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黃昏,夕陽如熔金般灑落,將層林盡染,萬籟俱寂中透著一份溫柔而神秘的寧靜。

馬蹄聲踏碎這片寂靜,數十人乘坐各色馬匹,朝著虎跳峽疾馳。

季川坐在馬背落在最後,靜靜看著最前那玄甲老者的背影。

某刻,他撇撇嘴——

這家夥真不要臉,輕而易舉將那難得的法器要走,就給了自己一塊勞什子令牌,真不知是何道理。

可看著周圍眾人眼眸中熱切的羨慕,他又有些明了其中的意義。

難不成……這老頭要自己拜入門下?

他已有了師承,若隻是記名弟子還好,若是改換門牆,不知道會否有些忌諱。

腦海中又浮現出小胖子圓潤的臉龐和刁師吊兒郎當的宿醉老臉,他不由會心一笑——自己是個小人物的時候是刁師拉自己一把,如今絕不會改換門庭。

能從那老頭手中拿些好處也是應當,如何把握這個度,也要好好提前規劃一番。

他低下頭,心神沉浸在麵板之上——

其實若說好好處,他早已拿到手,隻不過外人不曉得罷了。

【金色能量剩餘:四】

【藍色能量剩餘:七百三十七】

足足七百餘點能量!

他砸吧砸吧嘴,這七百三十七點能量確實不少,可拿的湊巧,隻是自己正巧遇到罷了。

要說他一身修為確實已然不低,對敵經驗和發揮也都達到了極致,依仗一堆達到極致的武學,還有能支持住爆發可隨時獻祭後恢複的軀體,又有能量支持爆發,因此才一舉克敵。

可要說能斬殺這如意境後期的千麵魔女,運氣還要占一大部分。

若不是這家夥身體負傷,而且在藥王穀潛伏太久心神無法自控,若是直接全力攻過來,看最後爆發的威勢,自己絕對擋不下來,若是不小心傷到腦袋,絕對來不及恢複身體。

這家夥連續吃了自己兩計達到如意境後期極限的攻擊,這才湮滅當場。

他幾乎拚上了自己全部底蘊。

若下一次再遇到全盛狀態的如意境老妖怪,恐怕隻有敗退逃亡這一條路。

他輕嘖一聲,幸而這次收獲頗豐。

不知道夠不夠將《玄陽赤火真經》推演到大成。

正想著,前頭的柏廣浩將馬慢下來,一拉韁繩,和季川並駕齊驅。

他低聲道:“季兄弟,這次你真有膽子追上來,別說我沒有你這般絕妙的追蹤本領,就是有了我也不敢隻身追來,能得到楊大人的欣賞,是你拿自己的命拚來的啊……”

他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不像我,在小旗這個位置蹉跎了這麽久,想來你這次回返,應該就夠升上小旗了……”

“若我記得不錯,你應該剛進入稽查司沒幾年吧?”

從季川的年紀看,他絕對不會超過二十五歲,能在這個年紀有這等修為,又有這等功績,幾乎要比得上那些天之驕子了。

甚至快要比肩原先稽查司的那人。

況且,已有了順利改換門庭的機會,把握住,從稽查司這小破船上跳出,就是鯉魚躍龍門,一朝化作蛟龍遨遊天際指日可待。

畢竟楊百戶是出了名護犢子,加上楊百戶師父所在派係那幾乎能直達天聽的能量,這小子將來的路一定會非常順暢,可比在稽查司這顆未來不定的歪脖子樹上吊死要強得多。

他強行停止內心湧現出來的一絲嫉妒。

這等機緣就算放在自個兒麵前,他應該也把握不住,不,更加妥當的說法是他根本不敢把握。

習武十數年,拚了多少次才搏得今天的位子,早已不是當初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想當年他也有熱血的時候,此刻那些熱血卻早就被他丟到一邊,凡事瞻前顧後失了鋒銳。

這也是沒辦法。

若是丟了性命,周邊人的恭維和豔羨,立馬就會化作斬向周邊親近之人的利刃,這世界,利益為先,沒了利用價值,誰也不會再考慮死人的感受,將他遺留的全部都吃幹抹淨才是人之常情。

……

何止是沒幾年……

聽完柏廣浩的話,季川這才生出恍如隔世的恍惚感。

這一段時間經曆的事情太多,幾乎讓他以為已過了數月,這樣掰著指頭算算,算上今天,應該進入東嶺郡稽查司……有了十五天?

他瞥了眼陷入沉思的柏廣浩,還是決定不說出口,以至於叫他繼續承受更大打擊。

這柏兄弟關鍵時候能幫著擋一擋,算個好人,犯不上給人家添堵。

於是岔開話題:“柏兄,你說咱們黑翎衛每次這麽擦屁股,為什麽不能主動出擊,滅了這些到處生事的邪道?”

這問題困擾了他許久,經得藥王穀這事,又躍入他腦海。

從青山縣開始,到東嶺郡結束,這些到處生事的邪道在不斷破壞大夏的統治根基,巡查司人手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不足,況且還有軍隊做後盾,怎麽會讓邪道騎在頭上?

“主動出手?”

柏廣浩壓低聲音,見到楊大人一行剛剛消失在道路盡頭的山坡,才繼續低聲道:“你當咱們之前沒有過嗎?”

“不說前些年聲勢浩大的焚香教,再往前還有風華教、百花門、東海閣……你道這些家夥就都是和焚香教一樣玩玩全全使用陰氣的邪道嗎?”

東海閣?這個名字他聽過,鯨濤刀法便是其中的不傳絕學,聽說是被黑翎衛給滅了門……

他陡然一驚,難不成這些門派都……

“你猜的沒錯。”

柏廣浩使用秘法傳音:“你救過我兄弟命,我說的這些你可千萬別與別人說起。”

“你進來的時間短不知道也正常,那些門派很多都修的是元氣法門,怎麽頃刻間就被打成邪道被滅了門?”

“要說犯下人神共憤的罪行,哪個門派沒有渣滓,就說咱們內部,不也有嗜殺成性的瘋子?”

咳……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但確定不是在罵我?

柏廣浩給了個懂的都懂的眼神:“當然,我不是在說你,就說你們稽查司……之前也出現過一個叛走的家夥,若是詳細查查,有貓膩的又何嚐他一個?”

你再罵人我就翻臉了!

季川心中尷尬,臉上強自鎮定,傳音回去:“還請柏兄指點一二。”

“要知道咱們黑翎衛也是需要功績的,若四海升平,還要我們這些武夫有何用武之地?”

“你可聽過一句話?狡兔死,走狗烹。”

聞言,季川略微垂眸,眼神閃爍。