兩根牛角從半截斷裂，他喘著粗氣：“怎麽是你？蒼麵呢？！”
被痛苦充斥的雙眸，包含著一抹不可置信，抬頭衝著遠處山崖方向，那裏靜悄悄毫無聲息：“不可能？你把蒼麵怎麽了！”
驚怒之下，蠻牛根本管不了剛被輕易擋下最強一擊毫發無損的對手是何方神聖，一雙鐵拳便化作奔雷朝這俊秀男子襲來。
“沒怎麽，就是不小心玩過火了……”
季川隨意揚起手中戒刀，刀身掠過長空，奪命的刀光輕輕劃過，躁動的身影陡然停下。
一陣深深的歎息。
差距實在太大……
這身穿魚鱗服的校尉，這麽快就殺了蒼麵，自己怎麽可能在他手上走得過一招？
——隻想死得有點尊嚴罷了。
壯碩如牛的身軀緩緩倒下，被季川伸手一抹，便消失得一幹二淨。
他看向呆滯的孫誌成，歉意笑笑：“從邪道之前收繳的小玩意，能吸收血肉，我是怕他紮死，你在原地待著可別著了道。”
見他露出了然，指了指某處：“若沒記錯，那兩人是去了……”
“沒記錯，樹林，就在你左邊。”
“簡單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
那身影毫不停歇，化作一道黑影衝向樹林內。
孫誌成呆呆望著季川小師弟背影：“看看，這就是差距……”
人家殺完還有餘力去幫助別人，哪像自己現在像個累贅。
這股急切做不了假，看來是一位心係同道的好領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